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崖裂隙的喘息

作者:好好的我去 更新时间:2025/12/23 13:32:12 字数:2951

背负着昏迷的秦越在嶙峋陡峭的山路上跋涉,是林凡两辈子加起来经历过最艰难、也最漫长的旅程。

秦越比她想象中更沉。不是体重,而是那种生命垂危带来的、仿佛连灵魂都变得沉重的负担。他伏在她背上,气息微弱得近乎消失,胸口那被勉强封住的黑气如同蛰伏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蔓延。冰冷的汗水混合着血迹,浸透了林凡的后背,也浸透了她的心。

每一步,都踩在碎石和湿滑的苔藓上,必须极度小心,既不能摔倒加剧秦越的伤势,又要尽可能快地远离那片血腥之地。腰间被孙鹰指风划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痛楚。手臂因为持续用力而酸麻颤抖,但她死死咬着牙,不敢有丝毫松懈。

秦越留下的地图并不详细,只标注了大致方向和几个关键地标。南崖裂缝位于寒寂崖最南端,是一处近乎垂直的悬崖中段,被茂密的藤蔓和突出的怪石遮掩,极其隐蔽。路途遥远,且要穿过几片地形复杂、可能有零星阴秽之物活动的区域。

林凡不敢走明显的路径,只能凭借秦越之前训练时灌输给她的地形判断和潜行技巧,在乱石和灌木间穿行。她时刻紧绷着神经,既要留意脚下,又要警惕四周任何风吹草动。那声求救骨哨已经用过,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有援兵,任何意外都可能将他们推向绝境。

中途,秦越的体温一度低得吓人,仿佛一块正在失去所有热量的寒冰。林凡不得不停下,将他小心放下,用找到的枯枝和之前准备的、一小块地火精石碎片(幸好带在身上)勉强升起一小堆火,将他挪到靠近火堆的地方,又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盖在他身上。她握着秦越冰冷的手,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停滞的脉搏,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秦越……秦越你醒醒!不能睡!你坚持住!”她低声呼唤,用力**他冰冷的手掌和脸颊,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哽咽。

或许是被火光温暖,或许是被她的呼唤触动,秦越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极为艰难地掀起一条缝隙。他的眼神涣散无光,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冷……”

林凡立刻将火拨得更旺些,又将水囊里最后一点温水小心地喂进他嘴里。“坚持住,我们快到了,到了安全地方就能想办法给你疗伤。”她像是在安慰秦越,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休息了片刻,秦越的体温似乎回升了一点点,但依旧昏迷。林凡不敢耽搁太久,再次背起他,踏上行程。

整整一天,从清晨到日暮,林凡不知道自己摔倒了多少次,又多少次挣扎着爬起来。体力早已透支,全凭一股不肯放弃的意念支撑着。当她终于根据地图指引,看到那面被厚重暗绿色藤蔓如同帘幕般覆盖的陡峭崖壁时,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就是这里了。

她拨开几乎垂到地面的藤蔓,后面果然露出一道狭窄、倾斜向下的裂隙入口,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散发出阴冷潮湿的气息,但至少,没有那种被人追踪或危险生物盘踞的感觉。

林凡先将秦越小心地挪进去,放在入口处相对平坦的地方,然后自己也挤了进去。裂隙内部比入口宽敞一些,形成一个约莫两丈见方、高低不平的天然石室。地面潮湿,长着滑腻的苔藓,空气流通不畅,带着土腥和淡淡的霉味。但这里足够隐蔽,入口被藤蔓完美遮掩,从外面几乎不可能发现。

暂时安全了。

林凡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身体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和疲惫。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撑起身体,检查秦越的情况。

秦越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灰败,胸前的黑气虽然被穴道封住没有扩散,但颜色似乎更深了些,隐隐有侵蚀周围肌肤的迹象。他的呼吸微弱而紊乱,体温依旧偏低。

必须尽快处理他的伤势,尤其是那诡异的黑气!

林凡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她先检查了一下随身带来的物资包裹。幸好,最重要的东西都在:几种秦越之前给的外伤药和清心护神丸,她自己配制的止血消炎药粉,一小罐温络膏,那块地火精石碎片,还有一些干净的布条和火折子。

她将地火精石碎片放在石室中央,很快,石头散发出稳定的温热,驱散了些许阴寒潮湿。然后,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秦越胸前破损的衣衫,露出那道被黑气笼罩的伤口。

伤口位于左胸上方,靠近肩膀,并不深,但皮肉呈现一种诡异的紫黑色,边缘微微溃烂,散发出淡淡的腥臭味。黑气如同活物,在伤口处缓缓蠕动,不断冲击着林凡之前用微弱气感封住的几处穴位。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林凡眉头紧锁。她先尝试用清水(水囊里还剩一点)清洗伤口,但清水碰到黑气,竟发出轻微的“嗤嗤”声,仿佛被腐蚀了一般,效果甚微。

她想起秦越提到过“阴煞符”,这黑气很可能就是符箓带来的阴煞邪气,寻常药物恐怕难以清除。

怎么办?

林凡的目光落在那几颗清心护神丸上。秦越说过这药能稳定心神,对抵抗邪气侵扰或许有点用?她又看了看自己配制的、主要用于治疗普通外伤和寒毒的草药。

“死马当活马医了……”她一咬牙,将一颗清心护神丸捏碎,混合少量温络膏和自己的止血消炎药粉,调成糊状。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凝聚起全部精神,再次调动体内那微弱的气感——这次不是攻击或引导,而是尝试着,极其小心地,如同秦越教她用“药力针”疏通经脉时那样,将一丝丝清凉的气感附着在手指上,轻轻涂抹在伤口周围,试图将那顽固的黑气一点点“剥离”或者“中和”。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神的过程。林凡必须全神贯注,控制着微弱的气感与那邪异的黑气周旋,稍有不慎,就可能刺激黑气反扑,或者让气感失控伤及秦越。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额发,脸色也因精神过度消耗而变得苍白。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凡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时,她惊喜地发现,伤口边缘的一小缕黑气,在她气感和药膏的共同努力下,似乎真的变得淡了一些,然后……缓缓消散了!

有效!虽然慢得令人心焦,但确实有效!

这个发现给了林凡巨大的鼓舞。她稍作休息,吞下半颗血气丸恢复体力,然后继续投入这场无声而艰难的“净化”之战。

清理伤口,敷上混合药膏,再用干净布条包扎好。做完这一切,林凡几乎虚脱。但她不敢休息,又检查了秦越身上其他伤口,大多是皮肉伤和灵力冲击造成的内伤,她只能做简单的清洗和外敷处理。

接着,她将秦越挪到靠近地火精石、相对干燥的地方,让他平躺,盖上所有能御寒的东西。自己则守在一边,每隔一段时间就探查一下他的脉搏和呼吸,喂他一点点温水。

夜幕降临,裂隙内彻底被黑暗吞噬,只有地火精石散发着微弱而温暖的红光,映照着两张同样苍白疲惫的脸。

林凡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看着秦越昏迷中依然紧蹙的眉头。这个总是冷着脸、说话毒舌、心思难测的少年,此刻却脆弱得像个孩子。她想起他战斗时那疯狂不顾一切的样子,想起他将地图和骨哨塞给自己时的果断,想起他最后那句“动我的人,你找死”……

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名为“忌惮”和“利用”的弦,似乎在这一刻,悄然松动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担忧、感激、愧疚,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模糊的牵绊。

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秦越或许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不会动用那明显代价巨大的力量,不会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秦越……”林凡低声唤着他的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拂开他额前一缕被汗水浸湿的黑发,“你一定要好起来。你还欠我好多‘学费’没教呢……还有,你姐姐的仇,还没报……”

黑暗中,只有秦越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作为回应。

林凡闭上眼,强迫自己休息。她知道,秦越的危机远未解除,她必须保存体力,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长夜漫漫,南崖裂隙内,一个重伤昏迷,一个身心俱疲。但至少,他们暂时逃离了最直接的追杀,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未来的路依然凶险莫测,但至少此刻,他们彼此依靠,在这绝地的缝隙里,艰难地守护着那一线微弱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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