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走进办公室,把针灸包放在桌上。她脱下外套挂在椅背,打开电脑。屏幕亮起,弹出十几条新闻推送。
她点开一条,标题是《海归医学硕士身份造假?林氏集团千金资质存疑》。文章配图是她站在会议中心台阶上的背影,下方贴了一张模糊的学生证截图,名字和照片都不清晰。
又一条消息跳出来。市场部主管发来语音:“林总,华康那边正式回函了,项目暂停,等舆情平息再谈。”
林浅没回话。她翻看其他平台,发现几个小号在不同论坛同步发布类似内容。发布时间集中在二十分钟内,传播路径整齐,明显有人操控。
手机震动。顾辰打来的。
“看到网上的事了。”他说。
“嗯。”她应了一声,“来得很快。”
“不是普通水军。”顾辰声音低,“账号注册时间短,IP分散,但用的都是同一套话术模板。有人专门训练过。”
林浅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写下三个词:**学生证、研讨会、退单**。她盯着这三个词看了一会儿,忽然问:“华康集团最近是不是在谈新药代理?”
“是。一款抗抑郁口服液,你主导的研发线。”
她明白了。那场研讨会救的人,是卫生系统退休高官。他一开口支持,这款药进入医保目录的可能性大增。有人不想让它上线。
“婉儿不会只靠造谣。”她说,“她一定做了别的事。”
顾辰沉默两秒:“你要查?”
“已经开始了。”她挂了电话,拨通质检部负责人。
“上一批出厂的口服液,有没有客户反馈异常?”
对方迟疑了一下:“没有书面投诉……但昨天有三家药店打电话问,说药液颜色偏深,气味也不太一样。”
林浅皱眉。“送检样本呢?”
“还在流程里。公司规定七个工作日内完成复核。”
“我现在就要结果。”她说,“调出生产记录,查灌装批次、原料来源、操作员排班表。全部加密传输到我邮箱。”
半小时后,邮件到了。她逐项比对,发现有问题的批次是在凌晨三点完成封装,监控记录显示设备曾短暂离线十二分钟。那段时间,无人值守。
她立刻联系安保主管。“调取那个时段的门禁日志,看谁进出过车间。”
对方回复得很快:“只有两个人刷过卡。一个是值班组长,另一个……是林婉儿小姐。她说临时检查库存,有报备。”
林浅放下手机。原来如此。她不是在造谣产品有问题,而是真的动了手脚。只要陆续出现负面反馈,哪怕最终检测合格,市场信心也会崩塌。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停车场,一辆黑色轿车正缓缓驶出。车牌被泥遮住一半,但她认得那辆车。上周她在父亲书房外见过它停在门口,司机戴着帽子,没下车。
她拿出笔记本,记下车牌尾号。然后打开内部通讯系统,给秦岚发消息:“帮我查一个人。周慕云身边有个技术顾问,姓陈,常跑化工厂。找他最近三个月的资金流水。”
消息刚发完,前台来电。
“林总,苏媚会长来了,说要谈合作。”
林浅没料到她会亲自上门。苏媚是商会副会长,表面中立,但从不站队。现在这时候来访,绝非善意。
“请她在会客室等。”她说,“泡茶,别怠慢。”
她整理了下衣领,拿起平板下楼。
苏媚坐在沙发上,穿一件墨绿色旗袍,手里端着茶杯。看见林浅进来,她笑了笑:“刚才还在说你,人就到了。”
“苏会长亲自来,有什么事不能电话说?”林浅在对面坐下。
“大事当然要当面谈。”她放下杯子,“听说你那个口服液项目出了点问题?客户反映药效不稳定。”
“只是个别反馈,正在排查。”
“可外面传得很凶啊。”苏媚叹口气,“还有人说你学历是买的,证书都能P图,药品还能信吗?”
林浅看着她。“这些话,是你带来的?”
苏媚不恼。“我不过是替行业担忧。你是新人,根基不稳,万一真出了事,整个林氏医药都会受影响。不如这样——我把手里的渠道资源让一部分给你,你把这款药的经销权交给我来运作。价格好商量。”
这是趁火打劫。
林浅笑了下。“我的药,我自己能护住。不用别人插手。”
苏媚脸上的笑淡了些。“年轻人,别把话说太满。风向变了,光靠硬撑没用。”
“那要看这风,是谁吹起来的。”林浅站起身,“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苏媚也站起来,整了整袖口。“行,我不多说了。但你要记住,今天我能来谈合作,明天也可能代表三十家药店集体退货。”
她转身走了。
林浅站在原地没动。三分钟后,她拨通顾辰电话。
“苏媚刚走。她想吞我们的销售渠道。”
“早有预兆。”顾辰说,“她名下的物流公司,上周突然增加了冷链仓储合同。数量够装五倍于她现有业务量的药品。”
“她在准备接货。”林浅说,“等我们撑不住,就低价收购库存。”
“你要怎么办?”
“先稳住生产端。”她说,“通知所有合作药厂,接下来七天,每一批出货都加派专人监装。另外,联系几家备用供应商,随时准备切换原料。”
“成本会翻倍。”
“我知道。”她握紧手机,“但现在不是省钱的时候。”
顾辰顿了顿:“需要我出面吗?”
“还不用。”她说,“这件事,我要自己解决。”
她挂了电话,打开电脑,新建一份文件,标题写的是《应急响应预案V1》。下面列出六条执行项,第一条就是:**锁定内部泄密源,重点排查林婉儿权限轨迹**。
她点了发送,抄送给质检、安保、法务三个部门主管。
刚发完,秦岚回了消息:“那个姓陈的技术顾问,上周收了两笔转账,一笔来自空壳公司,另一笔是从境外账户经第三方支付跳转进来。金额加起来,八十万。”
林浅盯着数字看了几秒。
钱到账的第二天,林婉儿就进了车间。
她合上电脑,走到窗前。天色阴沉,远处工地的塔吊停在那里,像一根指向天空的铁杆。
她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这时手机又响。是冷锋。
“林小姐,我在城东一处仓库发现了异常。门口挂着物流公司的牌子,实际进出的车都贴着药店标签。里面堆的,全是我们的药盒。”
“拍下来。”她说,“别打草惊蛇。等我消息。”
她坐回椅子,打开录音功能,按下保存。
房间里很静。墙上的钟走过一分一秒。
她忽然想起什么,打开邮箱,在搜索栏输入“林婉儿”和“周慕云”。过去三个月,两人没有任何公开往来。但在员工考勤系统里,他们同时出现在公司大楼的那天,正好是研发数据最后一次上传的时间。
她把这条记录截屏,放进命名为“反击”的证据文件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