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害圣女的罪人，不配得到帮助”
随着杂货铺的门被重重拍上，卡米尔有些心灰意冷。
消息传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快，知道了她曾意图伤害圣女，现在她别说借钱了，就连正常和人交流都很难，甚至连高利贷都借不上。
紫罗兰色的星瞳黯淡得像是蒙尘的宝石，她低头盯着鞋尖，第一次觉得这座辉煌的圣城如此冰冷，连晚风都带着排斥的意味。
太熟悉了。
学院长廊里避开她的脚步，食堂中忽然空出的座位，窃窃私语如蚊蚋般追随身后。
那些目光——不是憎恨，是更轻蔑的东西：厌烦、警惕、将她视作需要隔离的异类。如今这目光填满了整座圣城，每扇窗后，每道门缝，无处不在。
她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冷。
是恐惧。那种即将再次坠入无边孤寂的、熟悉的恐惧。
“无处可去了吗，小星星？”
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贴近耳廓响起，带着蜂蜜般的甜腻和罂粟似的诱惑。
卡米尔甚至没来得及转身，一双柔软的手臂就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肢。温暖馥郁的香气瞬间包裹了她——不是花香，是更深邃的、仿佛陈年葡萄酒与天鹅绒混在一起的味道，让人头晕目眩。
妮娜将下巴轻轻搁在卡米尔肩头，深紫色的卷发垂落，蹭过少女苍白的脸颊。“我都看见了哦……那些人真过分，对不对？”
她的叹息温热，唇瓣几乎贴上卡米尔的耳垂，“明明你这么美，这么特别，却像垃圾一样被丢在街边。”
卡米尔想挣扎，身体却不听使唤。那香气渗进皮肤，钻入血液，让四肢百骸都泛起酥麻的暖意。理智在警告着危险，可偏偏她却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你……”卡米尔的声音干涩，“你是谁……”
“一个路过的大姐姐哦……”妮娜的低笑像羽毛搔刮心脏，某种东西随着声音钻进意识——不是话语，是更直接的情绪，是共鸣，是她心底那些黑暗念头被温柔地、赞同地抚摸着。
“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哦……凭什么自己说错了话，就要被艾赛娜推开，那个圣女说错了话，你却不能惩罚她……凭什么自己到哪里都是异类，都要被排斥……是吧？”
卡米尔咽了口唾沫，那种内心被窥探的感觉让她头皮发麻，但是身后柔弱的触感又让她的抵抗全部失灵，好像坠入泥沼一般，动弹不得……
“凭什么你到哪里都是异类？”妮娜的手掌抚上她小腹，隔着法师袍单薄的布料，开始缓慢地画圈，一股热流随之扩散——不是从外部灌入，是从她身体最深处被唤醒的、灼烫的渴望。
每一句，都精准地踩在她最痛的那根神经上。每一句，都让那痛楚发酵出畸形的甘美。
而她对这一切，竟生出可耻的赞同。
妮娜的手指继续游走，魔力如丝如缕渗透衣料，渗进皮肤，触碰到更深层的东西——卡米尔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开始渴求起来……
“那个叫艾塞娜的人，是不是也这样抱过你？”
这个突然被提及的名字，瞬间打开了卡米尔心里最柔软也最偏执的闸门。她眼前浮现淡粉色的长发，金色眼瞳里令人安心的笑意，还有那晚在塔楼，对方梳理她头发时指尖的温度。
“她应该只看着你，只触碰你，只属于你才对。”妮娜的声音渐渐渗入某种回响，仿佛多重嗓音叠唱，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卡米尔最脆弱的念头上。
“那些分享她目光的人，比方说那个乡下来的勇者，还有那所有的废物骑士……还有那些玷污她的人，比方说那个故作圣洁的圣女……甚至那些爱讲闲话的傻瓜们……他们都该消失，你说对不对啊？”
“不……”卡米尔无意识地摇头，呼吸却急促起来。妮娜的话语像墨水滴入清水，迅速晕染出黑暗的图案。
是的，艾塞娜是光，是星辰，是她贫瘠世界里唯一愿意驻足的奇迹。这奇迹怎能被他人分走？怎能不对她报以同等的、唯一的执着？
“要么成为她的东西……”妮娜的吐息越来越热，几乎要烫伤卡米尔的耳廓，“彻底融入她的骨血，让她再也离不开你……”
妮娜纤细指尖处，那樱粉色的魔力逆流而上，直接涌向卡米尔意识深处。
“要么……”妮娜的嘴唇贴上她颈侧跳动的血管，声音低得只剩气音，“让她成为你的私有物。锁起来，藏起来，只有你能看见，能触摸，能占有——”
卡米尔深蓝色的瞳孔边缘，蛛网般的紫红色骤然蔓延。
她看见了。
不是想象，是无比清晰的幻觉：幽暗的密室，墙壁铺着深色天鹅绒，艾塞娜躺在其中，淡粉色的长发如水流淌过锁链。那些锁链沉重、冰凉，缠绕她的手腕、脚踝、脖颈，另一端深深嵌进石墙。而艾塞娜转过头来，对她微笑——只对她一个人微笑。
偏执的藤蔓疯狂滋长，缠绕心脏，挤压出滚烫的甜蜜与痛楚。她想要，想得灵魂都在灼烧。
妮娜的嘴角勾起得逞的弧度。转化很顺利，这孩子内心的空洞与执念，比预想中更肥沃的土壤。
她的魔力正一点点深入卡米尔的灵魂，试图在核心处烙下属于魅魔的印记——
突然，凄厉的破空声响起，一道纯粹由压缩圣光构成的金色长枪，毫无征兆地从斜上方教堂尖顶的阴影中射下！
光芒之炽烈，将半条街道映得恍如白昼，其中蕴含的净化意志让空气都发出被灼烧的噼啪声。
妮娜瞳孔骤缩。松手、后撤、身形化作一道紫烟几乎同时完成——但光枪仍擦过她的左肩，恶魔皮肤接触圣光的瞬间爆开刺鼻的青烟与焦痕。
剧痛让她闷哼一声，紫烟在数米外重新凝聚成人形时，她妩媚的脸第一次露出混杂惊怒的狰狞。
转化过程被强行中止。
卡米尔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软倒，跪坐在地，眼神涣散，瞳孔边缘的紫红迅速褪去，但残留的偏执与空洞依然在眼底震荡，仿佛刚刚经历一场灵魂的地震。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指尖还残留着幻觉中锁链冰凉的触感。心底那份对艾塞娜的灼热渴望，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中断而变得更加尖锐、滚烫，如鲠在喉。
妮娜捂住血流不止的肩膀，恶狠狠瞪向光枪射来的方向——
教堂尖顶，在那最高处的十字架旁，一道窈窕的身影静立。
暮色为她镀上暗金的轮廓，米色长发在晚风中微微飘拂，每一根发丝都流淌着淡金的光泽。
她身姿高挑挺拔，裹着纯白镶金边的修身长袍，袍角在百米高空的气流中纹丝不动。
最令人窒息的是她身后——三对羽翼缓缓舒展，每一片羽毛都流转着实质般的金色辉光，那光芒如此耀眼，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正”与“净”的概念。
她的面容精致得不似凡人，更像是一种造物——完美，却毫无表情，金色的眼瞳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冻结的、绝对的漠然。
“肮脏的渣滓。”
天使开口。声音没有起伏，没有温度，像审判庭上宣读判决。
“现在就让我来清理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