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虽然难以启齿,但瑟蕾西娅还是骄傲地说了出来。
人群的嗤笑瞬间炸响,像是被投入巨石的泥潭,翻涌着更深的嘲弄与愤怒。
狼尾汉子将铁棍往地上重重一捣,震起细小的尘土,蛮力让地面都微微发颤:“这红皮疙瘩也配叫活路?我在矿场挖了三年,见过能吃的草根、树皮,甚至毒蘑菇都有股腐味,这玩意儿看着硬邦邦,怕不是扎尔顿用来压箱底的石头!”
他的狼耳抿成一条直线,尾尖绷得像钢针,显然对这从未见过的食物充满鄙夷。
兔耳少女往后弹跳半步,长长的耳朵因警惕而竖得笔直,与生俱来的感知让她对陌生事物充满戒备:“你当我们傻吗?这种没见过的东西,吃了要是像我姐姐一样七窍流血怎么办?教廷的人从来只懂骗人,根本不管我们亚人的死活!”
她的后腿微微蹬地,随时准备逃离这“潜在的危险”,
猫娘的鼻尖轻轻抽动,黑暗视觉让她能清晰看见红薯表皮的泥土纹路,却嗅不到任何食物该有的香气。
她的爪子下意识弹出又收起,声音冷得像淬冰:“我在城主府做杂役时,见过贵族吃的太阳莓、甜麦饼,哪有食物是这副模样?你要是真心想证明,不如自己先吃下去——死不了,我们再信你。”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显然对教廷的善意早已免疫。
瘦小鼠人缩在人群后,尖细的嗓音带着怯懦却恶毒的附和:“对!自己先吃!说不定是淬了毒的巫术道具,想把我们都变成你的傀儡!”
他的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一边警惕地观察红薯,一边往人群深处缩,生怕被这古怪玩意儿波及。
瑟蕾西娅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就想咬下去,却被伊莉雅一把拦住。
“等等,”伊莉雅眉峰一蹙,指尖泛着淡淡的圣光,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硬气,对着众人扬声道,“这是侦查毒性的魔法,省得你们待会儿又嚷嚷着我们下毒害人。
她闭上眼,指尖凝聚起柔和的银白色光芒,轻轻触碰红薯表面——这是教廷圣骑士常用的0环戏法,专为辨别危险而设。
片刻后,伊莉雅睁开眼,目光坚定:“无毒,且蕴含微弱的生命力。”
伊莉雅的指尖泛着淡淡的圣光,沉声道:
话音刚落,瑟蕾西娅已经掏出腰间的短刀,将红薯外皮削去一层,露出里面橙黄软糯的果肉。
她转头看向 人群中那个抱着孩子的豹人妇人,声音温和却坚定:“我知道你们不信,但苦难不会说谎。这位夫人,你的孩子看起来已经饿了很久,不如让我先烤熟它——食物的香气不会骗人。”
“我来!”
这时,那个狼尾汉子拿出一块火绒苔藓,这是他们矿工常用的火种。
伊莉雅立刻会意,她用佩剑的剑柄敲出火花,引燃苔藓,在地面垒起简单的石堆,将削好的红薯架在上面。火绒苔藓燃烧时发出微弱的红光,没有浓烟,只有淡淡的草木气息。
随着温度升高,红薯逐渐散发出浓郁的甜香,那是一种从未在北境出现过的、醇厚诱人的香气,远比太阳莓的酸甜更具穿透力。
鼠人的鼻子最先捕捉到这股味道,他下意识往前凑了两步,小眼睛里满是贪婪与困惑;兔耳少女的耳朵微微晃动,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许,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豹人妇人怀里的孩子发出微弱的呜咽,小脑袋朝着香气来源使劲扭动。
“这味道……”猫娘的瞳孔微微收缩,鼻尖抽动得更频繁了,她从未闻过如此勾人的香气,连城主府的烤羔羊都相形见绌。
瑟蕾西娅等红薯烤得外皮焦黑,用短刀戳了戳,确认熟透后,递到豹人妇人面前:“夫人,你先给孩子尝尝——只尝一小口就好。”
豹人妇人犹豫着,看着孩子干裂的嘴唇和渴望的眼神,终究还是接过红薯。她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吹凉后喂进孩子嘴里。
小家伙嚼了两下,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含混地喊着:“甜……还要……”
这一声“甜”像惊雷般炸响在人群中。
狼尾汉子愣住了,握着铁棍的手微微松动;兔耳少女的耳朵耷拉下来,脸上的愤怒渐渐被好奇取代;鼠人更是忍不住往前挤了挤,口水已经浸湿了嘴角的绒毛。
瑟蕾西娅趁机举起剩下的红薯,声音洪亮:“这作物名为红薯,耐旱耐贫瘠,北境的沙土地也能种植!它的产量是小麦的三倍,种下后三个月就能收获,一颗就能结出十几斤果实——这才是真正的活路,是不用看贵族脸色、不用被当作牲口买卖,也能填饱肚子的活路!”
“诶奇怪,这不是叫红根嘛……”
米菈在一旁小声嘟囔着。
她顿了顿,抬手凝聚起一缕纯净的圣光,轻轻笼罩在红薯上:“我以圣光之名起誓,这红薯的种子我随身携带,只要你们愿意相信我,若有‘植物生长’法术加速它的生长,三天后就能让你们看到发芽的幼苗,一个月后就能收获第一批果实!”
伊莉雅补充道:“‘植物生长’的富集效果,能让它的产量再翻一倍,且能适应北境的寒冷气候。我曾在南部边境见过类似的作物魔法,绝无虚言。”
豹人妇人又给孩子喂了一大口,看着孩子狼吞虎咽的模样,眼眶瞬间红了。她转头看向人群,声音带着哽咽:“是甜的……真的能吃……”
这句话彻底打破了人群的疑虑。
鼠人第一个冲了上来,尖声喊道:“我要种子!我愿意种!”
狼尾汉子沉默片刻,也放下铁棍,沉声道:“如果真能收获这么多粮食,我愿意相信你们。”
兔耳少女的耳朵微微颤抖,走到瑟蕾西娅面前,小声道:“我……我可以帮你照看幼苗,我跑得很快,不会让野兽破坏它们。”
猫娘看着逐渐平静的人群,又看了看瑟蕾西娅坚定的眼神,眼底的恨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希冀。
她走上前,轻轻说道:“我知道哪里有适合耕种的土地,也知道哪些地方能避开贵族的巡逻队——我帮你。”
瑟蕾西娅看着围上来的亚人们,银白的发丝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她将红薯高高举起,声音里满是力量:“从今天起,我们不仅要推翻扎尔顿的暴政,还要种下这片红薯,让北境的每一个亚人,都能吃饱饭、活得有尊严!”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之前的咒骂与愤怒,此刻都化作了对未来的期盼。
伊莉雅看着身边眼神明亮的瑟蕾西娅,似乎她也被瑟蕾西娅此时耀眼的样子吸引了。
突然她反应过来了,被耳尖悄悄泛起一点红,别过脸去轻哼一声,语气硬邦邦的,尾音却不自觉地软了半分:“哼,也就这次还算有点圣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