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的恢复能力让林凡暗暗咋舌。仅仅两天后,他左肩的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红肿消退了大半,行动也无大碍了,只是脸色依旧透着失血后的苍白。
“恢复得真快。”林凡换药时忍不住说。
“习惯了。”秦越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天气。他活动了一下左臂,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开。“明天开始,恢复训练。”
“你的伤……”
“不影响。”秦越打断她,穿上干净的里衣(林凡用灵泉水清洗后,在简易石灶边烘干的),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他的动作利落依旧,只是偶尔会下意识地避开左肩发力。
林凡看着他清点物品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秦越,你……今年多大?”
这个问题似乎让秦越有些意外,他整理包裹的手顿了顿,侧过脸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探究。“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好奇。”林凡说,“感觉你懂很多东西,实力也强,但看起来……挺年轻的。”她斟酌着用词。秦越的脸确实很年轻,剑眉星目,皮肤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没什么皱纹,只是眼神过于沉静冷冽,冲淡了那份青春感。
秦越沉默了几秒,才淡淡答道:“十九。”
“十九?!”林凡失声叫道,眼睛都瞪圆了。她想过秦越可能年纪不大,但没想到这么小!云芷(原主)今年应该是二十岁,而林凡自己的灵魂更是二十好几的社会人了。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经验老道、心思深沉、还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家伙,竟然比“自己”还小一岁?
冲击太大了。林凡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一直把秦越当作需要警惕、学习、偶尔依靠的“前辈”或“强者”来看待,结果对方居然是个“弟弟”?虽然是个非常不好惹的弟弟。
秦越似乎对她的反应有点不满,眉头微蹙:“年龄很重要?”
“不、不是……”林凡有些语无伦次,“就是……有点意外。”她看着秦越年轻却冷硬的脸,想到他三年前就开始追查姐姐的死因,那时他才十六岁?十六岁,就要面对至亲惨死,独自追查凶手,还跑到寒寂崖这种地方……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混杂着惊讶、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软,以及更深的忌惮——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厉害且隐忍,他的过去和心性,恐怕远比表面看到的更复杂。
“哦。”秦越似乎没兴趣继续这个话题,转回头继续收拾。“你比我大?”
“……嗯,云芷今年二十。”林凡含糊道。她没提自己灵魂的真实年龄。
秦越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林凡心里乱糟糟的。年龄的错位让她对秦越的认知产生了一丝裂痕。之前那种“面对深不可测前辈”的忌惮感,现在掺杂了点别的——比如,对他年纪轻轻就背负这么多的些许同情(虽然她知道秦越绝对不需要同情),以及一种“我居然被个弟弟教做人”的微妙别扭。
但很快,生存的本能和主要目标压过了这些杂乱思绪。不管秦越是十九还是九十,他强大、知识丰富、且目前(暂时)是合作者,这才是关键。自己需要依靠他的指导变强,也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探索真相。至于那份因年龄差距而产生的新奇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软化?必须压下去。在彻底弄清秦越底细和目的前,保持警惕和适当的距离是必要的。
林凡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问道:“明天训练什么?”
“身法基础。”秦越已经收拾好东西,站起身,“你的反应和移动太慢,遇到危险只能等死。先从最基础的步法和闪避开始。地点,铁鳞木林东侧空地。”
“学费呢?”
“五十根笔直、无疤的铁荆条,长度一尺。”秦越熟练地布置任务,“另外,准备足够的驱虫草粉末,训练区域靠近一片腐木地。”
“知道了。”林凡应下。熟悉的“交易”模式,反而让她心里安定了些。
就在这时,密室外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风声。
那不是普通的山风呼啸,而是一种低沉、呜咽、仿佛无数冤魂哭泣的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同时,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一股阴冷刺骨、带着腐朽和淡淡腥甜的气息,如同潮水般涌来!
“阴煞风!”秦越脸色微变,一步跨到密室入口处,向外望去。
林凡也感觉到了,那风声中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寒能量,吹在身上,竟然让她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蚀骨寒毒都隐隐有躁动的迹象,皮肤泛起鸡皮疙瘩。
“这东西多久一次?持续多久?”林凡紧张地问。
“不定期,短则一刻,长则半个时辰。”秦越迅速退回,将石门关到只剩一道缝隙,又扯过旁边一块厚重的兽皮挂在门上遮挡。“阴煞风起时,最好待在室内,用自身灵力或阳性物品抵挡阴寒侵蚀。外出的话,轻则被阴气入体,重则神智错乱,被风中的‘东西’迷惑拖走。”
“东西?风里有什么?”林凡更紧张了。
“阴煞谷溢散的驳杂阴气,混合了此地多年沉积的死气、怨念,有时会凝聚成类似鬼影或幻觉的东西。”秦越靠在门边,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语气冷静,“不算实体,但若心志不坚或阳气不足,容易被影响。”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呜咽的风声中,隐约夹杂了几声似哭似笑的尖细声音,还有模糊的、像是很多人低语呢喃的杂音,听不真切,却直往脑子里钻,让人心烦意乱。
林凡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靠近了石灶。灶膛里还有一点余烬,散发着微弱的热量。她又看向秦越,发现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眼神清明,似乎完全不受那些杂音影响,只是脸色在透过缝隙的惨淡光线下,显得更加冷白。
“你……不怕?”林凡问。
“习惯了。”又是这句话。秦越瞥了她一眼,“抱守心神,默念清心口诀,或者集中精力做点别的事。别去听,别去想。”
林凡依言,尝试摒弃杂念,将注意力集中在控制呼吸上,同时默默回想秦越教过的“药力针”疏导法,引导体内微薄的灵气(或者说药力余韵)抵抗那无孔不入的阴寒。
时间在呜咽的风声和令人不安的低语中缓慢流逝。石灶的余热很快被阴寒驱散,密室里的温度越来越低。林凡冷得牙齿打颤,不得不站起来小幅度活动身体。
秦越依旧靠在门边,一动不动,像一尊冰雕。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和偶尔眨动的眼睛,显示他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风声渐渐小了,那种令人心悸的阴寒感和嘈杂低语也慢慢消退。又过了一会儿,秦越才移开挡门的兽皮,推开石门。
外面天色晦暗,但那股浓郁的阴冷气息已经散去,恢复了寒寂崖平时的“正常”阴冷。
“结束了。”秦越说,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阴煞风过后,外面会相对‘干净’一点,一些弱小的阴秽之物会被吹散或蛰伏。是外出活动的好时机。”
林凡跟着走出密室,果然感觉空气虽然依旧寒冷,但少了之前那种沉滞压抑的感觉。
“这东西……经常来吗?”她心有余悸。
“说不准。有时候几天一次,有时候几个月也没有。”秦越看了看天色,“明天训练照旧。今天提前准备‘学费’吧。”
“嗯。”林凡点头,看着秦越走向铁鳞木林方向的背影,心情复杂。
十九岁。习惯了伤痛,习惯了阴煞风,习惯了在这绝地独行追凶。
这个人,比自己想象的更年轻,也更……沉重。
忌惮仍在,依靠也需要。但那份原本纯粹的利用心态,似乎真的掺进了一点别的东西。
是同情?是敬佩?还是……同为沦落人的些许共鸣?
林凡说不清。她只知道,自己要活下去,要变强,要查明云芷的真相。而秦越,是目前唯一能帮她达成这些目标的人。
至于其他……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