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耸的悬崖边上,虽然计划没有问题,但艾赛娜的内心还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波澜。
此刻,艾塞娜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黑暗,看到了那些正全速冲来的魔族,看到了他们眼中对胜利的渴望,也看到了那枚静静沉睡在岩层之下、等待被唤醒的毁灭之种。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搭在了腰侧。
那里悬挂着的,除了迪丽斯惯用的狼牙匕首,还有“星耀”。
圣剑“星耀”安静的躺在剑鞘中,剑柄上的星辰纹路在火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
一种奇特的、温和而坚定的脉动,正透过剑鞘,轻轻叩击着她的指尖,如同拥有生命的心脏在跳动。
可以确定,“星耀”已经做出了选择。它回应了某种呼唤,承认了其持有者的资格。
但这承认的对象,并非此刻主导这具身体的“艾塞娜”。
艾塞娜的金色眼瞳深处,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微光。
在迪丽斯于教堂前爆发出那撼动她灵魂的思念与绝望后,她们之间的联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密。
但是,这种紧密的联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中断了!
在私下尝试的时候,“星耀”居然回应了迪丽斯,磅礴的力量如同被点燃的星河,在剑身中苏醒,迪丽斯的灵魂在那一刻仿佛与剑共鸣,光芒万丈。
然而,就在那光芒亮起的瞬间,艾塞娜感觉自己与迪丽斯身体之间的连接纽带,传来了强烈的排斥感!仿佛有一种更高位格的力量,在温和却坚定地试图驱逐她这个“外来者”,要将这具躯壳完全交还给其原本的灵魂。
那感觉稍纵即逝,因为迪丽斯立刻察觉到了她的不适,惊慌地停止了动作。但留给艾塞娜的警示却无比清晰:“星耀”认可的是迪丽斯的灵魂,这柄象征着“执念”的神器,本身也充满执念,不允许自己与主人的联系,有外来者介入。
这对于眼下的战局而言,是一个无法承受的风险:一旦在激战中被迫使用“星耀”,力量激荡之下,她可能会瞬间失去对迪丽斯身体的控制权。
届时,不仅这临时获得的强大战力会因迪丽斯本体的战斗经验不足而大打折扣,而失去她指挥的部队也很难在强敌的压力下,打出理想的效果。
“希望不会至于用到它吧。”艾塞娜低声自语,指尖从“星耀”冰凉的剑柄上移开,重新握住了那柄轻巧的狼牙匕首。
她抬眼,望向东方。那里,森林的寂静已被彻底打破,沉闷的奔跑声、树木折断的脆响、以及那毫不掩饰的嗜血咆哮,正如同逼近的潮水,汹涌而来。风中开始夹杂着淡淡的、属于魔族的硫磺与血腥气息。
“来了。”她举起手,墙垛后,所有埋伏的守卫、弓箭手,包括下方由加布尔雷斯带领的、准备执行诱敌与断后任务的骑兵,全都屏住了呼吸。
艾塞娜的目光越过黑暗,仿佛已经看到了冲在最前面那个巨魔督军狰狞的面孔,看到了他眼中对“胜利”的渴望。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点火。”她轻声下令,声音却通过简单的风系法术,清晰地传入了红石谷隘口上方,那个隐蔽观察点中,紧握着控制绳的守卫耳中。
下一秒,重物坠落的声响被淹没在敌人奔腾的嘈杂中。
但紧接着——
轰!!!!!!!
先是光。一道赤白中翻滚暗红的火柱,如同压抑万年的地狱之怒,自隘口地底狂暴喷发!它将夜幕撕成碎片,将两侧岩壁映照得如同流淌熔岩的炼狱血壁。那光芒如此暴烈,连远在镇墙上的人们都感到眼球刺痛,下意识闭目侧脸。
接着是声音。并非单纯的爆炸,而是岩石崩解、空气被极致高温电离的尖啸、与纯粹火元素释放的毁灭轰鸣混合成的恐怖音浪!脚下城墙传来清晰的战栗,砂石簌簌滚落。
最后才是那毁灭的冲击。即便隔着距离,炙热的气浪仍如无形重锤狠狠砸在墙面上,旌旗被扯得笔直,发出濒死般的烈响。空气中瞬间充斥硫磺、臭氧与岩石熔化的刺鼻气味。
艾塞娜眯着眼,金色瞳孔紧紧锁定隘口那朵不断膨胀翻滚的小型火云。威力略超计算,高级魔晶蕴含的能量果然骇人。
视野中,面板上代表敌军的密集红点,在爆炸核心区域如同被飓风席卷的烛火,瞬间熄灭大片。
成功了——至少是重创。
然而,她的眉头未展。
因为在那片代表死亡与混乱的红域边缘,几个最为明亮的光点——尤其是那个标志着 Lv.35 的刺目红点——虽剧烈闪烁、黯淡如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未曾熄灭。
而且,正以一种狂暴而踉跄的姿态,撞开尚未散尽的烈焰与浓烟,向着镇墙方向,发出一声震动荒野、饱含无尽痛楚与滔天怒焰的咆哮:
“呃啊啊啊啊啊——!!!卑鄙的虫子!!!”
火焰与烟尘中,逐渐勾勒出一个残缺却依然庞大的轮廓。
巨魔督军盖格,一步步从地狱般的炎壁中走出。他小半边身躯焦黑碳化,左臂不自然扭曲,裸露的肌肉上跳动着未熄的火苗,狰狞面容因极致痛苦与愤怒彻底扭曲,可他的独眼依旧猩红,死死咬住镇墙的方向,如同锁定猎物的重伤凶兽。
而他身后,十余道燃烧的身影蹒跚跟出。他们身上烈火熊熊,却恍若未觉,只是用布满血丝的眼眶,死死钉在前方的人族防线,宛如自深渊爬回人间的复仇恶鬼。
夜风卷来浓郁的血肉焦糊与硫磺恶臭。
艾塞娜缓缓吐息,握匕首的指节微微泛白。
计划第一步已完成,但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