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和关羽离开后的徐州,对张飞而言,像一件突然变得无比宽大沉重的铠甲,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从未发现治理一座州城,是如此繁琐而无聊的一件事。
每天清晨,天还未亮,府衙的书案上便会堆起小山一样高的竹简。各地呈上来的赋税账目、田亩纠纷、治安案件、官员任免……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像天书一样让她头晕脑胀。
“这个……陈家屯的牛踩了李家村的田,要……要赔多少?”
“下邳港口的货物税收……为什么比上个月少了三成?是哪个混蛋贪污了吗?!”
“东海郡又上报有流寇作乱,兵……兵该从哪里调?”
张飞烦躁地抓着头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些无穷无尽的文书给逼疯了。她宁可在战场上和一百个敌人真刀真枪地打上一天,也不愿意在这里跟这些竹简耗上一个时辰。她那套“一矛戳死”的行事准则,在这里完全派不上用场。
短短数日,她整个人就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下去,眼窝深陷,脾气也变得愈发暴躁,好几次都差点在议事厅里掀了桌子。
就在她焦头烂额,濒临崩溃的边缘时,吕布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出现在了她的府衙。
她没有兴师动众,只是独自一人,穿着一身素雅的便服,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就像走进自家的后花园。
“哟,我们的张太守,这是打算用眼神把这些竹简给烧了吗?”
听到这个熟悉又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张飞猛地抬头,当她看到吕布那张含笑的俊美脸庞时,所有的委屈、烦躁和无助,瞬间找到了宣泄口,眼圈一红,差点没当场哭出来。
“你……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她嘴上依旧逞强,声音里却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吕布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抽过一卷竹简,扫了一眼,然后又拿起另一卷。她翻阅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目十行,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却仿佛能瞬间洞悉所有问题的关键。
“下邳港口的税收问题,不是贪腐,是上一季度的海运商船因为风浪延期,导致货物积压,这个月的报表才会下降,你看这里,有港口官员的附注。”
“陈家屯和李家村的田界纠纷,卷宗里有地图,是李家村越界在先,判陈家无责,令李家归还田亩,再赔偿三倍的青苗损失即可。”
“东海的流寇?一群乌合之众,人数不过百。让驻守在附近的臧霸将军派五百兵士,足以剿灭。”
……
吕布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她就像一位经验丰富的导师,三言两语,就将那些困扰了张飞数日的难题,一一剖析开来,处理得井井有条。
张飞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在处理公务时,散发出的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充满智慧与掌控力的魅力,一颗心,不由自主地,越跳越快。
从那天起,吕布便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徐州太守府。
她每天都会从小沛过来,名义上是“协助”张太守处理公务,实际上,却是将所有的担子都扛到了自己肩上。她不仅帮张飞处理那些繁杂的文书,还陪她巡视城防,操练兵马,甚至……连她的一日三餐,都包揽了下来。
“喂,别光啃干粮了,尝尝这个,我让后厨特意给你炖的鸽子汤,补补脑子。”
“你的枪法,最近懈怠了。‘意’的修行,一日都不可断。”
“发什么呆?是不是又在想你大姐和二姐了?放心吧,有她们在,区区袁术,翻不起什么浪。”
吕布的陪伴,如同一场春雨,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了张飞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她已经习惯了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习惯了在自己烦躁不安时,有她在一旁轻声安抚;习惯了无论遇到多大的难题,只要回头,就能看到她那双让人安心的眼睛。
这种感觉,很奇怪。
不同于对大姐刘备的敬爱,也不同于对二姐关羽的依赖。
这是一种……只要有她在,整个世界都是安全的,完整的……归属感。
这天夜里,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凉意透过窗缝渗了进来。
书房里,烛火摇曳。
在吕布的帮助下,最后一卷公文也处理完毕。张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骨头都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
“总算……弄完了。”她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辛苦了,我的张太守。”吕布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走到她身后,很自然地,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力道适中地为她按捏起来。
“呀!”张飞的身体瞬间一僵,一股奇异的酥麻感从肩膀处传来,迅速蔓延至全身。
“别动,”吕布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而有磁性,“你这几日,弦绷得太紧了,该放松一下。”
她温热的指腹,精准地按压着她僵硬的穴位。张飞一开始还浑身不自在,但渐渐地,在那舒适的感觉中,她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了下来,甚至还发出了一声舒服的轻哼。
她靠在椅背上,仰起头,正好能看到吕布那线条分明的下巴和滚动的喉结。烛光下,她的侧脸,俊美得令人心悸。
“吕布……”张飞鬼使神差地,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嗯?”
“谢谢你。”她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真诚,“这段时间……要不是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吕布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俯下身,将脸凑到张飞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光说谢谢,可不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笑意。
“那……那你要什么?”张飞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吕布没有回答。
她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地,划过张飞的脸颊,最终,停留在她鬓角的那枚小豹子发簪上。
虽然白天为了避人耳目,张飞没有佩戴它。但每到夜深人静,只剩下她们两人独处时,她都会偷偷地,将它戴上。这仿佛已经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仪式。
“翼德,”吕布的指腹,在那光滑的木雕上轻轻摩挲着,“你还记得,我说过这是什么吗?”
“是……是印记。”张飞的声音,细若蚊吟。
“没错。”吕布的呼吸,变得有些灼热,“是印记。是烙印在你身上,属于我的……印记。”
她缓缓地,将那枚发簪取下,握在手心。然后,在张飞那紧张得快要凝固的目光中,她俯下身,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轰——!
张飞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那是一个很轻,很温柔的吻。带着一丝凉意,和吕布身上那股独特的、清爽的气息。
但对张飞而言,却比任何雷霆万钧的攻击,都更具冲击力。
她的身体,彻底软了。
吕布的吻,渐渐变得深入。她一手托着张飞的后脑,一手揽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径直走向了内室的床榻。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只有吕布,身上会带着那股让她心安又心慌的“阳刚之气”。
她终于明白,貂蝉口中,那关于“天选之人”的传说!
看着她那副震惊得无以复加的可爱模样,吕布低低地笑了一声。
她握住她的手,用一种近乎神圣的、宣告般的语气,在她的耳边,低语道:
“现在,你明白了吗?翼德。”
“我,就是天命。”
“而你,是我天命中,注定的……”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张飞最后的一丝理智。
敬畏、崇拜、爱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都化作了最彻底的……心悦诚服。
她不再有任何的疑虑和恐惧。
她张开双臂,主动地,环住了吕布的脖颈,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献给了眼前这个,如神祇一般的女人。
窗外的秋雨,越下越大,敲打着屋檐,仿佛在为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结合,奏响着最原始的乐章。
……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格子,照进房间时,张飞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酸痛无比,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正被一个强健而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拥在怀里。
昨夜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的脸颊,“腾”地一下,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她偷偷地抬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熟睡的俊美脸庞。睡梦中的吕布,没有了平日里的锋芒与戏谑,显得格外安宁而柔和。
张飞的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填得满满的。
是爱,是崇拜,是……完完全全的归属。
从身到心,她,张翼德,都已经是这个女人的了。
就在这时,吕布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清晨的微光中,清晰地倒映出张飞那张又羞又喜的脸。
“早安,我的人。”她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充满了磁性。
“早……”张飞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吕布轻笑一声,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感觉怎么样?”
“我……”张飞把脸埋进她的胸膛,闷闷地说道,“疼……”
“呵呵,很快就会习惯的。”吕布抱着她,轻声安抚道,“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