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吕布那句如同神明谕旨般的话语,伴随着雷声与电光,响彻整个天柱山时,所有听到的人,无论是袁术麾下的禁卫军,还是正在浴血奋战的关羽和张飞,动作都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一瞬。
她们的目光,穿过纷飞的雨幕,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那个白衣胜雪,单手扼住“伪帝”咽喉,另一只手,则高高举起那方代表着至高皇权的传国玉玺的身影之上。
那一刻,电光闪耀,将她的身影,映照得如同降世的神祇。
威严、霸道、不容置疑。
“噗通!”
不知是哪一个禁卫军,第一个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双膝一软,跪倒在了泥水之中。
这个动作,像一道会传染的命令。
“噗通!”“噗通!”
成百上千的禁卫军,这些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伪帝”亲卫,此刻,都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般,纷纷丢盔弃甲,跪伏于地,对着那个手握“天命”的女人,低下了她们高傲的头颅。
大势已去。
当主帅被生擒,当象征着“正统”的玉玺易主,任何的抵抗,都变得毫无意义,且愚蠢至极。
关羽和张飞,拄着各自的兵器,大口地喘着粗气。她们看着眼前这幅数千甲士俯首跪拜的震撼场面,又看了看那个依旧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吕布,心中,早已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所填满。
敬畏、崇拜、以及一种与有荣焉的狂热。
能与这样的存在,并肩作战,何其幸哉!
“玄德公,”吕布没有理会那些跪伏的降兵,她只是回头,看向那个同样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到失语的刘备,微笑着说道,“看来,我们赢了。”
袁术之乱,以一种谁也没有料到的、极具传奇色彩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当“吕布率三千精锐,于万军从中,生擒伪帝袁术,夺回传国玉玺”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整个中原时,天下为之震动!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各路诸侯,纷纷调转枪头,对那支因失去主帅而瞬间崩溃的袁术大军,展开了疯狂的追击与蚕食。
而早已在吕布的“请求”下,陈兵于豫州边境的曹操,更是当仁不让,以“朝廷之名”,顺势接收了袁术在淮南的大部分地盘和降兵,成了这场动乱中,除吕布之外,最大的赢家。
当吕布押解着如同死狗一般的袁术,率领着桃园三姐妹,以及那方足以让天下所有野心家都为之疯狂的传国玉玺,凯旋回归徐州时,受到了全城军民英雄般的欢迎。
百姓们夹道欢呼,将士们顶礼膜拜。
她们看着那个骑在赤兔马上,白衣胜雪,容颜绝世,一手牵着缰绳,一手随意地托着那方传国玉玺的女子,眼神中,满是发自肺腑的狂热与崇拜。
在她们眼中,吕布,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武将,或是徐州的“守护神”。
她,就是“天命”的化身!
太守府的庆功宴上,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所有徐州阵营的文臣武将,都齐聚一堂。她们看向吕布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仰慕。
就连一向孤傲的关羽,在向吕布敬酒时,那张冰山般的脸上,都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真诚的微笑。
“奉先,你之风采,关某生平仅见。”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一杯,我敬你。”
吕布笑着,与她对饮。
而张飞,则像一只黏人的小猫,整场宴会,都紧紧地挨在吕布的身边,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痴迷与骄傲,仿佛在向全世界炫耀,这个如同神明一般的女人,是属于她的。
唯有刘备,虽然脸上也挂着合乎时宜的笑容,但那双温润的眸子深处,却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吕布的威望,在这一战之后,已经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甚至可以说是功高震主的地步。
如今的徐州,百姓只知有神威天将军吕布,又有几人,还记得她这个名义上的“徐州之主”刘备?
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那方被吕布随意地放在桌案上的传国玉玺。
那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也带来了无尽的凶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个道理,她懂。她不相信,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会不懂。
果然,宴会进行到一半时,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
他高举着手中一卷用明黄色丝绸包裹的卷轴,高声喊道:“许都天使驾到!传陛下口谕!”
来了。
刘备的心,猛地一沉。
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卷象征着汉室最高权威的诏书之上。
吕布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她示意了一下,陈宫立刻上前,从天使手中,接过了诏书。
陈宫展开诏书,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征东将军吕布,勇冠三军,智勇无双,于万军之中,生擒国贼袁术,夺回传国玉玺,匡扶社稷,功在千秋!朕心甚慰!特诏吕布将军,即刻携传国玉玺,入朝觐见!朕将亲授其‘大司马’之位,总领天下兵马,并为其与玄德公、云长、翼德三位将军,加官进爵,以彰其功!钦此!”
这封诏书,念完之后,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表面上看来,这是一封嘉奖的圣旨。言辞恳切,封赏丰厚,“大司马”之位,更是位列三公之首,是武将所能达到的最高荣誉。
但所有在场的,稍有政治头脑的人,都听出了这封诏书背后,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机!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光明正大,却又让人无法破解的阳谋!
皇帝召你入宫觐见,这是臣子应尽的本分。
你去,还是不去?
你去,就必须按照诏书上所言,带上那方传国玉玺。而一旦你进了许都,进入了曹操的地盘,那便是龙入浅滩,虎落平阳。届时,玉玺,必然会被曹操以“代为保管”的名义收走。而你吕布本人,能不能再走出许都,都是两说之事。
你若不去,那便是抗旨不遵!
在天下人眼中,你吕布刚刚才立下不世奇功,转眼就居功自傲,连皇帝的召见都敢拒绝。那你之前所说的一切“忠于汉室”,都将成为一个笑话!曹操,便有了最充分的、最正义的理由,号令天下诸侯,以“清君侧”的名义,来讨伐你这个“不臣”的“逆贼”!
无论怎么选,都是一个死局!
“这这曹操,好狠毒的计策!”陈宫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脸色铁青地说道。
“名为封赏,实为催命!主公,万万不可前去啊!”张辽也急切地说道。
大厅之内,议论纷纷,所有吕布麾下的将领,都群情激奋,认为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而刘备和关羽,则陷入了沉默。
她们看着那卷明黄色的诏书,心中,五味杂陈。她们虽然也不耻于曹操这种阴险的手段,但从“大义”的角度来说,皇帝的诏书,她们身为汉臣,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身影之上。
吕布。
她没有去看那封诏书,也没有去听周围人的议论。
她只是静静地,端起面前的酒杯,将其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然后,她缓缓地站起身。
她先是看了一眼身旁,那个因为紧张和担忧,而紧紧攥住自己衣角的张飞,对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随即,她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刘备,扫过关羽,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最后,她拿起桌上那方沉甸甸的、足以搅动天下风云的传国玉玺,在手中,随意地抛了抛,仿佛那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皇权象征,而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一个阳谋,就想困住我吕布?”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又充满了绝对自信的弧度。
“这曹孟德,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她看着那名前来传旨的、早已被现场气氛吓得瑟瑟发抖的天使,淡淡地开口说道:
“十日之后,我,自会入朝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