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的伤势比他自己说的要严重一些。
接下来几天,他大部分时间都靠在密室角落里昏睡,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只有在林凡按时给他换药、喂水时,才会短暂地清醒片刻,但也只是沉默地配合,眼神比平时更显沉黯。
林凡成了临时的“看护”。她把最好的那块兽皮垫让给了秦越,自己睡在旁边的石地上。每天除了完成必须的生存活动(取水、找柴、处理食物),就是小心照顾伤员。
换药是最麻烦的。秦越左肩的伤口很深,虽然嵌进去的鳞片碎屑清理干净了,但铁线蟒尾击造成的钝挫伤和撕裂伤依然触目惊心。劣质止血散的效果有限,伤口愈合得很慢,边缘还有些发红。
“伤口有点发炎。”第三天换药时,林凡蹙着眉说。她把自己省下来的一点点温络膏抹在周围,希望能有点缓解作用。“需要更好的消炎药,或者……清理一下。”
秦越闭着眼,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但没发表意见。他现在连挑剔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食物方面也出现了问题。秦越的补给包裹里倒是有辟谷丹,但他现在的身体需要更实在的营养来恢复气血。林凡把自己本就不多的杂粮饼分出一大半,泡软了喂给他。秦越起初拒绝,但被林凡一句“你想一直躺在这里拖累我吗?”给堵了回去,只好皱着眉,略显笨拙地(右手不习惯)慢慢吃下。
密室里多了一个人,空间显得更加狭小。两人的呼吸声、动作声都清晰可闻。一开始,气氛有些尴尬。尤其是晚上,黑暗中只有彼此的呼吸,林凡总有些不自在——毕竟秦越是个成年男子,尽管现在是个伤员。
但很快,生存的压力和照顾伤员的琐事冲淡了那点尴尬。林凡发现,褪去了平时冰冷强势的外壳,受伤的秦越其实……没那么难以接近。他偶尔会因为疼痛在睡梦中蹙紧眉头,会因为虚弱而显得比平时沉默,甚至有一次喝药时不小心呛到,咳得眼角泛红,那瞬间的狼狈竟让林凡觉得有点……新奇?
当然,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就被她掐灭了。她提醒自己,这只是暂时的互助。
第四天傍晚,秦越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林凡正在用石臼费力地捣碎一些晒干的草药(准备替换快用完的止血散),秦越靠在石壁上,静静地看着她笨拙的动作。
“手腕发力不对,用腰力带动。”他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比前几天有力了些。
林凡一愣,依言调整姿势,果然省力不少。“你怎么知道?”
“看你捣药的样子,就知道你没干过什么重活。”秦越淡淡道,“以前在云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林凡动作一顿。云芷的过去,她其实并不想多谈,那属于另一个人的人生。“……差不多吧。”她含糊应道,转移话题,“你好点了?明天能自己换药了吗?”说完就有点后悔,这话听着像在赶人。
秦越看了她一眼,没在意她的回避。“明天可以试试。”他停顿了一下,“这几天……麻烦你了。”
林凡诧异地抬头看他。居然会说“麻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用谢,反正你也救过我。”林凡低下头继续捣药,“扯平了。”
秦越没再说话。密室里只剩下单调的捣药声。
过了一会儿,秦越又开口:“外面……有什么动静吗?”
林凡摇头:“我每天出去都很小心,没发现异常。铁线蟒应该没追来。”她想了想,还是问道,“那天,除了蚀骨藤的痕迹,你还发现什么了?那条蛇守着的阴魂草……很重要?”
秦越沉默了片刻。“阴魂草本身,是炼制‘阴煞噬心丹’的主材之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冷意,“那种丹药,能侵蚀心智,放大心魔,控制他人……三年前,害死阿姐的毒里,就有它的成分。”
阿姐?林凡心头一震。这是他第一次明确提及那个逝去亲人的身份。原来不是“女人”,是姐姐。
“所以,你看到阴魂草,就觉得可能和下毒者有关?”
“嗯。”秦越点头,“阴魂草生长条件苛刻,寒寂崖深处也只有少数几个地方可能有。那株草快要成熟,附近肯定有人定期照看或者等待采摘。铁线蟒可能是被故意引来守护药草的。”
“你是说……下毒者,或者他的同党,可能就在寒寂崖深处活动?”林凡感到一阵寒意。
“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秦越闭上眼睛,眉头紧锁,“寒寂崖是宗门流放罪徒和废弃之地,管理松懈,阴煞谷更是禁地中的禁地,灵力紊乱,毒物遍地,一般人避之不及……但也是藏身和进行某些阴毒勾当的理想场所。”
林凡消化着这个信息。如果秦越的推测是真的,那意味着害了云芷(原主)的人,和害死秦越姐姐的人,可能有关联,甚至可能是同一伙人?而他们,此刻可能就潜伏在不远处的阴煞谷?
这个认知让她背脊发凉,但同时也升起一股强烈的念头——她要弄清楚云芷身上发生了什么!那场导致她修为被废、身败名裂的阴谋,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
“等你伤好了……我们能一起去探查吗?”林凡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秦越睁开眼,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的实力,进去是送死。”
“我知道。”林凡握紧了捣药杵,“但我不能一直躲着。而且……我有感觉,我身上的毒,我遭遇的事,可能和你查的事情有联系。”
秦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幽深,似乎在评估她的决心和……价值。
良久,他才缓缓道:“先把你的身体调理到能跑能跳再说吧。另外,基础的东西,你学得太慢。”
这算是……变相同意了?林凡眼睛一亮。
“还有,”秦越补充,语气恢复了一点平时的冷淡,“我的伤最多再养两天。之后,之前的‘学费’照旧。另外,你照顾我的‘劳务费’……折算成下次探索需要你准备的材料。”
林凡:“……” 果然还是那个秦越!斤斤计较,不肯欠人情!
但她心里却莫名一松。这样的秦越,反而更真实,更让她觉得可以……相处。
“知道了,秦老师。”她故意用了个略显调侃的称呼。
秦越似乎被噎了一下,别过脸去,没接话。但在昏暗的光线下,林凡好像看到他耳根微微红了一下?
一定是看错了。林凡心想,继续低头捣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