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来分钟。
我坐在千门车站的花坛长椅上，无所事事地盯着立钟上的秒针一点点推进。
干脆把这钟扛回去交差算了。
我穿着纯色T恤，外面套了件轻薄的外衣，长裤和运动鞋也都是没个性的纯色款，画背景板的漫画家助理一定会感谢我吧。
无数有意义的对话杂糅在一起就成了耳边无意义的噪音，读秒越读越让人焦躁，感到无处容身的我拉开挎包重新又点了一次所需之物。
昨天我在自豪个什么劲啊，结果还是两个人一块跑外勤，这完全不是胜利顶多是两败俱伤而已。
千门车站位于商业区中心地段，附近的建筑无论是田玉购物中心还是迪斯尼乐园，亦或是田玉水族馆都是一等一的现充圣地，千门车站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现充们青睐的会合地点。
没想到雨月会选在这种地方碰面。
面前熙熙攘攘的人流无不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与三五一起的小团体，还有不少人穿着各自学校的校服，其中也包括鼎才高中的。
卸下天才的标签也不过是一群毛头小子而已。
如果是形单影只的可怜虫，没入其中也只会被人形浪潮冲得不成样子吧。
所以我才提前赶到占下了不会被人流推动的钢铁长椅。
这雷打不动的感觉真令人安心。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几分钟，就当我想着她不会这么卡点时，手机发出了消息铃声。
抱月熊
『人怎么这么多！！！』
『我找不到方向了』
『快来救我』
[位置共享]
她发了一只Q版熊安息长眠的表情。
在同个地方位置共享也没啥用吧。
我加入共享，放大地图，只能见到距我不远的蓝色箭头在不停打转的同时疯狂跳动。
她已经被浪潮冲得不成样子了。
抱月熊
『你这混蛋怎么站得这么死？』
『快来救*$%^()#』
无数Q版熊的表情朝我轰炸过来。
赤红彼方
『我也在努力找你，别急』
我已经在长椅上努力发挥打FPS游戏时的动态视力了。
抱月熊
『是我的手机掉了！』
喔，看到跟在锅里来回翻滚的粽子一样的雨月了。
好，一鼓作气——上吧！
两个箭头在不停打转的同时越拉越远。
挤出车站后我们把碰头地点改成了附近的便利店门口。
“可算找到你了，干嘛选这种地方啊？”
“我、我也没经验啊，昨晚问AI，说是车站比较好……”
大且显眼不容易找不到，乘车的话下来就是，客观来说是挺不错的。
但大家都觉得这里不错。
雨月穿着一件长袖衬衫，上半身披着斜纹粗布外套，下半身是及膝的条纹裙，黑色打底裤勾勒出苗条的小腿，娇小的圆头鞋造型简单，十分可爱。
这种晴空朗朗的日子，即便是雨月也没法穿成学校那样出门吧，但就算相比之下清凉了不少，她依旧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头部以下吸血鬼体质？雨月身边人这么多不会是替身使者相互吸引吧。
可惜我不是。
“吃早饭了没？”
“不、不是有你的三明治。”
“是哦。”
那我特地做的早饭只能带回家吃了。
正当我想迈开步子前往目的地，雨月却杵在原地一脸讶异地看着我。
“干嘛？”
“你、你不会经常和女孩子出来吧？”
“没有啊，除了和姐姐出门。我从来没……啊。”
咦，我的第一次就这么交给雨月了？以这种方式这种目的？
雨月确实姑且算女孩子来着——好痛！
坚硬的圆鞋头狠狠地撞在了我的小腿上，而凶手在行凶后头也不回地逃逸了。
小心我故意怠工拖你整天啊？
那不还是两败俱伤吗……
♢
雨月在踢了我一脚后直接走掉，所以走在前面，我也顺势跟在后面隔了两个身位。
这种感觉还蛮不错嘛，不用自己考虑该走哪里，只要无所事事地跟在后面就行了，说不定还有机会直接脱身。自由万岁！解放万岁！
走了段距离后雨月突然踏了两下地停下脚步，朝我转过身子。
“你、你像个跟踪狂似的走在后头，小心我报警啊？”
那你放我走啊？
“你也不想和我走一块吧？我这是在照顾你。”
“自以为是的照顾，恶劣。你、你有问题。”
谁让我是雨月认证的有问题的恶劣家伙呢。
“那你想怎样？我走前面的话你要是偷跑怎么办？”
“那、那是你想的，而且最终付钱的，是我。”
雨月的双手立在胸前，眼神在我和不知道什么方向来回游动。
我自己去买也行吧，看她跟怜悯一样不肯直接抛弃我的样子更让人难受。
她迈着小步子走到了我的身旁，小巧的脸颊别向一旁的地砖。
“你不用勉强的……”
“少、少废话，中午的饭，你、你包。”
说完他又像是感觉不太合适，垂下眼睛，支支吾吾地补充道：“下、下周我多给你几本特典装的，轻、轻小说。特典，你留、留着也可以。”
“一顿饭而已，吃下去也会周期性排出，也就是消失不见，特典也是看完就还回去，也是周期性的，两者性质相同，我没必要收下。”
“况且我根本不用花钱，直接把我带的早饭当午饭吃吧。”我补上了这句话。
“……《妹帝》的，广播剧CD。”
“请务必给我，我请你吃顿好的。”
这是什么表情？CD除了收藏，还能经常拿出来听呢。
“你、你带饭出来干什么，睡昏了忘了今天周末吗？”
“顺带练手而已，毕竟……”
就算我不接着说下去，雨月也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吧。
我们利益交换的原因，一个再利己不过的动机。
雨月的脸也染上了一层阴霾。
“彼，彼宫。”她为了咬字更清楚，刻意压低了音调，要是进了面前的人流可能就听不到声音了，我们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
“这次的才能考不过，对你有多，严重？”
雨月也察觉到不对了吧，会为了备考做到这种地步，对彼宫远彩来说不可能只是一场能力测验。
“会被辞退吧，进鼎才的那所附属高中。”
但我的语调却轻描淡写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已经逃避到无谓了，甚至为接受这种结果松了口气。
儿时的强烈愿望已经被现实的惨败冲刷得没了脾气。
我这算放过自己了吧？
没错，现实都这么严厉了何不对自己温柔些呢。
雨月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刚要组织成语言就被喧闹的人流冲散。
紧贴过来的半个娇小身躯让我顿时思绪全无。
本以为这家伙应该瘦得跟皮包骨头一样，结果怎么这么软啊？
我们与人流的运动方向是一致的，所以不会像在车站时那样被抽得跟陀螺一样，雨月在意识到这点后也慢慢挪开了身子，但依旧挨得很近。
是想在意外发生的时候好抓住我这根定杆吧，这下知道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了。
以她的个子在人群中大概都难以辨清方向，一个人出来的话还真挺让人担忧的。
甘古老师是这个考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