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冰層下的暗流
赤焰的挖角風波看似平靜地過去了,但阿虛能感覺到,訓練場的氣氛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看不見的石子,盪開了一圈圈微妙的漣漪。凌霜依舊嚴格得像個魔鬼教練,甚至變本加厲,佈置的訓練任務簡直是在挑戰人類生理極限。
"師父,再這樣練下去,我懷疑我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了..."阿虛一邊做着精神力抗壓訓練,一邊有氣無力地抱怨。他感覺自己的腦細胞每天都在以驚人的速度死亡。
然而,在這份近乎殘酷的嚴格要求之下,阿虛卻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東西。凌霜的眼神似乎比以往更加深邃,偶爾會在他沒注意的時候,流露出一種難以捉摸的疲憊。
這天,凌霜沒有安排常規項目,而是親自下場。
"今天,實戰對練。對手,是我。"她站在訓練場中央,一身利落的工裝,眼神平靜無波,但阿虛肩頭的白鴉卻微微躁動起來,琉璃眼瞳中數據流閃爍,傳遞來一種模糊的警示——某種難以言喻的低氣壓籠罩了整個訓練場。
"不是吧師父..."阿虛心裏叫苦不迭,"跟您對練?這不是找死嗎?我能不能申請換個對手?比如訓練假人什麼的..."
"開始。"
凌霜話音落下的瞬間,阿虛只覺眼前一花,一股冰冷的勁風已然撲面!他甚至沒看清凌霜是如何移動的,只能憑藉白鴉賦予的極限洞察和這些日子被虐出來的本能,狼狽地橫刀格擋!
"鏘!"
刀身巨震!一股遠超他預料的力量從刀柄傳來,震得他手臂發麻,氣血翻涌,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滑出數米才勉強穩住身形。
"我去!師父您今天吃炸藥了?"阿虛齜牙咧嘴地活動着發麻的手臂,"這一下要是挨實了,我這條胳膊怕是保不住了吧?"
不等他細想,凌霜的身影如影隨形,再次逼近!這一次不再是簡單的突進,她的雙手化作漫天掌影,每一掌都蘊含着刺骨的寒意和凝練的能量,如同暴風雪般將他籠罩!
阿虛拼命催動精神力,白鴉的洞察之力開到最大,手中橫刀舞得密不透風,叮叮噹噹的碰撞聲如同驟雨打芭蕉,在訓練場內激烈迴響。
"左邊!右下方!注意頭頂!"白鴉在他腦海中瘋狂預警,阿虛手忙腳亂地格擋閃避,感覺自己就像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掀翻。
他竭盡全力地格擋、閃避、偶爾嘗試反擊。但凌霜的攻勢如同永無止境的冰潮,一波強過一波,角度刁鑽,速度驚人,而且...毫無留手!
好幾次,那蘊含着冰冷能量的掌風擦着他的身體掠過,帶來的不是訓練應有的警示性疼痛,而是真實的、刺骨的寒意和隱隱的殺傷力!若非白鴉提前預警讓他險之又險地避開要害,他毫不懷疑自己已經受傷了。
"師父今天...該不會是來真的吧?"阿虛心裏直打鼓,"我最近沒偷懶啊...好吧,就偷懶了一小會兒...也不至於下這麼重的手吧?"
這種念頭越來越清晰。凌霜的眼神依舊冰冷,但阿虛卻從中讀不出往日的平靜與掌控,反而感受到一種壓抑的、彷彿被什麼東西困擾着的煩躁。她的攻擊不再有引導和教學的意味,更像是一種...發泄?
"砰!"
一次格擋不及,凌霜的手刀精準地切在阿虛持刀的手腕上,一股鑽心的痠麻感瞬間蔓延,白夜橫刀幾乎脫手!
"嗷!"阿虛痛呼一聲,踉蹌後退,額頭上冷汗涔涔,手腕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師父您輕點啊!我這手腕要是廢了,以後還怎麼給您端茶倒水?"
凌霜停下了攻擊,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這對她來說極爲罕見),看着阿虛狼狽的樣子,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冰封般的平靜。
"反應遲鈍,預判失誤,力量掌控一塌糊塗。"她冷冷地吐出評價,"這就是你這些天的進步?"
阿虛抿緊嘴脣,忍着手腕的疼痛,沒有辯解。他知道自己的表現確實不好,但更讓他在意的是師父異常的狀態。今天的凌霜,就像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表面冰冷,內裏卻涌動着熾熱的巖漿。
"繼續。"凌霜似乎不打算給他喘息的機會,再次擺出了進攻姿態。
然而,這一次,她沒有再赤手空拳地逼近。
光芒一閃!那頭一直安靜跟隨在她身邊的光虎"小山君"發出一聲低吼,龐大的身軀驟然分解、重組——化作兩道凝練的白色流光,精準地落入凌霜微微張開的雙手之中!
雙槍!師父竟然動用了心獸武器化的雙槍!
阿虛瞳孔驟縮,差點把手中的橫刀掉在地上!在他印象裏,凌霜只有在面對真正強敵或者執行高危任務時,纔會動用雙槍形態!在平時的對練中,這簡直是前所未有!
"等等等等!師父!咱們這是對練不是戰場啊!"阿虛嚇得連連後退,"您把這對大殺器拿出來是幾個意思?我這條小命可不經打啊!"
那兩把造型科幻、縈繞着危險能量波動的白色手炮,此刻正被凌霜穩穩握在手中,槍口雖然並未直接對準他,但那無形中散發出的冰冷殺意和壓迫感,讓阿虛瞬間汗毛倒豎!
"師...師父?"阿虛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敢置信的乾澀,"咱們能不能換個溫柔點的訓練方式?比如...對打木人樁?"
凌霜沒有回答,眼神依舊冰冷,甚至比剛纔更加深邃難測。她只是微微擡起了槍口,鎖定着阿虛所在的區域。
下一刻——
"砰!砰!砰!"
凝練的白色能量脈衝如同疾風驟雨般傾瀉而出!並非直接瞄準阿虛的身體,而是封死了他所有可能的閃避路線,擊打在他周圍的空地上,炸開一個個淺坑,濺起的能量碎屑打在身上生疼!
"我的媽呀!"阿虛抱頭鼠竄,在白鴉尖嘯的預警中,將身法施展到極致,在密集的能量脈衝縫隙中狼狽不堪地翻滾、跳躍、躲閃。"師父您冷靜點!我要是死了誰給您當沙包啊!"
這已經不是對練了!這根本就是火力壓制和絕境生存測試!阿虛感覺自己就像在槍林彈雨中跳舞的倒黴蛋,隨時可能被流彈擊中。
他完全無法理解師父爲何突然變得如此...具有攻擊性。那雙槍中噴射出的,不僅僅是能量,更彷彿帶着凌霜內心某種無法言說的焦躁與怒意。這位平時冷若冰霜的師父,今天像是換了一個人。
這場不對等的"對練"最終以阿虛體力精神力雙雙耗盡,被一道擦肩而過的能量脈衝餘波掀飛,重重摔在地上而告終。他癱在那裏,像條離水的魚一樣大口喘氣,連擡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渾身多處擦傷,手腕腫痛,內臟也因震盪而隱隱作痛。
"完了完了,這下真的要散架了..."阿虛欲哭無淚,"我這工傷能不能報銷醫藥費啊..."
凌霜站在原地,雙槍在她手中化作流光,重新變回光虎"小山君"的形態。她微微喘息着,胸口起伏比之前更加明顯,額角甚至滲出些許細密的汗珠。她看着倒地不起的阿虛,眼神複雜難明,那冰封的面具似乎出現了一絲裂痕,但最終,她還是什麼也沒說。
沉默了幾秒,她扔下一句比訓練場地面更冰冷的話:
"處理傷勢。明天訓練量,翻倍。"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訓練場,背影依舊挺拔,卻彷彿承載着千鈞重負,那孤寂感幾乎要滿溢出來。
阿虛躺在地上,看着模擬天花板上流動的能量紋路,身體的疼痛遠不及心中的驚濤駭浪。
"師父她...連雙槍都掏出來了。"他喃喃自語,"這是受了什麼刺激啊?該不會是...更年期提前?不對啊,師父看起來挺年輕的..."
白鴉虛弱地落在他胸口,發出細微的哀鳴,用腦袋蹭了蹭他的下巴。
阿虛艱難地擡起未受傷的手,輕輕撫摸着白鴉,眼中充滿了擔憂與無奈。
"看來以後的日子更不好過了啊..."他長嘆一口氣,"得想個辦法讓師父消消氣才行,不然我這小身板遲早要報廢..."
他望着訓練場門口的方向,心裏暗暗發誓:得儘快變強,強到至少能在師父發脾氣的時候保住小命。至於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