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宫墙深几许 医者心

作者:诗徒露雅CE 更新时间:2025/11/23 8:00:43 字数:3390

从林府回来的第三日,摄政王府的安宁便被一道宫诏打破。内侍监的总管亲自登门,脸上堆着惯有的和煦笑容,宣旨时却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陛下有旨,召摄政王与王妃即刻入宫,为万贵妃诊疾。”

苏砚禾正与三哥苏辞在书房整理从林府带回的医书,听闻旨意,指尖翻过的《千金方》顿在“妇人杂病”篇。万贵妃?她在宫中宴会上见过几面,那位娘娘年近三十,深得皇帝萧景琰宠爱,却一直体弱,常年汤药不断,只是……为何突然要召她入宫诊病?太医院的院判与一众太医,难道还治不好贵妃的病?

“陛下说,万贵妃近来夜不能寐,心悸盗汗,请了多位太医瞧过,都不见好转。听闻王妃在宋家村医术卓绝,便想请王妃去瞧瞧。”总管太监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王爷,王妃,陛下还在暖阁等着呢。”

萧景渊眸色微沉,他与这位万贵妃交集不多,只知她出身不高,却极会讨巧,短短几年便从才人一路升为贵妃,父兄也借着她的势在朝中谋了不少好处。此刻突然点名要苏砚禾诊病,未免太过蹊跷。

“知道了。”萧景渊淡淡应道,看向苏砚禾,“去准备一下。”

苏砚禾点头,回房取了药箱。青禾在一旁忧心忡忡地收拾着银针和药材:“小姐,宫里不比外面,万贵妃又是宠妃,这病若是瞧好了还好,若是……”

“放心。”苏砚禾拍了拍她的手,“我是去治病,不是去争宠,尽人事便好。”话虽如此,她心中却已多了几分审慎。宫墙之内,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牵扯出滔天巨浪,为宠妃诊病,更是如履薄冰。

与萧景渊一同坐上马车,苏砚禾掀开一角车帘,看着街景飞速倒退,轻声问道:“王爷,这万贵妃的病,你听过些什么风声?”

“前几日听秦风说,万贵妃似乎是动了胎气。”萧景渊声音低沉,“陛下盼子多年,若是贵妃能诞下龙子,地位更是无人能及。只是……太医院那边一直讳莫如深,只说是偶感风寒。”

动了胎气?却对外宣称风寒?苏砚禾心中疑窦更甚。她指尖在药箱边缘轻轻敲击,若真是胎像不稳,太医院有的是安胎圣手,断不会轮到她这个刚从疫区回来的“外行人”。这里面,怕是藏着什么不能对外人道的隐情。

马车驶入皇宫,直奔皇帝所在的暖阁。暖阁内暖意融融,熏香袅袅,皇帝萧景琰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眉头微蹙,见他们进来,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皇弟,皇弟妹,你们可来了。”

“参见陛下。”两人依礼行礼。

“免礼。”萧景琰摆摆手,语气急切,“皇弟妹,快,贵妃在里间等着呢,这几日她吃不下睡不着,人都瘦脱形了。”

苏砚禾跟着引路的宫女走进内室,只见锦帐低垂,帐内隐约传来女子压抑的咳嗽声。一股浓郁的药味混杂着甜腻的熏香扑面而来,让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熏香过于燥热,若是体虚之人常用,怕是会耗伤阴津。

“民女苏砚禾,参见贵妃娘娘。”她在帐外行礼。

“进来吧。”帐内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带着几分沙哑。

苏砚禾掀开帐帘,只见铺着锦褥的软床上躺着一位女子,面色苍白如纸,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确实是久病之态。她身边的宫女正要为她把脉,见苏砚禾进来,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娘娘,可否让民女为您诊脉?”苏砚禾轻声问道。

万贵妃虚弱地点点头,伸出手腕,搭在脉枕上。她的手腕纤细,皮肤冰凉,几乎感受不到温度。苏砚禾指尖搭上她的脉搏,凝神细听——脉象细弱而快,时有间歇,果然是心悸之兆,只是……这脉象之中,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滞,不似寻常体虚,倒像是……中了慢性毒物?

她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又仔细观察了万贵妃的舌苔,询问了饮食起居。得知贵妃近来除了心悸盗汗,还常常腹痛,视物模糊,苏砚禾心中的猜测越发清晰。

“娘娘近日可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是接触过什么新物件?”她问道。

万贵妃身边的掌事宫女抢先答道:“贵妃娘娘饮食向来清淡,都是御膳房按着太医的方子做的,哪敢乱吃什么?物件也都是老样子,除了前几日皇后娘娘送来的那盆‘醉流霞’,说是能安神助眠。”

“醉流霞?”苏砚禾看向窗边,果然摆着一盆罕见的红花,花瓣层层叠叠,色泽艳丽,只是凑近了闻,能嗅到一丝极淡的异香,与暖阁里的熏香混合在一起,更显诡异。

“这花……是谁送来的?”苏砚禾追问。

“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送来的,说是西域贡品,夜里开花时香气最浓,能治失眠。”掌事宫女道,“贵妃娘娘用了几日,夜里倒是能睡上片刻,只是白日里越发没精神了。”

苏砚禾心中了然。这“醉流霞”她在林府的医书上见过记载,此花确实香气袭人,却含有微量毒素,短期闻着能安神,长期吸入,便会损伤心脉,导致体虚乏力,甚至……滑胎。若万贵妃真的怀了龙胎,这盆花,便是催命符!

皇后与万贵妃素来不睦,明着送花安神,暗地里却下此毒手,手段不可谓不狠。

她收回手,温声道:“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体虚气弱,又受了些风寒,才会如此。民女开个方子,先调理几日,再配上针灸,想来便能好转。”她没有点破中毒之事,宫闱争斗,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一个外人,贸然揭穿,只会引火烧身。

万贵妃虚弱地“嗯”了一声,显然没力气多问。

苏砚禾退出内室,回到暖阁,萧景琰连忙上前:“皇弟妹,贵妃怎么样了?”

“回陛下,贵妃娘娘是体虚受寒,臣妻开个方子,按时服药便能好转。”苏砚禾避开皇帝的目光,提笔写下药方——以滋阴安神的药材为主,暗中加了几味能解微量毒素的草药,“只是贵妃身边的那盆‘醉流霞’,香气过烈,怕是会扰了心神,臣妻建议移到别处去。”

萧景琰愣了一下,看向窗外的那盆花,若有所思:“哦?有这等事?”

“医书上说,此花香气虽雅,却性燥热,不适合体虚之人久闻。”苏砚禾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单纯的医理建议。

萧景渊在一旁适时开口:“皇兄,皇弟妹的医术,宋家村的百姓都看在眼里,她既这么说,想必是有道理的。”

萧景琰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来人,把那盆花搬去御花园,别再放在贵妃宫里了。”

苏砚禾将药方交给内侍,又叮嘱了几句煎药的注意事项,便与萧景渊一同告退。

走出暖阁,寒风扑面而来,苏砚禾才觉得胸口的憋闷散去了些。宫墙之内的阴私诡谲,比宋家村的瘟疫更让人不寒而栗。

“你刚才为何不直说?”萧景渊低声问道,他显然也看出了端倪。

“说了又如何?”苏砚禾苦笑,“没有确凿证据,陛下会信吗?皇后是六宫之主,背后有外戚势力,万贵妃虽得宠,却根基尚浅。我一个王府王妃,卷入后妃争斗,只会惹祸上身。”她顿了顿,“我在药方里加了解毒的药,先稳住贵妃的身子,至于其他的,就看陛下自己能不能察觉了。”

萧景渊看着她,眸色深沉:“你做得对。宫里的事,比瘟疫更凶险,能不沾就不沾。”

马车驶离皇宫,苏砚禾靠在车壁上,闭目沉思。万贵妃的病,恐怕没那么容易好。那盆“醉流霞”只是开始,若有人真想置她于死地,定会有后招。而她这个被临时拉来的“医者”,会不会也被卷入这场漩涡?

“回去后,让人查查皇后与万贵妃的底细,还有那盆‘醉流霞’的来历。”萧景渊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砚禾点头。她知道,从踏入那座暖阁开始,有些事,就已经由不得她了。

回到王府,苏砚禾立刻让人按方子抓药,又特意交代青禾:“把库房里那支百年老参取出来,明日让人送到贵妃宫里,就说是王爷和我一点心意。”

青禾不解:“小姐,我们何必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不是送东西,是送态度。”苏砚禾道,“我们既为贵妃诊病,表面上总要做到位,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只为治病,不偏不倚。

夜里,苏辞来访,听闻为万贵妃诊病之事,忧心忡忡:“小妹,你可知那万贵妃的病,太医院的人为何治不好?”

“三哥知道些什么?”苏砚禾连忙问道。

苏辞压低声音:“我听太医院的老院判说,万贵妃确实怀了身孕,只是胎像不稳,而她的脉象,确实有些古怪,不似自然体虚,倒像是……中了毒。只是此事牵连甚广,没人敢说破,都只敢按风寒来治。”

果然如此!苏砚禾心头一沉:“那三哥可知,是谁下的手?”

“不好说。”苏辞摇摇头,“皇后与贵妃不和是真,可贵妃的父兄在朝中树敌不少,谁都有可能。小妹,这事你千万别掺和,赶紧把病推出去才好。”

苏砚禾苦笑。现在想推,怕是已经晚了。她为万贵妃开了方子,送了补品,这关系,早已撇不清了。

“我知道分寸。”她道,“三哥放心,我不会拿自己和王爷的安危冒险。”

送走苏辞,苏砚禾站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残月。宫墙之内的风波,已经悄然蔓延到了王府。她不知道这场争斗最终会走向何方,只知道,作为医者,她能做的,便是守住本心,治病救人,至于其他的阴谋诡计,她虽避不开,却也绝不会同流合污。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寒意。苏砚禾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眼神却越发坚定。无论前路有多少暗礁险滩,她都要稳稳地走下去,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身边那些需要她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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