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站在病房门口，手指还停在半空。林婉儿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往怀里收了收，指节泛白。走廊的灯忽闪了一下，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整齐有力，像是训练过的节奏。
她收回手，退后一步。几个穿黑西装的人从电梯出来，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个子很高，肩线笔直。他没看两边，目光扫过走廊时，刚好落在林浅脸上。
林浅没动。她扶了下右手腕上的银镯，动作很轻。那人脚步没停，但眼神顿了一瞬。他身后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似乎是汇报行程。男人微微点头，继续往前走。
护士小跑过来，声音急：“林医生，3号床抽起来了！”
林浅立刻转身：“我马上过去。”
她快步离开，白大褂下摆翻起来一角。经过那群人身边时，能感觉到他们的视线跟着她移动。走到拐角，她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个男人正和院长说话，侧脸轮廓分明，领带夹在灯光下反着冷光。
抢救室里已经乱成一团。患者四肢僵直，嘴里冒白沫。林浅戴上手套，一边问监护数据一边摸出针包。三根金针捏在手里，她没犹豫，直接扎进对方人中、合谷、太冲。针尾轻轻颤，病人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二十分钟后，监护仪上的曲线稳定了。她摘下手套，靠墙站了一会儿，额头出汗。抬头时，透过玻璃看到走廊另一头，那个穿灰西装的男人正朝这边走来，院长跟在他旁边。
林浅低头整理口罩，顺手检查针包。三根主针都在，包角有点磨损。她把它塞回口袋，准备进值班室。门快关上时，她又看了一眼——那人站在护士站前，正在听院长介绍什么。院长抬手指了指这边，男人顺着方向望过来。
两人视线撞上。
林浅点了下头。
男人也点了下头，嘴角动了一下，几乎看不出。
门关上了。她坐在椅子上，打开病历本写记录。刚写完一行字，听见外面有动静。起身从门缝往外看，刚才那个男人已经走了，但有个穿黑衣服的人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平板，屏幕亮着，像是在记东西。
她没再看。坐回去继续写，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写到一半，手机震了一下。是医院系统通知：神经外科VIP病房入住一位新病人，指定由主任团队负责。
她合上本子，站起来准备去交接班。走到门口，发现那名黑衣人还在原地。这次他没拿平板，而是看着值班室的门。林浅开门走出去，对方目光没躲。
“你们顾总？”她问。
“是。”那人答得干脆，“刚离开。”
“他来医院做什么？”
“体检。”
“只是体检？”
“还有别的事。”
林浅没再问。她沿着走廊往护士站走，那人没跟上来，也没离开。她在前台翻病历，翻到VIP那一栏，名字栏写着“顾辰”两个字。下面备注：无特殊过敏史，近期无重大疾病记录。
她放下病历，转身要走，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位黑衣人，手里多了一个文件袋。
“这是您落下的？”
林浅摇头：“不是我的。”
“哦。”那人没多说，把袋子夹回腋下。
她走向电梯，按下下行键。电梯门开，里面站着两个护士在聊天。
“刚才那位顾总，听说资产几百亿呢。”
“不止，人家连医院股份都有。”
“长得也挺冷的，一句话不说。”
“你没看他看林医生那眼？盯了好几秒。”
林浅站在角落，没出声。电梯到了一楼，她走出去，直奔停车场。刚拉开驾驶座车门，手机又震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的针法不错。”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两秒，删掉短信，发动车子。后视镜里，医院大楼灯火通明。一个黑点站在门口台阶上，像是在等人。
她挂挡，踩油门。车子驶出大门时，后视镜晃了一下，那人影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林浅回到医院查房。刚走进住院部大厅，就看见昨天那个黑衣人站在服务台前，正在和护士说话。她绕开走，进了电梯。
十分钟后，她在药房取完药，抱着盒子往病房走。路过神经外科外区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轮椅上，被推着往康复室去。是顾辰。他穿着居家款的深色外套，脖子上搭着围巾，脸色比昨天更沉一些。
林浅停下脚步。
轮椅经过她面前时，顾辰抬起了头。
两人对视。
他开口：“昨晚的短信，收到了？”
林浅没回答。
他嘴角微动：“我说你的针法不错。”
她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会用针？”
“我让人查了。”
“查什么？”
“你昨天救人的全过程。”
林浅没再说话。她抱着药盒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轮椅被推进康复室。门关上前，顾辰回头看了她一眼。
中午，她在食堂打了饭，坐在角落吃饭。吃到一半，手机震动。是医院内网弹出的通知：今日起，所有主治医师需提交近三个月的诊疗记录，用于内部审计。
她放下筷子，打开邮箱。一条新邮件跳出来，发件人是系统自动推送，标题为《关于加强医疗质量管理的通知》。附件里有一张表格，要求填写每一例使用非常规疗法的病例详情。
她点开表格，在“非常规疗法”一栏看到括号备注：包括但不限于针灸、推拿、草药外敷等传统手段。
她合上电脑，起身离开食堂。走到楼梯间时，迎面撞上一个人。是昨天那个黑衣人，手里还是拿着那个文件袋。
“林医生。”他让到一边。
林浅没说话，从他身边走过。
刚下一级台阶，听见后面说：“顾总说，别信系统通知。”
她停住。
“那封邮件，不是医院发的。”
“是谁？”
“不清楚。但IP不在本地。”
林浅转过身。
那人把文件袋递过来：“这是真的通知，今天早上六点发布的，您没收到。”
她接过袋子，没打开。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我没说我在帮你。”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顾总说，你要被盯上了。”
林浅握紧袋子，指节发白。
楼下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转身要走，那人突然说：“小心针。”
她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他说，针要是断了，就不好用了。”
话音落下，楼下的脚步声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