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林皓月已经在皓然居后的竹林里练剑。流云剑法的精妙在她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剑都带着独特的韵律，仿佛与四周摇曳的竹影融为一体。
"皓月师妹！"
苏柒柒蹦蹦跳跳地跑来，今天特意梳了双环髻，系着淡粉色的发带，显得格外活泼。她手里捧着个油纸包，献宝似的递过来：
"快尝尝！膳堂新出的蜜枣糕，我排了好久的队才抢到的！"
林皓月收剑入鞘，接过还温热的糕点，忍不住笑了："又偷懒不去练功？"
"才不是呢！"苏柒柒撅起嘴，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二师兄把剑坪都冻出冰碴子了，谁还敢去啊。再说了..."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听说二师兄这几天心情特别差，练剑时连石凳都劈碎了好几个。师妹你说，是不是因为楚云帆那家伙的事？"
林皓月小口吃着蜜枣糕，没有接话。她注意到云铮这几日确实在刻意避开她，就连在讲经堂遇见，也只是淡淡点头就匆匆离开。这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别瞎猜了。"林皓月拍拍手上的糕点屑，"既然来了，陪我过几招？"
"好呀！"苏柒柒雀跃地拔出佩剑，"让我看看师妹的流云剑法进步了多少！"
两人在竹林间过招，剑光闪烁。苏柒柒虽然年纪小，但天赋不错，剑招灵动。林皓月刻意将修为压制在筑基初期，但剑意中的韵味还是让苏柒柒难以招架。
"不打了不打了！"几十招后，苏柒柒气喘吁吁地收剑，眼睛却亮晶晶的，"师妹的剑法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明明入门比我晚，进步却这么快。"
就在这时，一道传讯符破空而来。是师尊玉衡子的召见。
林皓月来到问道殿时，云铮已经候在那里。他身姿挺拔如松，只是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
"弟子拜见师尊。"
玉衡子今日端坐着，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简："青阳城近来发生多起百姓失踪案件，当地官府求助到宗门。宗主的意思，是派你们带几个弟子前去查探。"
云铮微微蹙眉："师尊，此类任务向来由执法堂负责......"
"不错。"玉衡子捋须打断，"但宗主认为，你们在秘境中的表现可圈可点，唯独缺少实战历练。这次任务，正好让你们锻炼一番。"
他特意看向林皓月："特别是皓月，你入门尚短，更需要积累经验。修行之道，闭门造车可不行。"
林皓月心中明了。这分明是师尊和宗主在为她创造历练的机会，也好让她暂时离开宗门，避开可能的风言风语。
"弟子领命。"
从问道殿出来，云铮破天荒地主动开口："一个时辰后在山门汇合。记得多带件披风，青阳城夜间寒凉。"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这份突如其来的关切让林皓月微微一怔。自从洞府那日后，这是云铮第一次主动与她说话。
"好。"
一个时辰后，三人准时在山门集合。让林皓月意外的是，云铮竟准备了一辆宽敞的马车。
"此去青阳城路途不近，御剑太过招摇。"云铮解释道，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皓月单薄的衣衫，"乘车更为稳妥，也能更好地观察沿途情况。"
苏柒柒欢快地钻进车厢，故意把靠窗的位置留给林皓月："师妹坐这里！风景最好！"
她朝林皓月眨眨眼，一副"我懂"的表情。林皓月无奈地摇摇头，这小丫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是有意无意地撮合她和云铮。
马车缓缓驶出山门。林皓月望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心中五味杂陈。这是她变成女子后第一次下山，往日的豪情壮志，如今都化作了女儿家的细腻心思。她不禁想起从前与云铮一起御剑飞行的日子，那时他们是并肩作战的师兄弟，如今却......
行至一处溪流旁，云铮叫停车马。
"在此稍作歇息。"
苏柒柒第一个跳下车，指着对岸欢呼："快看！好多野莓！"
她提起裙摆就要涉水，却被云铮拦住。
"水凉。"他简短地说着，身形一闪便掠过溪面，衣袂飘飞间已经到了对岸。片刻后，他带着用荷叶包着的野莓回来，递给苏柒柒。
"二师兄真好！"苏柒柒开心地接过野莓，却故意把最大最红的那颗递给林皓月，"师妹尝尝，可甜了！"
林皓月拈起野莓，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绽开。她抬头看向云铮，他正背对着她们望向远方，耳根却微微泛红。
苏柒柒看在眼里，偷偷抿嘴笑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二师兄肯定是特意去摘的，我刚才看见他挑了好久呢。"
林皓月轻咳一声，假装没听见，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
傍晚时分，他们在路旁的一家客栈投宿。云铮仔细检查过客栈环境，又要了热水送到她们房间。
"二师兄真是细心。"苏柒柒一边泡脚一边感叹，突然凑近林皓月压低声音，"师妹发现没有？二师兄这一路上特别照顾你哦！"
林皓月轻咳一声："别胡说。"
"我才没胡说呢！"苏柒柒眨眨眼，掰着手指数道，"买野莓的时候，他特意挑最红的；住店时非要我们住他隔壁；刚才用饭时，他还把你爱吃的菜都挪到你面前......"
林皓月被她说得耳根发热，连忙转移话题："明日还要赶路，快些休息。"
第二日午后，三人抵达青阳城。这座城池比想象中还要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商铺林立，完全看不出有案件发生的迹象。
按照计划，林皓月来到西市查探。她在几个胭脂铺前驻足，假装挑选水粉，实则留意着周围的谈话。
"听说张员外家的小公子前晚也不见了？"
"这都第几个了？官府查了这么久，连个影儿都没有。"
"我婆娘说在城西乱葬岗见过黑影......"
林皓月心中一动，正要细听，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她不动声色地转身，见一个青衣修士站在不远处，正含笑望着她。
"这位姑娘可是在打听失踪案件？"修士上前行礼，"在下赵清羽，青云门弟子。"
林皓月警惕地打量对方。青云门是南方修真门派，以阵法闻名，与天元宗素无往来。
"道友不必紧张。"赵清羽笑道，"我也是奉师门之命前来查探。方才见姑娘气质不凡，想必是同道中人。"
就在这时，云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皓月。"
他不知何时赶到，自然地站到林皓月身侧，目光清冷地看向赵清羽。
"天元宗，云铮。"
赵清羽眼中闪过讶色，随即笑道："原来是天元宗高徒，失敬。"
三人找了间茶楼细谈。赵清羽取出几枚玉简："不瞒二位，我已查得此事与'幽冥宗'有关。他们在城中设阵，专门掳掠百姓修炼邪功。"
云铮查验玉简内容，神色渐凝："这些阵法...与秘境中的同出一源。"
林皓月也感应到玉简中残留的魔气，确实与秘境中一般无二。
"既然目标一致，不如我们联手？"赵清羽提议道，"我知道他们下一个作案地点。"
云铮与林皓月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点头："可以合作，但我们要知道详细计划。"
接下来的三日，四人一同追查。苏柒柒敏锐地注意到，每当赵清羽对林皓月示好时，云铮的脸色就会特别难看。
有次在茶楼，赵清羽想为林皓月斟茶，云铮直接伸手接过茶壶："不劳费心。"
苏柒柒在桌下悄悄碰了碰林皓月，挤眉弄眼地使眼色，用口型说："二师兄吃醋了！"
林皓月无奈地瞪了她一眼，耳根却悄悄红了。
最让苏柒柒兴奋的是那日在市集，云铮在一个糖人摊前驻足，买了个小兔子递给她："给你。"
苏柒柒接过糖人，却转手就塞给林皓月："师妹属兔的，这个更适合她！"
云铮轻咳一声，别过脸去。苏柒柒看着两人一个低头摆弄糖人，一个假装看风景，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这日傍晚，四人埋伏在城西一处宅院外。月黑风高，院墙内隐约传来打斗声。
"行动。"云铮低声道。
四人飞身入院，只见几个黑衣人正在与宅院护卫缠斗。云铮剑出如龙，凝霜剑寒意逼人；赵清羽符箓翻飞，金光闪烁；林皓月护在苏柒柒身前，流云剑法如行云流水。
很快，黑衣人尽数被制。然而还未等审问，他们便相继自尽。
"死士..."云铮皱眉，"幽冥宗比想象的更严密。"
林皓月在院中细细探查，在古井边发现一个隐秘的传送阵。
"通往黑风山。"赵清羽确认道。
四人决定次日前往黑风山。回到客栈，苏柒柒兴奋难眠，趴在床上晃着双脚：
"师妹，你说二师兄是不是特别在意你？今天你差点被暗器所伤时，他脸色都白了！"
林皓月正在整理明日要用的符箓，闻言手一顿："别瞎说。"
"我才没瞎说呢！"苏柒柒翻身坐起，眼睛亮晶晶的，"要我说啊，二师兄肯定是对你......"
"好了。"林皓月连忙打断，"快睡吧，明日还要去黑风山。"
夜深时，林皓月在院中练剑。月光洒在剑刃上，泛起泠泠清辉。这些日子以来，她渐渐适应了这具身体，剑法中也多了几分从前的影子。
"你的剑，比从前更柔了。"
云铮的声音突然响起。林皓月收剑转身，见他立在廊下阴影中。
"或许是这具身子使然。"她轻声道。
云铮走近几步，月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无论如何，剑心未改便好。"
这句话让林皓月心头一颤。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适应新的身份，几乎快要忘记从前的自己。
"明日还要赶路，早些歇息。"云铮递来一个瓷瓶，"清心丹，以备不时之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林皓月握紧瓷瓶，心中百感交集。他什么都明白，却选择用这种方式默默支持。
苏柒柒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笑嘻嘻地挽住她的手臂："看吧看吧，我就说二师兄最关心你了！"
林皓月望着云铮消失的方向，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或许，以林皓月的身份活下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