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基地衆生相
阿虛被凌霜像拎購物袋一樣拎着穿過那扇厚重的金屬大門，他整個人還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甚至擠出了幾滴生理性淚水。
"啊——這裏的空調開得真足啊..."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聲音裏帶着剛睡醒的沙啞，"比圖書館那個破電扇強多了。話說這鳥叫聲是錄音吧？跟我在二手市場花五十塊錢買的鬧鐘一個音質。"
他懶洋洋地打量着這個巨大的地下空間，雙手枕在腦後，步子邁得慢悠悠的，與周圍行色匆匆的人羣形成了鮮明對比。那些穿梭其間、身邊跟着各式心獸的人，在他眼裏就跟馬戲團的表演差不多。
"嘖，這麼多人，該不會還要晨會吧？"他小聲嘀咕着，完全沒注意到周圍投來的異樣目光，"希望食堂的咖喱飯能正宗點，最好能加個荷包蛋..."
凌霜的出現就像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塊巨石，所過之處人羣自動分開一條通道，此起彼伏的問候聲中透着明顯的敬畏。
"凌隊！"
"大姐頭！"
阿虛眯着眼睛，敏銳地察覺到那些人在敬畏之餘，眼神裏還藏着更復雜的東西。他無所謂地聳聳肩，繼續保持着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甚至還有閒心對路過的一個短髮妹子吹了聲口哨——然後在凌霜殺人的目光中迅速收斂，假裝在看天花板。
"喲！看看這是誰回來了？"
一個略帶沙啞的女聲響起，阿虛擡頭，看見一個穿着紅色皮質戰鬥服的火辣美女倚在裝備箱旁，指尖跳動着幽藍色的火焰，那火焰偶爾會凝聚成一隻小小鳳凰的形態。
"凌霜，你居然...真的撿了只活的小傢伙回來？"紅髮女人饒有興致地圍着阿虛轉了一圈，幽藍火焰幾乎要蹭到他的臉，"嘖嘖，看起來挺普通的嘛，細皮嫩肉的，能從你的'地獄特訓'中活下來？"
阿虛又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回答："啊...大概是因爲我命比較硬吧。這位大姐，你擋着我路了，能不能讓讓？我還想找個地方補個覺呢。"
赤焰被他這態度噎了一下，隨即笑得更深了，那笑容明媚中帶着危險："有意思。我叫赤焰，第三作戰序列的。小傢伙，跟着這位'魔鬼教官'感覺如何？"
"還能怎麼樣？"阿虛掏了掏耳朵，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每天都被揍得半死不活，連個懶覺都睡不成。這位大姐，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能去找個地方躺會兒嗎？站着說話挺累的。"
"赤焰，你很閒？"凌霜冷冷開口，眼神如刀。
"哎呀，別這麼冷淡嘛，老同學。"赤焰聳聳肩，收起火焰，"只是好奇，是什麼樣的奇葩能入你的法眼。看來..."她意味深長地看了阿虛一眼，"...確實很特別。"
赤焰扭着腰肢離開後，阿虛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師父，這位大姐該不會是你的老相好吧？看你倆這氣氛不太對勁啊，該不會是因愛生恨？"
凌霜一個眼刀甩過來，阿虛立刻舉手投降："我閉嘴，我閉嘴。不過師父，你這眼光不錯啊，這位大姐長得挺帶勁..."
話沒說完，他就被凌霜一腳踹在屁股上，差點摔個狗吃屎。
"凌隊！您回來了！"
一個穿着白大褂、頭髮亂得像鳥窩的研究員激動地跑過來，身邊漂浮着一個由無數光屏和數據流構成的立方體。那立方體不斷變換形態，發出細微的嗡鳴聲。
"數據分析顯示您這次的野外停留時間超出了常規值百分之十七點三！是遇到了新型異常單位嗎？有沒有采集到樣本？能量波動數據記錄了嗎？"他語速極快地說着，然後猛地轉向阿虛，眼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溜圓，"這位就是傳聞中您的新隊員？生命體徵讀數...哇！精神力波動模式好奇怪！和心獸的聯結頻率...不可思議！我能抽一管血做個基礎分析嗎？就一管！"
他一邊說着，一邊真的從袍子裏摸出了一支閃着寒光的注射器，針頭在模擬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阿虛嚇得往後一跳，躲到凌霜身後："喂喂，這位大哥，我可是正經良民，不參與任何非法人體實驗的啊！你這針頭消毒了嗎？萬一感染了破傷風誰負責？"
"莫里斯，滾回你的實驗室。"凌霜的聲音帶着刺骨的寒意。
莫里斯研究員瞬間蔫了，悻悻地收起注射器，嘟囔着"寶貴的研究素材啊...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數據..."，被他的數據立方體拖着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臨走前還依依不捨地回頭看了阿虛好幾眼。
"別介意，莫里斯博士就是有點過於熱情了。"一個溫和的女聲在旁邊響起。
阿虛轉頭，看見一個穿着樸素灰色布衣、氣質沉靜如水的年輕女子站在不遠處，她身邊跟着一隻通體雪白、眼眸碧藍的狐狸。那狐狸優雅地蹲坐着，尾巴輕輕擺動，眼神溫順，讓阿虛莫名想起了老家鄰居家養的那隻總是趴在窗臺上曬太陽的高冷貓咪。
"你好，我叫蘇婉，是後勤與醫療支援組的。"女子微笑着說，那笑容讓人如沐春風，"你的傷勢需要更專業的處理，跟我來醫療室吧？"
阿虛眼睛一亮，立刻從凌霜身後鑽出來："這位姐姐人真好！不像某些人..."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凌霜，"整天就知道揍人，連個創可貼都不給。"
在乾淨整潔的醫療室裏，蘇婉用散發着柔和綠光的手掌爲阿虛處理傷口。那清涼的感覺讓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差點哼出聲來。
"凌隊她...以前帶的隊員都怎麼樣了？"阿虛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隨口問道。
蘇婉的手頓了頓，輕輕嘆了口氣："凌隊的要求很嚴格...她的訓練方式，淘汰率很高。"她斟酌着用詞，語氣溫和但帶着幾分無奈。
"哦。"阿虛漫不經心地點點頭，"也就是說，我是唯一一個沒被她折磨瘋的？看來我還挺厲害的嘛。"
蘇婉被他這說法逗笑了，搖了搖頭："可以這麼說。不過你要知道，凌隊雖然嚴厲，但她認可的人，她會用她的方式去保護。"
阿虛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注意力已經被醫療室角落裏的一臺自動售貨機吸引了過去："蘇婉姐，那臺機器裏的飲料能免費喝嗎？"
處理完傷口，阿虛換上一套乾淨的工裝，慢悠悠地走向第七作戰序列的區域。這身工裝雖然還是略顯寬鬆，但比之前那件合身多了。他一邊走一邊打着哈欠，盤算着待會兒能不能找個地方偷懶睡一覺。
快到門口時，他聽見裏面傳來壓低聲音的議論。
"...那小子就是凌霜新看上的？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一陣風就能吹倒。"
"噓！小聲點！能被'鐵心教官'看中並活着帶回來，能是簡單角色？我聽說他在鋼鐵墳場獨自清理了東三區！"
"真的假的？就他？估計是凌隊暗中出手了吧？"
"誰知道呢...不過，敢做凌霜的徒弟，光是這份勇氣就..."
阿虛推門進去，裏面的議論聲戛然而止。兩個穿着作戰服的隊員面面相覷，顯然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間出現。
阿虛懶洋洋地打了個招呼："喲，各位好啊，我是新來的阿虛，請多指教。"他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讓那兩人更加困惑了。
他徑直走到休息室最角落的一個位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開始打盹。周圍投來的打量目光他全當沒看見，甚至還調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他纔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比如他那位魔鬼師父。
一小時後，凌霜準時出現。她看了眼睡得正香的阿虛，直接一腳踹在他椅子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起牀。訓練。"
阿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揉了揉眼睛："師父，再讓我睡五分鐘...就五分鐘..."
"現在！立刻！馬上！"凌霜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從椅子上拎了起來。
"好好好，我起來就是了..."阿虛不情不願地站起身，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整個人看起來還是沒什麼精神，"所以今天又要去哪裏捱揍？先說好，打臉可不行，我還指望這張臉吃飯呢。"
"適應性訓練，十倍。"
阿虛的腳步頓住了，臉上的睡意瞬間消失無蹤。他表情嚴肅起來，眼神變得銳利，整個人彷彿換了個人似的："十倍？師父，你確定不會出人命？我記得上次三倍重力就已經差點把我壓成肉餅了。"
"少廢話。"凌霜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語氣不容置疑。
阿虛嘆了口氣，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慢吞吞地跟上。雖然平時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在該認真的時候，他比誰都清楚事情的嚴重性。十倍適應性訓練可不是鬧着玩的，一個不小心可能真的會沒命。
"這工作真是要命啊..."他小聲嘀咕着，但眼神已經變得專注而認真。在那副慵懶的外表下，戰鬥的本能已經開始甦醒。
（第四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