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獸具象化與心獸武器
阿虛感覺自己像被塞進了失控的工業洗衣機，還是重工業車間特供版——轉得特別猛，還帶着一股鐵鏽和機油的酸爽味兒。
"喂喂！無證駕駛也就算了，這速度都超音速了吧！交通管理局不管管嗎？！"他勉強睜開一條眼縫，對着拎着他的身影嚎叫，聲音在狂暴的風壓中被撕扯得支離破碎。
"閉嘴，菜鳥！特快專遞，直達地獄訓練場！"凌霜豪邁的嗓音帶着不容置疑的霸氣，一個急剎帶漂移，隨手把阿虛像扔沙包一樣狠狠砸向地面。
"砰——！"
阿虛以一個標準的狗啃泥姿勢着陸，濺起一片黑綠色的油污水花。"呸呸呸！這新手接待儀式是要出人命啊！工傷！這絕對算工傷！"
他齜牙咧嘴地撐起身子，當看清周圍環境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這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鋼鐵墳場。生鏽斷裂的機械臂如同巨人的殘肢，扭曲變形的反應釜像腐爛的內臟，破碎的傳送帶如同巨蟒的屍骸，層層疊疊堆積成一座座金屬屍山。地面覆蓋着厚厚的、粘稠的黑綠色油污，空氣中瀰漫着強酸、機油、臭氧和某種...血肉腐敗的甜膩氣息，令人作嘔。
"這、這特麼是新手村？！"阿虛的聲音都在發抖，"這分明是終極副本的垃圾處理廠吧！說好的安全區呢？說好的漂亮NPC引導員呢？！"
凌霜傲然屹立在一座由報廢發動機堆成的小山頂端，深藍色工裝外套在昏黃的光線下獵獵作響。她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阿虛，嘴角咧開一個狂野的弧度，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漂亮NPC？老孃不就是嗎！至於安全區？"她嗤笑一聲，眼神陡然變得凌厲如刀，"小子，你給我聽好了！真正的力量，從來都是在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這個'鋼鐵墳場'，是舊時代工業文明的垃圾堆，也是系統懶得清理的細菌培養皿！"
她縱身一躍，重重落在阿虛面前，濺起的油污糊了阿虛一臉。不等阿虛抱怨，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幾乎把他提離地面：
"我看得出來，你小子骨子裏有股不服輸的狠勁！現在給你兩個選擇——"她伸出兩根手指，語氣斬釘截鐵，"第一，跪下拜師，跟我混！我會用最殘酷的方式訓練你，讓你在生死邊緣突破極限！過程會很痛苦，可能會死，但活下來就能獲得撕碎這個虛假世界的力量！"
她的目光如烈焰般灼燒着阿虛的視網膜："第二，我現在就送你回去，順便給你做個記憶格式化，讓你繼續回學校當個快樂的傻白甜，等着被系統悄無聲息地'淨化'掉！"
阿虛被她強大的氣勢壓迫得幾乎窒息，苦着臉說："大姐頭，你這招聘流程也太硬核了吧？五險一金總得有吧？帶薪年假呢？而且這工作環境...我怕是有命賺錢沒命花啊..."
"少給老孃廢話！"凌霜猛地把他往地上一摜，力道大得讓阿虛差點背過氣去，"要麼跪下，要麼滾蛋！給你三秒鐘考慮！三！"
阿虛看着眼前這片絕望的鋼鐵墳場，又想起圖書館裏那令人窒息的"淨化"洪流。回去？回到那個連悲傷都要被刪除的虛假世界？
"二！"凌霜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倒計時。
一股不甘的火焰在阿虛胸中燃起。他咬緊牙關，單膝重重跪在冰冷油膩的地面上，濺起的污漬沾滿了褲腿：
"師父！請...請您教我！"
"一！"凌霜的倒數剛好結束。她看着跪在面前的阿虛，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很好！這纔像話！那麼現在——"
她話音未落，眼神驟然變得無比兇狠，猛地扭頭看向旁邊一堆纏繞着電纜的陰影："拜師試煉，開始！"
"嘶啦——！"
那片陰影突然活了過來！一條由鏽蝕齒輪、斷裂電纜和粘稠油污組成的觸手，帶着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和腥臭的風壓，如同出洞的毒蛇般直刺阿虛的咽喉！
速度快得超出人類反應極限！
"我靠！開場白還沒說完啊！"阿虛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向後躲閃，樣子狼狽到了極點。
"廢物！你的心獸呢？！"凌霜不但沒有幫忙，反而站在一旁厲聲呵斥，"把它召喚出來！現在！立刻！馬上！"
"心獸？白鴉？這種時候它聽得懂人話嗎？！鴉大爺救命啊！"阿虛手忙腳亂地在內心呼喊。
一團模糊的白色光暈在他身前閃爍不定，如同信號不良的影像，根本無法穩定成形！
眼看那條致命的觸手就要刺穿他的喉嚨——
"咻！"
一道凝練的白色能量脈衝擦着阿虛的耳畔掠過，精準地擊中不遠處一個鏽蝕的油罐，發出"砰"的巨響！
電纜觸手的動作出現了一瞬間的遲疑。
"師父！你這是幫忙還是滅口啊！"阿虛連滾帶爬地躲過這一擊，心有餘悸地大喊。
"這叫壓力訓練！懂不懂？！"凌霜的聲音冷酷無情，"在真正的戰場上，敵人會給你準備時間嗎？！"
更糟糕的是，周圍的陰影中，越來越多的猩紅"眼睛"亮了起來。更多的怪物被這邊的動靜吸引，從四面八方向着阿虛包圍過來！它們形態各異，有的像多足的機械蜘蛛，有的像蠕動的金屬蜈蚣，有的乾脆就是一團蠕動的油污和碎片的聚合體！
"完了完了，這下真要被包餃子了..."阿虛看着從四面八方涌來的鋼鐵怪物，冷汗瞬間溼透了後背。
但就在這極致的恐懼中，他眼神突然一變。
那總是帶着懶散和吐槽的目光，在生死關頭猛地沉澱下來，變得如同萬年寒冰般冷靜。他的呼吸變得平穩，身體微微下蹲，進入了一種奇特的戰鬥狀態。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會死。）
一股冰冷的決意取代了先前的慌亂。他不再試圖"請求"白鴉，而是用全部的意志力，所有的精神力，去命令！去驅使！
"吵死了..."他低聲自語，聲音裏帶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一個個的，打擾別人清淨..."
他閉上眼睛，將意識沉入靈魂深處。在那裏，他感受到了一團溫順而強大的白色光團——那是白鴉的本質。
"醒來。"他在意識中下令，"現在不是沉睡的時候。"
"轟——！！！"
前所未有的熾烈白光以他爲中心爆發！光芒之強烈，甚至讓那些逼近的怪物發出了痛苦的嘶嚎！
當光芒收斂時，一隻栩栩如生、神駿非凡的白色烏鴉已然懸浮在半空中！它翼展接近一米五，每一根羽毛都流淌着溫潤而堅韌的白色光澤。琉璃色的雙瞳中，無數細小的數據符文如同星河般流轉閃爍！
完全具象化——洞察之鴉！
在成功具象化的瞬間，阿虛的感知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整個世界在他"眼中"變得無比清晰而緩慢！他不僅能看清那些怪物的動作軌跡，甚至能"看"到它們能量流動的薄弱點，能"看"到周圍環境中可供利用的障礙物和借力點！
"左側三點鐘方向，齒輪連接處是弱點！"
"右後方報廢車架可作爲掩體！"
"正前方觸手攻擊軌跡已預判，偏移二十度可完美閃避！"
大量的信息流如同潮水般涌入阿虛的腦海，經過白鴉梳理後變成清晰無比的戰術指令！
依靠着這突如其來的信息優勢，阿虛在怪物羣中閃轉騰挪。雖然動作依舊生澀，但每一次閃避都精準而高效，再也沒有之前的狼狽。
"很好！這纔有點樣子！"凌霜在一旁點評，語氣依舊嚴厲，"但光是躲閃永遠贏不了戰鬥！心獸的真正力量，在於將其武器化！"
她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震得阿虛耳膜發麻："感受你和白鴉靈魂層面的聯繫！想象它的'洞察'與'銳利'化作你手中無堅不摧的利刃！用你的意志做熔爐！用你的靈魂做鐵砧！把你和白鴉，鍛造成兵！"
阿虛一邊躲閃着攻擊，一邊嘗試理解這個瘋狂的概念。將活生生的白鴉變成武器？這太超乎常理了！
"嘶——！"
一條隱藏在油污下的金屬韌帶突然甩出，如同毒蛇般纏住了阿虛的腳踝，猛地將他拉倒在地！
"糟了！"
他瞬間失去平衡，重重摔在污穢中。更多的怪物趁機蜂擁而上，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就是現在！"凌霜的怒吼如同驚雷炸響，"別猶豫！把你的求生慾望！把你的戰鬥意志！全部灌注進去！"
阿虛看着那些張開的、佈滿鏽蝕利齒的"口器"，死亡的冰冷觸感彷彿已經貼上了皮膚。
一股前所未有的、純粹到極致的斬切慾望，混合着狂暴的求生意志，如同火山噴發般從他靈魂深處轟然涌出！
他不再去思考如何"變化"，而是將自己的全部意念——那洞察一切的冷靜，那斬斷阻礙的決絕，與白鴉的靈魂本質，徹底融合、壓縮、再壓縮！
他向着空中飛舞的白鴉，伸出了右手，不是召喚，而是邀請與融合！
"與我...合一！化爲吾刃！"
白鴉發出一聲響徹墳場的、無比嘹亮又帶着金屬顫音的鴉鳴！它周身的光芒再次爆發，但這一次，光芒不再是柔和擴散，而是如同被無形之手瘋狂向內擠壓、鍛造！
它的形態在光芒中發生着劇烈的、超乎想象的變化！琉璃色的雙瞳融化，流淌而下，融入即將成型的刀身，賦予其洞察虛妄的特性；舒展的雙翼收攏、變形，化作護手處優雅而堅韌的鴉翼刀鐔；修長的身軀拉伸、凝練，羽毛的紋理在光芒中重組成冰冷而流暢的金屬質感，最終定型爲筆直、略帶優雅弧度、刃口閃爍着致命寒光的修長刀身！
所有的光芒瞬間收斂，彷彿被那新生的兵刃徹底吞噬。
一柄實體化的、修長優美的白色橫刀，靜靜地、真實地懸浮在阿虛伸出的右手前方。刀長超過一米二，刀身如月下新雪，純淨無瑕，卻又隱隱流動着內斂的數據流光。鴉翼狀的刀鐔栩栩如生，彷彿隨時會振翅飛起。
心獸武器化——白夜橫刀！
在橫刀成型的剎那，一種血脈相連、如臂使指的感覺涌上阿虛心頭。他福至心靈，右手猛地向前一探，緊緊握住了那溫潤而堅實的刀柄！
嗡——！
一股強大的、冰冷而銳利的力量感，瞬間從刀柄傳遞全身！彷彿他握住的不是一把刀，而是自己延伸出去的、斬斷一切的意志本身！
此時，最先撲到的怪物，那佈滿利齒的"口器"已經近在咫尺！
阿虛眼中厲色一閃，甚至不需要思考，握刀的手腕本能般一抖，白夜橫刀劃出一道淒冷的、完美的白色弧線！
"鏘——！"
沒有遇到絲毫阻礙的感覺。彷彿熱刀切過黃油。
那怪物的"口器"，連同它小半個"頭顱"，被這道白色弧線悄無聲息地一分爲二！斷面光滑如鏡！黑色的、粘稠的"血液"噴濺而出，那怪物剩餘的軀體抽搐着，轟然倒地。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瞬。
其他正在撲來的怪物，似乎被這突如其來、乾淨利落到極致的斬殺震懾，動作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阿虛單膝跪地，手握白夜橫刀，橫於身前。刀身雪亮，不染一絲污穢。他劇烈地喘息着，額頭上汗水混合着污漬滑落，但握着刀的手，卻穩定得如同磐石。
他擡起頭，看向周圍那些蠢蠢欲動的怪物，眼中不再有恐懼，只有一種經過血火淬鍊後的冰冷，以及手握力量後的決然。
白鴉的力量——洞察與預判，此刻完美融入了橫刀之中。他能清晰地"看"到每一個怪物下一步的動作，能"感知"到它們身體結構最脆弱的線條。
"來。"他只有一個字，卻帶着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血腥氣。
身影如電，刀光如練！
在"白夜橫刀"的加持下，阿虛如同虎入羊羣！他不再狼狽躲閃，而是憑藉着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和預判，以及橫刀那看似輕靈、實則無堅不摧的鋒銳，在怪物羣中穿梭、斬擊！
每一次揮刀，都精準地命中弱點！每一次弧光閃過，都必然有一頭怪物被肢解或斬斷！黑色的污血和破碎的零件四處飛濺，將這片污穢之地染得更加猙獰。
凌霜站在高處，默默注視着下方的戰鬥。當她看到阿虛在一次斬擊後，動作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凝滯時，眼神驟然變得無比兇狠：
"左側盲區！低頭！"
阿虛想也不想，立即俯身。一條如同鞭子般的金屬觸鬚擦着他的頭皮掠過！
"反擊！斬它第七節關節！"
阿虛手腕一翻，白夜橫刀如同擁有生命般向上撩起，精準地斬在觸鬚的第七個關節處！
"咔嚓！"觸鬚應聲而斷！
"不要只顧着眼前！你的洞察能力是擺設嗎？！感知全場！"
在凌霜一聲聲精準而冷酷的指揮下，阿虛的戰鬥風格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他不再僅僅依靠本能的斬擊，而是開始有意識地運用白鴉的洞察能力，同時關注多個目標的動向，預判它們的配合攻擊。
這種高強度的多線程戰鬥極其消耗精神力，阿虛的額頭青筋暴起，汗水如同溪流般滑落。但他咬緊牙關，眼神中的狠厲之色越發濃重。
不知廝殺了多久，當阿虛感覺手臂痠麻得幾乎失去知覺，精神力再次臨近枯竭時，他周圍已經堆滿了小山般的怪物殘骸。剩餘的零星幾隻，似乎終於意識到了眼前這個"食物"的可怕，發出不甘的嘶鳴，緩緩退入了陰影之中。
阿虛以刀拄地，支撐着幾乎虛脫的身體，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帶着血腥味。白夜橫刀在他手中微微震顫着，彷彿也在爲剛纔的戰鬥而嗡鳴。
腳步聲由遠及近。
凌霜緩緩從高處走下，軍靴踏過滿地的污穢和殘骸，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她來到阿虛面前，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周圍狼藉的戰場，最後落在阿虛手中那柄實體化的、散發着冰冷銳氣的白夜橫刀上，停留了許久。
"完全具象化，能力'超頻洞察'、'軌跡預判'。"她精準地報出白鴉的能力，語氣冷硬如鐵，"武器化形態，實體橫刀'白夜'，特性'極致鋒銳'、'能量傳導'。"
她的視線終於移到阿虛那佈滿汗水、污血和疲憊，卻異常明亮的眼睛上。
"用時二十九分鐘。精神力控制，粗糙得像是嬰兒學步。武器運用，毫無章法，全憑本能。"她的語氣嚴厲到了極點，但下一秒，話鋒突然一轉：
"但是——"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一種沙場老將認可新兵的血性："在生死關頭的決斷力，夠狠！面對絕境時的意志力，夠硬！戰鬥中的學習速度，夠快！"
她彎腰，幾乎與阿虛臉對着臉，灼熱的目光彷彿要將他點燃："告訴我，菜鳥！握着刀的感覺怎麼樣？！"
阿虛擡起滿是污血的臉，雖然疲憊到了極點，但嘴角卻扯出一個帶着血性的弧度：
"感覺...能砍翻一切。"
"哈哈！好！"凌霜猛地直起身，發出一陣酣暢淋漓的大笑，"這纔像話！這才配做我凌霜的徒弟！"
她拋給阿虛一個金屬小瓶和一塊壓縮乾糧："高濃度能量補充劑和軍用壓縮乾糧。休息五十分鐘。然後——"她的眼神再次變得兇狠，"進行基礎刀術框架訓練！我會用最殘酷的方式，把你這塊頑鐵鍛造成真正的利刃！"
說完，她不再多看阿虛一眼，轉身走向一旁相對乾淨的空地，抱臂而立，閉目養神。那頭光虎"小山君"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腳邊，慵懶地趴伏着，琥珀色的獸瞳瞥了阿虛一眼，那眼神中竟然帶着一絲...認可？
阿虛看着她挺拔如鬆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真實存在的白夜橫刀，感受着它與自己靈魂深處那斬不斷的聯繫。
他活過了拜師試煉。
他的心獸，終於從虛無的概念，化爲了可以握在手中的、斬開前路的實體利刃。
他擰開金屬小瓶，將裏面冰涼的液體一飲而盡，又撕開壓縮乾糧，機械地咀嚼起來。
味道辛辣而苦澀，但他知道，這是力量的味道，是生存的代價。
五十分鐘。他只有五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他握緊了手中的白夜橫刀，感受着那冰冷的觸感傳遞來的、微弱卻真實的力量感。
地獄的大門已經敞開，而他，別無選擇，只能握緊手中的刀，一步步走進去。但這一次，他的眼中沒有了迷茫，只有如同刀鋒般冰冷的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