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之后了。
我醒了吗?还是说只是沉溺在又一场永远无法苏醒的噩梦?
我呆滞的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我从未以这样的一种态度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这些生活中完全不值一提的小细节中,但当我真的这样做了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世界,居然是如此的简单而又脆弱。
我抬起手,那只手臂肤色苍白,带着一种莫名的娇弱感,毋庸置疑,这并不属于我,至少不属于曾经的我。
太可笑了。
我想放声大笑,却又为何有种想要抛开一切大哭一场的冲动。
也许,对于漫长的人生道路而言,短短数十年不过是如白驹过隙般,放在小说中也不过只是一句话带过的事情,但对于我,那就是人生,是切切实实每一秒每一分以那个男性身份度过的人生。
但如今呢?那十几年的人生就这样在那所谓神明的口中轻飘飘的以一句愿望实现带过,取而代之的是这具女性的身体,以及彻底崩塌破碎的世界观。
这意味着什么?人类,也许可能只是一个玩笑罢了。在高等生命的眼中,篡改一个人类的人生是如此的简单,只需要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以及一份足以传达到他们那里的思绪,便足矣让他们彻底的改变一个人的一切。小说中总是会描述某个达官贵人——“他的一个决定足以影响成千上万人的命运。”而现在看来,以这种描述来证明某人的高贵完全是个可悲的玩笑。
“哈......哈......”悲伤,不知从何来的悲伤从心间溢出,我痛苦的捂住自己的面庞,哪怕男性的身份已经伴随着神明的那一句话化为泡影,我也依旧不想就这样轻易的让我最后仅存的男性尊严就这样随风而逝,任由岁月将我改造为一个女孩该有的样子。
但,看起来,在未知且强大的力量操纵下,人类自身的意志实在是不值一提,以至于哪怕是像我现在这样逼迫自己紧闭着眼高仰着头也无法阻止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再从眼角滑落。
于是,我只得徒劳的用手擦干净自己的泪水,像个不服输的小孩子一样,哪怕没有人看到,也要去证明自己的最后尊严。
突然间,我听到了门锁响动的声音,我很熟悉这个声音——有人要进来了。
而那个人是谁?不必多猜,必定是那个“我”。
我本想迅速躺下用被子捂住自己那满是泪痕的面庞,作出一副冷静而淡定的模样直到我心间满溢的悲伤不再流淌为止。
但那有什么意义呢?我抹着泪,放弃了那种毫无意义的举动。
“啊......你醒了?”我抬起头,果不其然,那个“我”正站在门口,不知是光线问题还是角度问题,又或者只是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总感觉那个“我”的面部表情有些晦涩,像是隔着层纱布般,看不清。
“啊.....”我回答道,不知为何,在看到曾经的我后,我突然间感到了些许安心,毫不在意的抹去了脸上最后的泪珠,我用着调笑般的口气说道:“我本以为你会将我送到医院这种地方去的。”
是的,如果是当初的我遇到这种状况,我应该大概率会选择报警或是将人送入精神病院吧,毕竟,我当初好歹也算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如果这所有的一切都能够从一种合理的唯物角度来进行解释的话,那么这一切就很恐怖了。
不过,用唯心主义来解读,这件事好像还是很恐怖。
不论如何,总之,这个家伙并没有将我送到医院或是派出所等地,为什么?是因为我早上说的话吗?还是这个家伙发了我难得拥有的恻隐之心?又或者只是觊觎这身躯的美貌?
好像都很有可能啊,毕竟,是我自己嘛。
“呵.......”曾经的我,不,现在应该直接称呼他为徐梓轩了吧,总之,徐梓轩现在站在门口,发出了两声意义不明的干笑,随后,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怎么可能会将我的妹妹丢到医院里去呢。”
你这家伙疯了吗?听到徐梓轩的这番话后,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要问出这句话,我曾经的记忆清晰的告诉我,我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之为“妹妹”的亲属,既然如此,称呼我为妹妹难道只是对我之前玩笑的回应吗?不,我也不应该开这种莫名其妙完全无法让人get到点的玩笑才对吧。
但就在我想要开口追问之时,一股莫名的记忆突然间涌入了我的大脑,让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那是一个少女的记忆,一个近乎透明人般的,名为徐梓涵的少女的记忆。
就像是缺失了什么一样,从上小学开始,就一直没有足以被称之为是朋友的关系,独自一人默默的坐在谁也不会关注的角落,记忆朦朦胧胧,就好像只是一瞬般,如流水般逝去的记忆就已流转至现在——
微微愣神,少女的记忆实在是简单的有些过分,所有的记忆都不过只是一天的复制,一样的灰暗,一样的寂寞,一样的透明......
若要说这份记忆裹挟了什么信息的话,那就是少女的名字——徐梓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