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把那张写有账户号码的纸条放进保险柜，锁好。她站直身子，看了眼墙上的钟，离研讨会开始还有四十分钟。
她拿起放在床边的针灸包，检查了一遍银针的位置。每根都整齐排列，没有松动。她合上包，背在肩上，走出房间。
顾辰站在车旁等她。车门打开，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坐进副驾驶。车子启动，路上很安静。
“你昨晚睡得不好。”他说。
“还好。”她说，“就是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的事。”
“哪一段？”
“医院走廊，很长，灯是黄的。我在找人，但没人理我。”
顾辰的手握紧了方向盘。“现在不一样了。”
“我知道。”她靠在座椅上，闭了会儿眼。
车子停在会议中心门口。台阶上已经站了不少人，穿着正式，手里拿着资料。有人看到她下车，目光扫过来，又迅速移开。
她走上台阶，听见后面有人说：“这就是林家那个女儿？这么年轻，能懂什么？”
没人接话。
大厅里灯光明亮，长桌摆成半圆，投影仪正在调试。林浅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把针灸包放在脚边。
主持人宣布会议开始，先是一段致辞，然后进入主题发言。一位老专家讲完现代心血管诊疗进展，台下响起掌声。
接着，坐在前排的一位中年男人突然身体一歪，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现场一下子乱了。旁边的人立刻站起来，有人喊医生，有人去扶他。
林浅起身走过去。她蹲下，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脉搏跳得很快，但不稳。他的脸发红，呼吸短促。
“谁带了血压计？”她问。
没人应声。
她抬头对周围人说：“他是高血压急症，现在不能移动，也不能喂水。”
有人质疑：“你是哪个科室的？有执业证吗？”
“我是林浅。”她说，“刚从国外回来，专攻神经内科和中医结合治疗。”
没人再说话。
她打开针灸包，取出四根银针。在所有人注视下，她将第一根针刺入男子头顶正中，第二根扎进鼻下人中穴，第三根落在手腕内侧，第四根点在脚背。
动作很快，每一针下去都有轻微颤动。三分钟后，男子的呼吸慢慢平稳，脸色也不再涨红。
“叫救护车。”她说，“送他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脑CT必须马上做。”
这时，会议室后方传来一阵低语。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模样的人走出来，看了看情况，又看了看林浅手里的针。
“这是金针渡穴？”他问。
林浅点头。
“我没见过这种操作用于急性中风抢救。”
“这不是传统中风。”她说，“是情绪激动引发的血压剧烈波动，经络逆乱。针可以暂时导引气血归位。”
那人皱眉还想说什么，男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动了动手，喉咙里发出声音：“我……怎么了？”
周围人松了口气。
林浅收回银针，用棉球按住针孔。她站起身，退到一边。
男子被抬上担架时，睁开眼看了她一眼。“是你救的我？”他声音还弱。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她说。
“我记得你。”他盯着她，“素色裙子，银镯子。你救过别人，是不是？”
林浅没回答。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随行人员围上来，向她道谢。其中一人掏出名片递给她：“首长办公室联络方式，后续康复治疗希望能请您参与。”
她接过，放进外套口袋。
会议暂停。半小时后重新开始，主持人临时调整议程，请林浅上台讲话。
她站在台上，面对全场目光。
“我不打算讲理论。”她说，“刚才的情况告诉我，很多病等不到论文发表。我们得在现场就能做出判断。”
台下有人点头。
她继续说：“中医不是慢郎中。在关键时刻，一根针也能救命。但它需要被理解，而不是被当成表演。”
话音落下，掌声响起。
有些人原本抱着怀疑态度，此刻也收起了轻视的眼神。
会议结束前，药尘打来视频电话。屏幕接通，老人坐在院子里，背后是几株草药。
“你处理得不错。”他说，“那几针落点精准，力道合适。我没看错人。”
林浅说：“我只是记得您教的。”
“记住就好。”老人顿了顿，“下次别一个人冲上去。有事叫我。”
电话挂断。
林浅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看见一个女人站在柱子后面。那人穿着白色连衣裙，手里捏着一张纸巾，指节发白。
林婉儿。
她没靠近，也没说话，只是盯着林浅看。眼神不像平时那样伪装温柔，而是直白地透出恨意。
林浅停下脚步。两人之间隔着十步远。
林婉儿把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转身走了。
外面天色阴沉，风有点大。林浅站在台阶上，摸了摸右手腕的银镯。
手机响了。是公司前台打来的。
“林总，有个客户打电话来说要取消合作。理由是……网上有人说您学历造假，医疗资质有问题。”
“哪家客户？”
“华康集团，原定下周签的项目。”
“我知道了。”她说完，挂了电话。
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新消息一条接一条弹出来。搜索词条里多了几个热门话题：#林氏千金医术真相##海归硕士身份存疑#。
顾辰走过来。“怎么了？”
“有人开始动手了。”她说，“比预想的快。”
“查来源。”
“不用查。”她把手机递给他，“你看发布时间，就在会议结束前十分钟。掐得很准。”
顾辰看完，眼神冷下来。“他们知道你能救人，所以要在你最风光的时候泼脏水。”
“是啊。”她抬起头，“救了一个，挡了多少人的财路？”
“你要怎么应对？”
“不开发布会，不发声明。”她说，“让他们吵。”
“那你做什么？”
她把手伸进针灸包，拿出一根银针。在阳光下，针身闪了一下。
“等下一个病人来找我。”她说。
风把她的裙角吹起一角，银镯碰在针包边缘，发出轻响。
她转身往停车场走。
高跟鞋踩在地面，一步，一步，节奏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