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碎银般淌过寝宫的彩绘玻璃窗，在瑟蕾西娅的睫毛上镀了一层微凉的霜。
她蜷缩在羊毛毯里，呼吸渐渐沉滞，坠入了一个被血色浸透的梦境。
那是城中最偏僻的陋巷，石板缝里渗着暗褐色的粘稠液体，踩上去黏腻得像是扯不断的蛛网。
巷尾的垃圾堆旁，一个狼族兽人的尸体蜷缩在阴影里，脖颈处的伤口狰狞可怖，黑红色的血染红了他粗糙的皮毛，也漫过了他死死攥着的、刻着“自由”二字的木牌。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一股甜腻的、带着硫磺气息的香氛。
瑟蕾西娅的脚步像被钉在原地，她看见一个身影背对着自己站在尸体旁，那头如鸦羽般的长发垂落腰间，黑色的皮质长裙勾勒出窈窕却危险的曲线。
风卷起巷角的枯叶，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美得极具侵略性的脸，眼角微微上挑，淬着妖异的红光，唇边的笑意慵懒又邪魅，那露出的泛着冷光两颗尖牙显露着她的身份。
她的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珠，正漫不经心地用丝帕擦拭着，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擦拭昂贵的银质餐具。
瑟蕾西娅的心脏骤然紧缩，那双眼睛……
那女血族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擦血的动作蓦地停住。她抬起眼，目光穿透了朦胧的血色雾气，精准地落在瑟蕾西娅身上。那视线带着一种玩味的、审视猎物般的打量，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圣女大人，”她的声音像是毒蛇吐信，又像是情人间的低语，轻飘飘地钻进瑟蕾西娅的耳朵里，“您看够了吗？”
瑟蕾西娅猛地一颤，想要后退，双脚却像是被无形的锁链缚住。
女血族朝她的方向踏出一步，血珠从她的指尖滴落，在石板上绽开一朵朵妖冶的花。
她的红眸亮得惊人，像是在欣赏瑟蕾西娅脸上的恐惧，笑意里的邪魅愈发浓重。
“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尖锐的惊喘冲破喉咙，瑟蕾西娅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了她的睡袍。
那梦境里的血色与女魔族的笑容，却像烙印般刻在她的眼底，挥之不去。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窗外温柔的月色却填不满她恐惧的心。
冷汗黏在脊背上，带着夜露的寒意。
瑟蕾西娅枯坐到天明，窗外的天光刺破晨雾时，她才惊觉自己一夜未眠，眼底覆着浓重的青黑，脸色苍白得像廊柱上的石膏像。
晨祷的钟声悠悠响起，她强撑着起身，梳洗时瞥见镜中自己憔悴的模样，指尖忍不住发颤——梦里那滩黑红色的血、刻着“自由”的木牌、女血族邪魅的笑，还在眼前盘旋不散。
她勉强换上干净的圣女裙，刚走到修道院的前庭，就撞见抱着一摞卷轴的伊莉雅。
棕发少女皱着眉，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语气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担忧，却又硬邦邦的：“你脸色难看得像块我奶奶烤糊的苹果派，昨晚又偷跑去接济亚人了？”
瑟蕾西娅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伊莉雅轻哼一声，状似随意地补充：“不过你就算想管也没用，今早城西的陋巷里出了事故——说是发现了一具狼族兽人的尸体，死状据说……挺难看的。”
“狼族兽人？城西陋巷？”
瑟蕾西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声音都发着颤。
伊莉雅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秀眉蹙得更紧，下意识地伸手拦住她：“你想去哪？那种地方又脏又乱，尸体的样子据说很骇人，你一个圣女凑什么热闹？小心看了反胃，连晨祷前的早餐都咽不下去。”
她的语气带着惯常的别扭，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显然是真的怕瑟蕾西娅撞见那可怖的场面。
可瑟蕾西娅哪里还听得进劝？
梦里的画面与伊莉雅的话重合在一起，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神经。
她的语气带着惯常的别扭，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显然是真的怕瑟蕾西娅撞见那可怖的场面。
可瑟蕾西娅哪里还听得进劝？
她挣开伊莉雅的手，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她的袍角：“瑟蕾西娅！你疯了？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卫兵都已经围起来了！”
“就让我去确认一下，求你了伊莉雅。”
瑟蕾西娅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眼底的慌乱让伊莉雅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
棕发少女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松了手，只是快步跟上她的脚步，嘴里还在小声抱怨：“真是拿你没办法，等下要是吓哭了，可别指望我安慰你。”
两人匆匆赶到城西的陋巷，远远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甜腻的硫磺气息——和梦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卫兵拉起的警戒线外围满了围观的人，瑟蕾西娅挤开人群冲进去的瞬间，双腿就软得险些跪倒在地。
眼前的景象，与她的噩梦分毫不差。
巷尾的垃圾堆旁，狼族兽人的尸体蜷缩在阴影里，脖颈处的伤口狰狞可怖，黑红色的血浸透了粗糙的皮毛，他僵硬的手指间，紧紧攥着那枚刻着“自由”的木牌。
石板缝里渗着暗褐色的粘稠液体，踩上去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她的脚底。
昨夜梦里的血色与现实重叠，瑟蕾西娅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感直冲喉咙。
她捂住嘴，强忍着才没吐出来，浑身的血液却像是瞬间凝固了，恐惧像冰冷的藤蔓，从脚底一路缠上心脏。
她甚至能清晰地想起，梦里女血族站在这具尸体旁，漫不经心地擦拭指尖血珠的模样。
伊莉雅快步跟上，看到这一幕时也白了脸，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瑟蕾西娅摇摇欲坠的身体，原本准备好的抱怨全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脱口而出的惊呼和掩饰不住的担忧：“瑟蕾西娅！你怎么样？”
瑟蕾西娅靠在她的肩头，浑身都在发抖，眼底盛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
这场噩梦，根本不是梦。
那女血族的声音，仿佛又在她耳边响起——
“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