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因为我的考试作品,早就完成了。我也不想,在那上面花那么多时间……”
“你要不要听听这话有多凡尔赛。呵呵,是呢,除了我之外大家都是天才呢,所以都尽管踩着我自吹自擂去吧!”
说到激愤之处我一下将头甩向雨月,而她则是一脸傻眼的表情,像是在说“你抽啥风呢?”。
光这眼神就比骂我多少句都来得伤人了,刚冲上脑的炽热立刻就降了下来。
“抱歉,我老毛病又犯了。”
雨月轻闭眼睑,摇了摇头。
“这种感觉,我也经历过,就是没你应激的程度,就是了。”
“你知不知道这句话也很凡尔赛……”
“和天不天才没关系,只是因为我以前,比较特殊,就经常被针、针对而已,那时我连自己擅长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父母在外,和身子弱?”
“嗯……嗯。”
雨月轻轻颔首,垂着脑袋像是陷入了回忆的漩涡。
“当时我,什么也干不好,而且动不动就贫血晕厥,给其他人添了不少麻烦。被欺负,也没有还手能力……”
“你当时尝试过和别人求助吗?比如父母……”
“最、最开始,试过几次,他们都很担心,还立马从外地赶、赶了回来。”
最开始。
这也代表之后都没找过了。
不想成为父母的累赘。
我们第一次利益交换的时候,雨月是这么说的。
就算跟远在外地的父母倾诉,对雨月来说也只是给他们加重心理负担。
所以她选择了把所有痛苦都打碎牙齿咽下去。
不知为何,明明我和雨月过去素未谋面,却仿佛被激起了相关的记忆。
——你小心点,她又要叫家长来教训你啦。
——哈~从国外飞过来给我一拳哦?
——都多大了还有事没事叫家长呢。
不,不需要我和雨月曾经认识,以前自己旁观过的类似欺凌太多了。
做不到像动漫里的男主一样挺身而出,连事后前去安慰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在自己的座位上希望他们有了玩弄对象后就别找上自己。
就是有像我这样的冷漠旁观者,才会助长这种现象。
“你、你又在想什么事情。”
“呃……”
雨月歪了歪头,发出阵阵冷笑。
“呵呵,可别以为看我可怜,随便甩两句温柔话,我就会,跟GALGAME的角色一样对你死心塌地。死、死宅男。”
“你这家伙怎么把自己也给贬了一顿。”
雨月轻轻一笑,在看惯了她的臭脸后,这一动作甚至让我有些恍惚。
“你觉得,我是天才吗?”
“鼎才里除了我……”
“能不能,把你那重力场关一关?我问的是,我。”
雨月强硬地打断了我的话,一副“真受不了你”的样子揉了揉额头。
“你这恶劣的家伙,少、少以自我为中心了,给我正面回答问题。”
这是怎样,想让我夸夸你啊?
“肯定是啊,更何况你是双才能,光这一点都比鼎才大多数人要强了吧?”
“我、我倒觉得不是哦,可以说和你一样,也算是个半吊子。”
怎么可能。
但我没有把立刻形成的质疑化作言语,因为雨月此刻的表情,平静得像真的在叙述一件事实般,自然上倾的唇角更是有一种终于说出口而感到轻松的愉悦感。
雨月又看了我一眼,见我的没有反驳她便接着说了下去。
“就像医生的孩子会成为医生,律师的孩子会成为律师一样,这之间并不是存在什么世袭制,也不是什么天赋传承,仅仅只是父母从事这些而已。”
雨月用和平常大相径庭的流利口吻说着。
我突然意识到了,雨月虽然和人有些对话困难,但单方面表达自己的观点时就异常流畅,当初讨论剧药时也是这样。
于是我没有出言打断她,只是默默倾听着。
“仅仅只是比同龄人更早接触这些,从父辈那的耳濡目染而已,在别人眼里就会变成‘真有天赋’‘不愧是某某的孩子’。在这种先入为主的情况下,孩子再想去选择其他道路,最先受到的就是质疑和否定。”
“即便大人们也会在明面上鼓励孩子去选择自己喜欢的道路,但擅长与否的认识已经根植在了潜意识里。”
就像从小接触法学的人,刚接触绘画时也和大多数人一样摸不清构图,在遭受挫败后自然会想“我还是做回原来的好了”。
能在舒适区如鱼得水,又有多少人会为了不知有没有结果的兴趣而走出舒适区呢?
在才能面前只能败北的名为爱好。
“我、我的父母,都是科技工作者。”
雨月变回交流模式了。
“你想说你就属于上面的类型。”
她点了点头。
“他们,尤其是爸爸,都建议我以科研为单才能入学就好,是我,一意孤行。”
“但是你真正喜欢的是搞文学。”
“嗯,我写的东西,有些……“那个”……为、为了迎合大众,我也主动学了很多!但我、我终究不是在这方面有先天优势的人。创作方面的才能成绩,一直不太乐观……”
肯定是相对而言的,能被鼎才认证成绩肯定有个打底。
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随便就搞定了另一边的考试作品。
还是好凡尔赛啊。
我们相视一眼,洒进车厢的暖阳在这一刻被云遮挡,色调一下降了度,显得有些阴冷。
“你想让我鼓励鼓励你吗?”
“才、才不要,只是怕坐车太尴尬,索性跟你,聊聊而已。”
一缕思绪从脑中掠过,我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说道:
“那你要不要鼓励一下我?”
“诶?那、那——”
【列车即将到站,请各位乘客带好随身物品,感谢您的本次乘坐】
窗外急速飞驰的模糊景色渐渐因车厢速度的放缓而清晰起来,电车内的世界逐渐开始与外界接轨。
电车的停靠广播再次响起,睡眼朦胧的乘客也打着哈欠开始恢复清醒。
我和雨月的空间也开始融入外界,不再放纵。
“那、那个,我……”
“开玩笑的,那样肉麻死啦。”
我随意地摆了摆手,提起一旁的背包率先起身。
远处的钢铁树林一晃而过,由近处的月台白壁填充窗外。
在还没有人聚集的车门前,我独自等待着它的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