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宏远瞅见苏砚禾竟与九王爷一同进府，脸色霎时由青转白，方才攒起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灭，余下的只剩惊惶。他身后的陈姨娘与苏甜也愣在原地，尤其是苏甜，脸上的得意僵成一片，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她本算准了苏砚禾私会王爷定会惹得父亲动怒，却没料到九王爷竟会亲自送她回来，还摆出一副护着她的架势。
“九……九王爷？”苏宏远结结巴巴地行礼，“您怎么会……”
萧景渊没看他，目光落在苏砚禾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王与苏四小姐同游甘露寺，商议些草药事宜，顺路送她回来。怎么，苏大人有意见？”
“不敢，不敢！”苏宏远连忙摆手，额上已渗出冷汗，“是小女不懂事，乱嚼舌根，让王爷见笑了。”
他说着，狠狠瞪向苏甜。苏甜吓得一个哆嗦，慌忙躲到陈姨娘身后。陈姨娘也收了哭声，讪讪地低着头，哪里还敢提什么“败坏门风”的话。
萧景渊这才转向苏宏远，语气转冷：“苏大人身为大兴国师，当知‘谨言慎行’四字。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反倒听信妾室庶女的谗言，传出去，怕是要让人笑话皇家颜面。”
这话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苏宏远脸上。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半句反驳也不敢说。九王爷的话，明着是教训他，实则是在提醒他，苏砚禾是王爷护着的人，动不得。
“王爷教训的是，下官……下官知错了。”苏宏远躬身认错，姿态放得极低。
“知错就好。”萧景渊淡淡道，“苏四小姐是本王看重的朋友，往后在苏府，若再有人敢随意污蔑，休怪本王不客气。”
这话宛如定海神针，不仅镇住了苏宏远，也让闻讯赶来的苏轩三兄弟松了口气。苏轩上前一步，抱拳道：“多谢王爷护着舍妹。”
“苏将军客气。”萧景渊颔首，目光转向苏砚禾，“时辰不早，本王先回府了。改日药圃的西域奇药到了，再请苏四小姐过府一观。”
“恭送王爷。”苏砚禾福身行礼，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暖流涌动。
萧景渊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后，苏宏远的脸色才彻底沉了下来。他瞪着苏砚禾，刚想发作，却被苏轩冷冷打断：“父亲，妹妹今日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苏宇也道：“方才王爷的话，父亲该好好想想。若再纵容陈姨娘和苏甜胡来，惹得王爷不快，怕是对苏家没好处。”
苏宏远被两个儿子堵得说不出话，看着苏砚禾被苏轩护着往寒院走，再看看身边瑟瑟发抖的陈姨娘和苏甜，一股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狠狠甩了袖子，转身回了书房。
陈姨娘和苏甜见状，知道今日讨不到好，也灰溜溜地走了。
回到寒院，张妈早已备好了热水和点心。苏轩看着妹妹，眼中满是后怕：“今日若不是九王爷，你怕是真要被父亲罚了。”
“他为何要帮我？”苏砚禾捧着热茶，指尖还有些发烫。
苏辞笑道：“或许是妹妹的才华打动了王爷，或许是……王爷对你有意？”
“三哥！”苏砚禾脸颊一红，嗔道，“别乱说。”
苏宇却正色道：“九王爷身份尊贵，性情难测，与他走近有利有弊。妹妹往后行事，需得谨慎些。”
“我知道。”苏砚禾点头，“我与他只是朋友，不会逾矩。”
话虽如此，她却忍不住摸了摸袖中那枚心形白石，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让心跳又快了几分。
夜里，苏砚禾坐在灯下整理今日采的草药，将七叶一枝花烘干，又把雪灵芝丸分装成小瓶。窗外传来几声虫鸣，寒院虽简陋，却因白日的风波平息而显得格外安宁。
“小姐，这是九王爷派人送来的。”张妈端着一个锦盒进来，脸上带着好奇。
苏砚禾打开锦盒，里面竟是一株鲜活的血竭花，花开如血，艳得惊人，旁边还有一张字条，是萧景渊苍劲的笔迹：“血竭花已备好，可制金疮药，送与苏二公子。”
她心中一暖，拿起血竭花仔细查看，果然是上好的药材，用来制金疮药，确实能解北疆将士的燃眉之急。
“张妈，找个陶罐来，我要连夜把这花制成药膏。”
“哎！”
苏砚禾忙碌到深夜，将血竭花与其他草药混合，熬制成膏，装入瓷瓶。看着那暗红色的药膏，她仿佛能想象到二哥在北疆用它救治伤员的场景。
第二日，她将药膏交给苏宇，托他设法送往前线。苏宇看着药膏，又看看妹妹眼底的笑意，若有所思道：“九王爷倒是有心了。”
苏砚禾没接话，心中却明白，萧景渊的这份情意，已远超普通朋友。
几日后，苏府果然消停了许多。陈姨娘和苏甜不敢再明着刁难，苏宏远也对她客气了几分，甚至偶尔会派人送来些点心衣物，虽看得出是敷衍，却也比从前的不闻不问强多了。
这日，苏砚禾正在整理医书，萧景渊派来的侍卫突然到访，递上一张帖子：“我家王爷说，药圃的西域草药开得正好，请苏四小姐明日过府赏玩。”
苏砚禾看着帖子上的字迹，想起甘露寺的银杏，想起那枚心形白石，想起他为自己解围的模样，指尖微微颤抖。
去，还是不去？
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提笔回了一个“好”字。
有些缘分，既然开始了，便不必刻意躲避。她倒要看看，这位九王爷，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而她与他之间，又会生出怎样的故事。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医书的字里行间，也照亮了少女眼底的期待。一场始于黄山的相遇，在甘露寺悄然滋长的情愫，正随着这封帖子，朝着更深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