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纯粹的白，白得刺眼。
优人花了几秒才适应光线，发现自己正躺在DSD隔离舱的金属床上，手脚被柔性束缚带固定着。
记忆碎片疯狂涌入——催命似的门铃、狼狈的摔倒、柑橘味的发香，还有掌心柔软的触感。
最后定格在风绪羞愤交加的脸上。
…这下麻烦大了！
他尝试活动下手腕，束缚带立刻发出微弱的蓝光，锁得更紧了。
这待遇，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的“特别关照”。
“醒了？看来麻醉剂量刚好。”
风绪的声音冷冷传来。她双臂环抱站在床边，制服上的褶皱还记录着不久前的狼狈。
优人别开脸：“非法拘禁，滥用药物，这就是DSD的作风？”
“你还有脸提作风？”风绪脸颊泛红，“在为你的那个…恶劣行径付出代价前，你哪都不许去！”
“我都说了那是意外！”优人忍不住反驳，“你到底要怎样才信？”
“闭嘴！”风绪语气强硬，“按我说的回答！”
她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脸，随后打了个响指，全息屏幕亮起阳台的结构图：
“时间，昨天傍晚。地点，阳台。把你见到那个目标的每一个细节，重复一遍。不要有任何遗漏。尤其是…”
她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她有没有接触你？或者传递什么东西？”
“接触？传递？”优人心里一紧。
他们如此紧张接触，难道那个少女本身是什么传染源？
或者…她身上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忽然间想起那个冰冷的吻，眼神不自觉飘忽了一下，又迅速强压下去。
“没有。”优人冷冷地回答，“我发现了她，问了她几句话，她一声不吭，然后就跳下去了。”
“跳下去了？”风绪紧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就这些？你确定没有遗漏？”
“没有，就这些。我只是一个连神络都没有的普通人，你们抓错了。”
风绪似乎有些烦躁，优人的不配合显然让她很不满：
“我警告你，白石优人，如果你隐瞒任何信息，后果会十分严重！尤…尤其是对于你这种有前科的人！我绝对不会姑息！”
“前科？”优人被她的胡搅蛮缠彻底激怒了，“我都说了是意外！你到底要揪多久？你们DSD都这么不讲道理？”
“你…！”风绪气得脸又红了，刚要发作，隔离舱的门无声的滑开。
“风绪。”
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打破了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听说你又把证人‘请’过来了。我不是说了吗，询问证人不是这个态度。”
优人循声望去。
门口站着一个青年男子，看起来比风绪年长几岁，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身姿挺拔，穿着与风绪同系列的神威制服，肩章上有独特的星辰徽记，深蓝色的头发，眼眸温润。
周身散发的气质，与风绪的锋芒毕露截然不同，是一种沉静如水的威严。
他带着一丝歉意看向优人。
风绪一见到他，脸上嚣张的气焰瞬间收敛了不少，但依旧带着倔强：
“清原队长！可是他和「0号」有过接触，按照规程必须严格审查！”
优人心中一怔：0号？听起来像是某个实验体，或者怨灵的编号。
他还没来得及多思考，被称为“清原队长”的男子轻轻摇头，走了进来，目光落在束缚优人的能量带上。
他微微颔首，语气平和而诚恳：“我是八岐御灵将的队长，清原夜斗，代号「子星·北辰」。虎杖队员行事比较急躁，我代她向你道歉，白石先生。”
他又转向风绪：“风绪，快解除束缚。我们是请白石先生来协助调查的，不是来审讯犯人的。”
“但是队长！规程…”风绪还想争辩。
“规程也要求我们基于证据和理性判断！”清原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罚你回去再把《京都特别治安条例》抄写一百遍，希望你引以为戒。”
“诶！不要嘛！”
“不许耍脾气！”
“我知道了…”
舱门再一次滑开，风绪像泄了气的皮球，退出了隔离舱。
“抱歉，让你受惊了。”他对优人露出一个安抚式的微笑。
随着他话音落下，优人身上的束缚带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缩回了床体内部。
他坐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警惕地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清原队长。
他的温和反而比风绪的粗暴，更让优人感到谨慎。
在这种部门，位居高位，又这么年轻，绝对不简单。
“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的话，我现在可以走了吗？”优人试探着问。
“当然可以…”突然清原的眼睛亮了一下，那是有人在通过神络心缘与他沟通，“嗯…嗯…我知道了。”
“原则上是可以的。”他点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诚恳。
“不过白石先生，作为唯一与0号接触过的普通人，你的协助对我们至关重要。我们可以提供丰厚的...”
“我拒绝！”优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我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他甩了甩僵硬的手腕，表情冷漠。
“再说，我一个连神络都没有的‘下层人’，能帮上什么忙？别再把我卷进你们的麻烦里了。”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清原透露一丝惋惜，但也只能摆摆手。
“好吧，那你可以走了。”
就这样？真有这么简单？
优人不可置信地犹豫了，直到与清原擦肩而过，他才暗自松了口气，转身朝门口走去。
舱门再次滑开。
风绪还在门外守着，她望着刚刚出来的优人，朝着他狠狠做了一个鬼脸。
优人完全不想搭理她，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回归他平静的日常。
然而，就在他的脚踏出隔离舱门的一刹那，清原那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的闲聊。
“最后确认一下。”清原的声音依然温和，“白石先生，你对「7月28日」这个日期，有印象吗？”
优人脚步未停，心中却是一凛。
他强作镇定：“…没有。”
“是吗？”清原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那真是奇怪了。那么…「奈良」呢？”
——“轰！”
优人的脚步像是被钉死在地面上，血液似乎瞬间冻结。
奈良。
那个他以为，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知道的、被尘封的记忆。
也是父母常年在外研究时，唯一带他旅行的地方。
他怎么会知道？
清原没有得到语言回答。
但他从优人那瞬间石化的反应中，得到了确凿的答案。
嘴角，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下了吗？”
“关于0号。或者奈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