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京城，寒风卷着碎雪，却挡不住家家户户门前红绸的喜气。这年十二月，京城里最热闹的事莫过于两场婚事。初六，摄征王萧景渊与苏府嫡女苏砚禾大婚；初十，安定侯府嫡长子江云舟与苏府庶女苏甜成亲。
消息传开，百姓们都笑说苏府这是“双喜临门”，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两场婚事，天差地别。
自皇帝赐婚那日起，九王府的聘礼便流水般送入苏府，一箱箱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从朱雀大街排到苏府门口，光是西域进贡的百年人参就有十支，更别提那柄据说能解百毒的“凝碧剑”，据说是萧景渊特意从先帝宝库中求来的，只为护苏砚禾周全。
而安定侯府给苏甜的聘礼，虽也算体面，却远不及九王府的十分之一。江云舟自退婚之事后，在京中贵胄圈里名声大跌，若非安定侯硬压着，这门亲事怕是还成不了。
苏砚禾对这些看得通透。她坐在汀兰水榭的暖阁里，看着侍女们清点嫁妆，张妈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小姐，您这嫁妆单子，怕是比公主出嫁还要风光呢！”
苏砚禾笑了笑，拿起一支萧景渊送来的玉簪。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草，正是她的名字谐音。“风光不风光的，不重要。”她轻声道，“重要的是人心。”
正说着，苏甜带着一个丫鬟，扭扭捏捏地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新做的粉袄，头上戴着江家送来的金钗，脸上却没什么喜气，反而带着几分嫉妒和不甘。
“姐姐，”她假惺惺地开口，“恭喜你呀，马上就要做摄征王妃了。”
“同喜。”苏砚禾淡淡回应，“你初十也要成亲了，该多准备准备。”
苏甜咬了咬唇，语气带着酸意：“姐姐就是好命，能嫁给王爷这样的大人物。不像我，只能嫁给安定侯府……说起来，云舟虽是嫡长子，可安定侯府近年来不太景气，怕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苏砚禾冷冷打断：“江公子是安定侯府嫡长子，身份尊贵，人品端正，配你正好。”
苏甜一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苏砚禾放下玉簪，抬眼看向她，目光平静却带着锋芒：“安定侯府再怎么说也是世袭爵位，家底丰厚，江公子更是文武双全，只是前些日子走了些弯路罢了。你嫁过去，是做正头娘子，衣食无忧，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顿了顿，语气更冷：“倒是你，与其在这里羡慕别人，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做个合格的侯府少夫人。别总想着那些旁门左道，安分守己，才能守住自己的日子。”
苏甜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嗫嚅着说不出话。她本想来刺探苏砚禾的态度，顺便卖惨博点同情，没想到反被怼了回来。
“姐姐教训的是。”她讪讪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走，背影带着几分狼狈。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张妈啐了一口：“什么东西！当初那样欺负小姐，现在还想来攀高枝？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苏砚禾轻笑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各自选择的路，好坏都得自己走。”
江云舟当初为了攀附陈姨娘，毫不犹豫地退了她的婚，如今娶了满心算计的苏甜，往后的日子，怕是有的闹了。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好坏都与她无关了。
十二月初六，天还没亮，苏府就被喜庆的鼓乐声包围。苏砚禾坐在镜前，由苏轩的夫人为她梳妆。铜镜里的少女，凤冠霞帔，眉眼含笑，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妹妹，往后就是摄征王妃了，要开开心心的。”苏轩夫人为她插上最后一支凤钗，眼眶微红。
“我会的。”苏砚禾握住她的手，“也替我谢谢大哥二哥三哥，这些年，辛苦他们了。”
吉时一到，萧景渊亲自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来到苏府门前。他一身大红喜服，胸前戴着大红花，平日里冷峻的脸上满是笑意，看得周围的百姓纷纷赞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砚禾被扶上花轿时，萧景渊特意走到轿旁，低声说：“禾禾，别怕，我在。”
轿内的苏砚禾听到这话，心头一暖，轻轻“嗯”了一声。
迎亲队伍穿过京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们夹道欢迎，撒下的五谷杂粮和花瓣堆满了路面。九王府的大门前，早已张灯结彩，红毯从门口一直铺到正厅，文武百官齐聚，连皇帝都派了太子前来观礼。
拜堂时，萧景渊小心翼翼地掀起苏砚禾的盖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看到她眼中的羞涩与欢喜，她看到他眼底的珍视与温柔。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因萧景渊母妃早逝，以牌位代替）
“夫妻对拜——”
礼成的那一刻，满堂喝彩。萧景渊牵着苏砚禾的手，紧紧不放，仿佛要将这刻的幸福，牢牢攥在掌心。
洞房花烛夜，红烛高燃。萧景渊为苏砚禾取下沉重的凤冠，指尖拂过她的发丝，轻声道：“禾禾，我终于娶到你了。”
苏砚禾抬头看他，眼中闪着泪光：“景渊，我也是。”
没有太多的甜言蜜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而四日后的十二月初十，苏甜的婚事就冷清了许多。安定侯府的迎亲队伍规模不大，江云舟脸上也没什么笑意，全程都显得有些敷衍。苏府这边，苏宏远只是象征性地送了些嫁妆，三个哥哥更是以军务繁忙为由，并未到场。
婚礼当天，苏甜穿着嫁衣坐在轿里，听着外面零星的祝福声，再想起苏砚禾大婚时的盛况，心中的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凭什么？凭什么苏砚禾就能嫁得风风光光，而她只能嫁给一个对自己毫无情意的江云舟？
她不甘心！
到了安定侯府，拜堂时，江云舟甚至差点喊错她的名字，引来宾客们的窃笑。洞房里，江云舟喝得酩酊大醉，指着她骂道：“若不是你和你那个娘算计，我怎么会娶你？苏砚禾……若不是她，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苏甜又气又怕，却只能忍着眼泪。她这才明白，苏砚禾说的“安分守己”是什么意思——她嫁的，根本不是什么良人，而是一个活在过去、满心怨怼的酒鬼。
夜深人静时，苏甜坐在冰冷的婚床上，看着窗外那轮残月，终于忍不住哭了。她想起苏砚禾大婚时的笑容，想起自己曾经的算计，才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
而此时的九王府，红烛高燃，暖意融融。苏砚禾靠在萧景渊怀里，听着他讲述边关的趣事，偶尔插一两句话，笑声温柔。
“对了，”萧景渊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木盒，“给你的。”
苏砚禾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小小的玉佩，上面刻着“渊禾”二字，字迹缠绵，显然是精心刻上去的。
“这是……”
“我们的合契玉。”萧景渊将玉佩戴在她颈间，与她原有的平安符串在一起，“从今往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苏砚禾摸着颈间的玉佩，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心中一片安宁。
两场婚事，两种归途。苏砚禾与萧景渊的幸福，是用彼此的真诚与守护换来的；而苏甜与江云舟的困境，却是源于各自的算计与不甘。
往后的日子，苏砚禾作为摄征王妃，不仅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更时常带着“济世堂”的医女们救济百姓，她的医术与善举，赢得了京城百姓的爱戴。萧景渊对她更是宠爱有加，言出必行，从未纳过侧妃或通房，两人琴瑟和鸣，成为京城里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而苏甜在安定侯府的日子，则过得越发艰难。江云舟对她冷淡疏离，婆母也嫌她心机重，她在府中备受排挤，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偶尔在街上远远看到苏砚禾坐着华丽的马车经过，被萧景渊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只能低下头，在寒风中加快脚步。那是她永远也得不到的幸福。
这世间的事，大抵如此。种下什么因，便会结出什么果。苏砚禾用她的善良、智慧与坚韧，赢得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而苏甜与江云舟，却在各自的欲望与算计中，困在了自己编织的牢笼里。
中医越古，情缘各异。但只要坚守本心，向阳而生，终会等到属于自己的春暖花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