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京城朱雀大街被装点得喜气洋洋。沿街酒肆茶坊挂起红灯笼,百姓们自发涌上街头,踮脚眺望着城外。今日,是九王爷萧景渊率大军凯旋的日子。
苏砚禾立在苏府门前的柳树下,一身浅碧色襦裙衬得她面色愈发莹润。手里攥着一方素帕,指尖微微发凉,目光却一瞬不瞬望着官道尽头。自辽东大捷的消息传来,她便日日盼着这一天,心中的期待与忐忑如春日疯长的藤蔓,缠得她寝食难安。
“小姐,您都站半个时辰了,先回屋歇歇吧?”张妈在旁劝道,“九王爷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回来的。”
苏砚禾摇摇头,唇角噙着浅笑:“再等等。”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震天欢呼,紧接着是熟悉的马蹄声与甲胄碰撞的脆响。她抬眼望去,只见玄甲大军簇拥着“萧”字帅旗,浩浩荡荡驶来。队伍最前方,萧景渊身披亮银甲,腰悬沥泉剑,胯下“踏雪”神驹昂首嘶鸣,纵使风尘仆仆,双眸依旧锐利如鹰,扫视着夹道欢迎的百姓,最终精准落在柳树下那抹浅碧身影上。
四目相对的刹那,周遭喧嚣仿佛静止。他眼中翻涌着久别重逢的炽热,她眼底盛满藏不住的欣喜,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大军行至皇宫外,等候在此的文武百官上前迎接。皇帝亲自走下龙辇,一把扶住翻身下马的萧景渊,朗声笑道:“景渊,你辛苦了!此番大败霓虹国,扬我国威,实乃我大兴之幸!”
“臣弟不敢居功,皆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萧景渊躬身行礼,声音沉稳有力。
“好一个‘将士用命’!”皇帝大笑,“朕今日要论功行赏!传朕旨意,九王爷萧景渊,平定辽东有功,特晋封为‘摄征王’,赐金印紫绶,总领北疆军政要务,食邑三千户!”
“谢陛下隆恩!”萧景渊再次叩首,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却让百官心头一震——“摄征王”,这封号意味着手握兵权、能代天巡狩的尊荣,纵观大兴百年历史,得此封号者寥寥无几!
封赏完毕,皇帝又道:“景渊,你刚回来,先回府休整三日,三日后,朕在太极殿为你设宴庆功。”
“臣弟遵旨。”
萧景渊谢恩起身,目光再次越过人群望向苏府门前。那抹浅碧身影依旧伫立,像一株临水的柳,安静却执着。他唇角不自觉勾起笑意,翻身上马,在亲卫护送下朝九王府疾驰。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一刻也等不及了。
苏砚禾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心中大石落地,却又升起新的期待。转身回府,刚进院子,便见苏轩三兄弟坐在厅里等她,个个面带笑意。
“妹妹,看到了吧?九王爷可是风光无限!”苏辞打趣道,“这‘摄征王’的封号,连太子都要敬三分呢。”
苏砚禾脸颊微红,嗔道:“三哥又取笑我。”
苏宇正色道:“说真的,九王爷如今权势滔天,他若真心求娶,父亲和西伯候府那边,绝不敢再有异议。”
苏轩也点头:“我已打探过,九王爷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备了厚礼,看样子,是要……”
话未说完,院外传来通报:“四小姐,九王爷府的长史求见!”
苏砚禾心猛地一跳,与三个哥哥交换眼神。
九王府长史是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捧着一卷明黄圣旨,神色恭敬走进来:“苏四小姐,我家王爷命属下转告,三日后庆功宴上,他会亲自向陛下求旨,恳请为您与王爷赐婚。”
厅里瞬间寂静。苏砚禾心跳如擂鼓,脸上发烫,却忍不住抬头问:“长史大人,王爷……当真要这么做?”
“千真万确。”长史笑道,“我家王爷说,他在辽东的每一场仗,都想着早日凯旋,回来履行对您的承诺。这赐婚的折子,他昨夜在归途营帐里就写好了。”
苏轩三兄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欣慰。苏轩拍了拍苏砚禾的肩:“看来,我们都没看错人。”
送走长史,苏砚禾回到寒院,看着窗台上刚开花的兰草,嘴角笑意藏不住。他真的要向陛下求娶她了。那个在风雪中约定“凯旋便诉心意”的人,不仅回来了,还准备给她名正言顺的身份。
三日后,太极殿庆功宴盛大隆重。文武百官齐聚,觥筹交错,歌功颂德。酒过三巡,皇帝正准备宣布歌舞,萧景渊突然起身走到殿中,对着龙椅上的皇帝深深一拜。
“陛下,臣弟有一事恳请。”
皇帝微怔,随即笑道:“景渊但说无妨,只要朕能办到,无有不允。”
萧景渊抬眸,目光坚定:“臣弟恳请陛下,为臣弟与苏国师府嫡女苏砚禾赐婚!”
满殿哗然!
百官纷纷侧目看向站在文官队列末尾的苏宏远,只见他脸色煞白,显然对此事一无所知。西伯候楚明远更是惊得打翻酒杯。他还想着等风头过去再撮合儿子与苏砚禾的婚事,没想到九王爷竟直接在庆功宴上求赐婚!
皇帝也愣了一下,随即看向萧景渊,眼中闪过了然:“哦?你与苏四小姐?”
“是。”萧景渊语气郑重,“臣弟与苏四小姐相识已久,彼此倾慕。臣弟愿以摄征王之尊起誓,此生唯她一妻,绝不纳侧妃、设通房,若违此誓,甘受天谴!”
这番话掷地有声,震惊在场所有人。谁不知皇家子弟三妻四妾是常态,更何况刚封王的萧景渊?他竟为一个女子立下如此重誓!
苏砚禾此刻正在偏殿等候,听到内侍传来的消息,心跳几乎要蹦出胸腔。他竟在满朝文武面前,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正殿里,皇帝看着萧景渊眼中的坚定,又想起苏砚禾在百花宴上的风采,以及她研制的药膏在辽东救下的无数将士,沉吟片刻,朗声道:“好!朕准了!”
他看向瑟瑟发抖的苏宏远:“苏爱卿,你可有异议?”
苏宏远哪敢有异议,连忙跪地:“臣……臣遵旨!能得王爷青睐,是小女的福气!”
“既然如此,”皇帝笑道,“朕便亲为月老,赐苏国师府嫡女苏砚禾于摄征王萧景渊为妻,择日完婚!”
“谢陛下隆恩!”萧景渊叩首谢恩,起身时,眼中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消息传到偏殿,苏砚禾捂着发烫的脸颊,眼眶微红。张妈在旁喜极而泣:“小姐!太好了!您终于苦尽甘来了!”
庆功宴结束后,九王爷即将迎娶苏府四小姐的消息传遍京城。有人羡慕,有人嫉妒,却没人敢质疑。毕竟是皇帝亲赐的婚,新郎还是手握重兵的摄征王。
陈姨娘和苏甜得知消息后,彻底没了往日气焰。苏甜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一整天,想不通自己费尽心机,为何还是输给了曾经任她欺辱的“草包”。陈姨娘忙着讨好苏砚禾,送来不少金银首饰,却都被原封不动退回。
“告诉陈姨娘,安分守己过日子,往后苏府有我三个哥哥照拂,少不了她的体面。但若再敢动歪心思,休怪我不念旧情。”苏砚禾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姨娘收到回话,吓得再也不敢生事。苏宏远也对苏砚禾态度大变,不仅将她从寒院接回嫡女该住的“汀兰水榭”,还亲自过问嫁妆,一副慈父模样,看得苏砚禾只觉讽刺。
九王府忙得热火朝天。萧景渊亲自监工,将后院重新修缮,按苏砚禾的喜好拓建了更大的药圃,在水榭旁种满她喜欢的兰草。他几乎每日都送新奇玩意儿来,有时是西域珍稀药材,有时是江南精致点心,有时只是一支刚开得正好的梅花。
这日,萧景渊又来看她,手里捧着锦盒。
“这是什么?”苏砚禾好奇打开,里面是一支凤钗,钗头用南海珍珠镶嵌的凤凰栩栩如生,流苏坠着细小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给你的。”萧景渊挠挠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问过苏二公子,他说女子都喜欢这些。”
苏砚禾拿起凤钗,入手温润,显然是精心打造的。抬眼看向他,正好对上他炙热的目光。
“萧景渊,”她轻声问,“你真的……想好了吗?娶我,可能会引来很多非议,毕竟我……”
“没有毕竟。”萧景渊打断她,握住她的手,语气无比认真,“在我心里,你不是苏国师的女儿,不是什么嫡女庶女,你就是苏砚禾,是那个在黄山救我、在百花宴惊艳我、在京城等我回来的苏砚禾。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
苏砚禾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眼中的真诚,所有顾虑烟消云散。用力点头,将凤钗簪在发间:“好。”
婚期定在三个月后的12月初六,正是荷风送香的时节。
这三个月里,京城发生了不少事。西伯候楚明远因不满婚事,暗中勾结霓虹国残余势力,企图在婚典上作乱,被萧景渊提前察觉一网打尽,楚家从此一蹶不振。苏宏远因“管教不力”被皇帝训斥,虽保住国师之位,却再无往日权势。
而苏砚禾在萧景渊的支持下,开了家名为“济世堂”的医馆,亲自坐诊,用医术救治了许多百姓,赢得京城上下赞誉。谁也不敢再提她过去“草包”的名声,提起苏四小姐,人人都要称赞一句“女神医”。
六月初六这日,京城红绸漫天,鼓乐齐鸣。九王府的迎亲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萧景渊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大红喜服,胸前戴着大红花,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苏砚禾穿着凤冠霞帔,坐在梳妆台前,由苏轩的夫人亲自描眉。铜镜里的少女,眉眼弯弯,眼底的幸福几乎要溢出来。
“妹妹,往后就是摄征王妃了,要好好待自己。”苏轩夫人轻声道。
“我会的。”苏砚禾点头,目光望向窗外,那里,她的新郎正等在门外,等着用一生来兑现承诺。
拜堂时,萧景渊小心翼翼掀起她的盖头,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低声笑道:“禾禾,你今天真美。”
苏砚禾抬眸,撞进他盛满笑意的眼眸里,轻声回:“你也是。”
皇帝作为主婚人,看着这对新人,朗声笑道:“景渊,砚禾,愿你们琴瑟和鸣,早生贵子,不负朕的厚望,不负百姓的期盼!”
“谢陛下!”
洞房花烛夜,红烛高燃。萧景渊执起苏砚禾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禾禾,往后,你便是我萧景渊唯一的妻。”
苏砚禾看着他眼中的认真,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景渊,往后,你去哪,我便去哪。你的战场,有我为你疗伤;你的荣耀,有我与你共享。”
红烛摇曳,映着满室温馨。曾经的荒唐婚事,边关的烽火狼烟,都成了过眼云烟。从黄山的初遇到辽东的承诺,从摄征王的封号到圣旨赐婚,这段跨越风雨的缘分,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往后余生,他是权倾朝野的摄征王,她是妙手仁心的王妃。他们会一起守着大兴的山河,一起打理王府的药圃,一起看遍四季的风景,用一生践行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而那段关于中医越古的传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