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条短信，指尖在键盘上停了几秒，然后删掉了对话框。她把手机翻面扣在桌上，目光落在桌角的针灸包上。布料边缘的裂口还在，像一道没愈合的伤。
她站起身，拿起外套走出值班室。走廊灯光稳定，护士站有人低头写记录。她没停留，直接走向电梯。
医院地下停车场，她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车子启动后，导航输入了林家老宅地址。路上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秦老师，我需要近三个月林氏集团的资金流水。”
“现在？”对方声音带着迟疑。
“越快越好。”
电话挂断前，对方答应两小时内发到加密邮箱。
回到林家，客厅没人。她径直上了二楼，推开父亲书房的门。书桌整洁，电脑锁着。她没碰主机，而是打开抽屉翻找票据类文件。一份银行对账单夹在报销单里，账户余额后面跟着一串红色数字，触目惊心。
她拍下照片，正要退出，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是赵美兰的声音，在打电话。
“……只要再拖五天，贷款批不下来，他们自己就得垮。”
林浅关上抽屉，从侧门离开书房，绕到后楼梯下楼。回到自己房间后，她连上笔记本，等了不到两个小时，邮箱提示音响起。
秦岚发来的资料分三部分：主账户变动明细、海外子公司结算延迟记录、多个项目融资被拒说明。她一条条看下去，发现有三笔关键回款被人为卡在第三方托管平台，而审批人IP地址显示位于境外。
问题不是经营不善，是有人在精准切断现金流。
她调出林父最近一次体检报告，血压值连续两周超标，心率不稳定。结合赵美兰刚才的通话内容，她确认了最坏的情况——林家已经撑不住了。
第二天清晨，她去了药尘住处。
老人正在院子里晒药材，见她来了也没抬头。“又要救人？”
“想谈个项目。”她说，“德国海德堡大学附属医院，愿意合作神经调控技术研究。”
药尘终于看了她一眼。“你拿什么做担保？人家认的是资质，不是你的脸。”
“我有祖父中风救治全程数据，还有顾氏旗下医学期刊的发表通道。”
“哦？”药尘笑了，“你还拉得动那艘大船？”
“能。”
老人沉吟片刻，掏出一枚铜牌递给她。“拿着，去苗疆药王谷走一趟。让他们出一份传统疗法认证书，盖章带防伪码。”
她接过铜牌，转身就走。
三天后，她在机场接到德方院长回复：同意签署合作意向书，首期注资两亿，款项将在协议备案后七十二小时内到账。
但她刚落地市区，新闻推送就跳了出来。
标题是《林氏集团涉嫌骗取外资》，配图是一份合同截图，金额栏被涂改成虚高数值，落款处有她的签名。文章称该项目未经董事会批准，属个人行为，可能引发国际纠纷。
发布媒体是一家财经小报，但转发量惊人。
她没急着回应，而是打开沈墨白之前帮她部署的追踪程序。系统很快锁定该记者的通讯设备，反向提取到一段加密通话录音。对方接电话时提到了“助理”和“抹黑方案执行进度”。
她将录音转成文字，又比对了原始合同哈希值，整理成简报。
当天下午，林家召开紧急会议。
林父坐在主位，脸色沉重。赵美兰坐在旁边，眼神闪烁。林婉儿穿一身白裙，安静地低着头。
林浅走进会议室时，手里拿着平板。
“我知道大家担心什么。”她站在投影屏前，“但我先放一段录音。”
音响里传出清晰对话：
“……稿子发了，按你说的，重点提她私签合同。”
“好，钱打进你表弟账户。”
“林小姐那边有动静吗？”
“暂时没有。她要是闹，就让记者继续深挖。”
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楚。
会议室一片寂静。
林浅看向林婉儿。“这是你助理和记者的通话记录，时间是今天上午十点十七分。你们联合造假，是为了阻止项目落地？”
林婉儿抬起头，嘴唇微动。“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记者用的假合同，修改痕迹刚好避开了防伪水印区域？这种技术处理，只有接触过原件的人才做得到。”
没人说话。
财务总监低头看着桌面，手指轻轻敲了两下。
林父皱眉：“这事要是真，影响太坏了。”
“我已经把证据提交给媒体监察部门。”她说，“德方也收到了澄清材料，合作不会中断。”
赵美兰突然开口：“你一个刚回来的人，凭什么决定这么大笔资金进出？万一出了事，谁负责？”
“我负责。”林浅看着她，“而且这不是融资，是技术合作。三年内我们会完成反哺，品牌和技术全部留在国内。我已经拟好了股权结构优化方案，可以保证控制权不变。”
她将U盘递给父亲身边的秘书。“里面有详细计划，包括员工持股基金设立方案。”
林父接过U盘，没立刻表态。
会议室陷入短暂沉默。
最后，二叔咳了一声：“既然钱能进来，项目又能提升公司技术等级，我觉得可以试试。”
三姑点头：“总比等死强。”
陆续有人表示支持。
林父看着林浅：“你真的能搞定？”
“我已经搞定了。”她说，“现在只差您签字。”
会议接近尾声时，林婉儿起身离开。经过林浅身边，脚步顿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
林浅注意到，她拿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下，然后塞进包里。
散会后，她走到窗边。楼下庭院空着，车还没开走。她看见林婉儿站在花园小径上，背对着屋子，一只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
她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看着。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下次动手别留痕迹。”
“我知道。”林婉儿低声回答，“这次是我大意了。”
“资金的事先停下，等我安排新的人进来。”
“可她已经开始整合资源了。”
“那就让她整合。”男人冷笑，“等她把所有人都绑上船，再掀桌子，才好看。”
林婉儿挂断电话，抬头看了眼二楼窗户。
林浅还站在那里，手里握着那个旧针灸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