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手笨脚的东西！”
酒馆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阵争执声。一个穿着侍者制服的男人正对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呵斥，那身影有着一对毛茸茸的猫耳，尾巴怯生生地垂在身后，正是个小猫娘服务生。
一名侍者的声音尖利又刻薄，他指着地上摔碎的陶碗，唾沫星子横飞，“连个碗都端不稳，果然是低贱的兽人血统，跟那些刚被解放的奴隶没两样！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还笨得要命！”
小猫娘吓得浑身发抖，猫耳耷拉下来，眼眶红红的，却还是小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收拾干净……”
酒馆里的客人大多噤声，有人面露不忍，却没人敢出声阻拦——毕竟在桑菲尔城，歧视兽人和奴隶的风气，还没完全被新颁布的法令吹散。
瑟蕾西娅的脸色沉了下来，刚想起身，手腕就被伊莉雅攥住了。
她愣了愣，转头看向伊莉雅，却见伊莉雅的眉头紧紧蹙着，脸色比她还要难看，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也重了几分，指节都泛了白。
“你干什么？”
瑟蕾西娅轻声问。
“别冲动。”伊莉雅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却死死盯着那个侍者，眼底翻涌着怒意，“这种人，用不着你亲自出面，让我来。”
话音未落，伊莉雅就抓起桌上的银币，朝着侍者的方向掷了过去。
银币带着破空声，精准地砸在侍者的脚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侍者被吓了一跳，转头怒视过来：“谁TM……”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伊莉雅冰冷的眼神。
伊莉雅缓缓站起身，身上的气势陡然散开，那是常年握剑的人才有的凛冽气场，压得整个酒馆都安静了几分。
她一步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侍者，语气里满是嘲讽：“碎了个碗而已，值得你这么大呼小叫？是缺这几个钱，还是缺教养？”
侍者认出伊莉雅的衣着料子不凡，知道她身份不一般，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却还是嘴硬：“这、这猫娘笨手笨脚……耽误客人吃饭……”
“笨手笨脚，你可以教她。”伊莉雅打断他的话，声音更冷，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剑柄上，“但你要是再敢拿血统说事，再敢提‘奴隶’两个字——”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我不介意让你尝尝，被人当成低贱东西对待的滋味，顺便让你知道，桑菲尔城的新法令，不是一纸空文。”
侍者的脸瞬间白了，腿肚子都在打颤，连滚带爬地道歉：“是、是我错了，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伊莉雅冷哼一声，懒得再看他一眼。她转身走到小猫娘身边，蹲下身，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了过去。
小猫娘怯生生地看着她，耳朵微微抖了抖，不敢接。
“拿着。”伊莉雅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却没了刚才的寒意，甚至还刻意放轻了几分。
她顿了顿，又别扭地补充了一句，耳根悄悄泛红：“我、我不是同情你，只是看不惯有人在我吃饭的时候吵吵闹闹，影响胃口。还有……下次他再欺负你，直接喊人，不用忍。”
这时，瑟蕾西娅也走了过来，她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小猫娘的头：“别怕，以后要是再有人欺负你，就去市政厅找我。”
她说着，从钱袋里掏出几枚金币，塞进小猫娘手。“这些钱，你拿去买点吃的，或者换身暖和的衣服。”
小猫娘看着两人，终于接过手帕和金币，眼眶更红了，却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谢、谢谢两位大人。”
待小猫娘抱着手帕和金币，怯生生地走进后厨后，酒馆里的喧闹才慢慢回笼，却没了刚才的热络。
邻桌的客人压低了声音，还在议论着刚才的插曲，那些夹杂着无奈的叹息，像细小的针，轻轻扎在人心上。
瑟蕾西娅站在原地，看着窗外依旧热闹的夜市，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灯笼的光映在她眼底，却没照亮半分暖意。
“原来……偏见还是这么深。”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们颁布了法令，解放了奴隶，可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歧视，根本没那么容易消散。”
伊莉雅走回她身边，手还搭在剑柄上，指节的泛白还没褪去。
她顺着瑟蕾西娅的目光看向窗外，看着那些穿梭在灯火里的身影——有人类，有亚人，明明是同在一片星空下的生灵，却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闷得发慌。
“这些没意识的蠢货，”伊莉雅低声骂了一句，语气里满是不屑，却又带着几分无力。“解放亚人奴隶的法在他们看来毫无作用，还是一如既往。”
她顿了顿，侧头看向瑟蕾西娅，见对方脸色沉沉，心里莫名一紧，嘴上却还是硬邦邦的，“不过……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那个小猫娘，今天不用再受欺负了。”
瑟蕾西娅转头看她，看见她耳根还泛着淡淡的红，眼神却格外认真。
她心里的沉郁忽然散了些，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路还长，总要一步一步走。”
伊莉雅哼了一声，伸手抓起椅背上的斗篷，丢给瑟蕾西娅：“走了，饭也没吃安生。再待下去，指不定还有什么烦心事。”
她嘴上说着不耐烦，脚步却放得很慢，等瑟蕾西娅披好斗篷，才并肩往门口走。
酒馆的门被推开时，夜风裹着夜市的香气和凉意涌进来。
伊莉雅下意识地往瑟蕾西娅那边靠了靠，用自己的肩膀挡住了大半（聊胜于无）的风，即便她比瑟蕾西娅还矮就对了。
“天黑了，走快点。”她低声催促，“那些流民和小偷最喜欢在这种时候出没，我可不想因为保护你，耽误明天去处理公事的时间。”
瑟蕾西娅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看着她明明在护着自己，却偏要摆出一副嫌弃模样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伊莉雅的手臂：“嗯，快走吧。“
”
伊莉雅的身体僵了一下，耳根的红又深了几分，却没躲开她的触碰。
她只是闷声“嗯”了一声，加快了脚步，却还是刻意放慢了速度，和瑟蕾西娅保持着并肩的距离。
夜市的灯火落在两人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似乎要充作一条温柔的纽带，把两个身影，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