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养英见被成功收容的第二天,漫谷社店内,众人围坐在桌边。
沉寂的空气在室内弥漫,无人开口。这次「众月会议」由羽生惠美召集。她手肘支在桌面,指尖反复揉着额角,眉头紧锁,双眼紧闭。
所有人都明白,她正深陷自责——这次对犬养英见的收容行动,完全是因为轻敌。
若不是明秋及时出手相助,后果不堪设想。
神乐奈奈子低头抠着手指。作为资历最浅的成员,她似乎更没有发言的资格,尽管她才是亲历险境的人。
但她不忍心看着前辈们如此消沉。
“羽生姐…这次是我的责任。”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羽生半睁开眼,目光仍停留在桌面上,听着奈奈子继续:
“是我不先查明敌情,仅凭共鸣感的强弱就贸然出击,才会陷入险境!”
大家抬起头看向奈奈子。羽生轻叹一声,语气平淡:“奈奈子没有错,都是我作为店长的失职。”
神代泠欲言又止,八王子信介抢先一步:
“羽生姐不必自责,毕竟谁都没想到这种强度的星共鸣感会如此微弱…也没人料到《神之录》的星出现得这么快。”
“不用说了,信介君。收容前做足准备是铁律,我的失职无可推卸。”
神代泠喝了口茶,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继续保持沉默。
“可是…”
“信介君,《神之录》的手办制作进展如何?”
八王子信介仍担心羽生美惠,但话未出口就被她打断。
羽生望向他,眼神空洞,毫无情绪。
原本关切注视着她的八王子,此刻移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抱歉,羽生姐,目前只完成了「胆小鬼小内代」和「水神基托」…真的很抱歉!明明答应过你……”他死死盯着地板,双拳紧握。
“羽生姐别怪信介哥!他毕竟不是专业的铸星师!”神乐奈奈子被这僵硬的气氛吓到,不假思索地为八王子信介求情。
羽生长叹一声,挠了挠后脑勺,闭眼深呼吸。
几秒后,她挤出一个“没关系”的笑容。“我怎么会怪你们呢?我只是想了解现有容器的情况,好决定下一个目标。”
她温柔地揉了揉神乐奈奈子的头发。
奈奈子这才放下心来。
“嗯嗯…”她带着些许哭腔应答。
神代泠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仿佛在说“这才对嘛”。
“既然如此,星的探查就交给我。我会优先选择危险性高或已备好容器的星。至于容器的制作,还请信介君优先完成枪之战神的正式手办。另外有个好消息:总部那些老古董难得地因为我们成功收容了《神之录》的第一位星,批准了增援请求。过几天会调来一位铸星师,届时还请信介君随我们一同上一线作战。”羽生美惠一扫方才的阴郁,一边在白板上写画一边下达指令。
“明白。”八王子信介应道。
“奈奈子请专心协助杰克恢复,随时待命。”
奈奈子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诶!?那所有事情不都要羽生姐一个人承担?!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好啦好啦,奈奈子不用担心我。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见奈奈子毫不退让,羽生向神代泠连使眼色。神代泠会意,将手轻轻放在奈奈子肩上。
“相信你的店长吧,小奈奈子。她可是关东地区实力第一的月哦,而且我也会帮忙的。杰克现在受伤了,你也在昨天的战斗中消耗了大量共鸣力,与新星建立共鸣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这样小奈奈子也无法战斗,对吧?”神代泠美丽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温柔却暗藏锋芒的眯眼微笑。
“好吧…羽生姐,你一定要小心!”奈奈子终于让步。
“知道啦。那么目前的方针就这样定了。等我彻底探查清楚下一个出现的星后,再做下一步决定。今天先到这里,散会吧!”
奈奈子和信介相继离开店铺。
◆
黄昏时分,斜阳温柔地洒在漫谷社旁的小巷里。巷边挂着“吸烟区”的标识,羽生站在标牌下,轻轻吐出一缕白雾,指尖揉着眉心。
“什么时候开始的?”神代泠走近问道。
羽生举起指间的细烟。“这个?”
这一刻,她脑海中浮现的是三年前死去的漫谷社店员的身影。
神代泠双手背在身后,不等羽生回答便继续说:“对健康可不好哦。”
“好啦,我会少抽的。小泠你先回去吧,我晚点走,还有些事要处理。”
“好哦,想吃什么?我先回去准备。”
羽生掐灭烟头,眼睛一亮。“小泠做的菜?!诶~好久没尝到了好期待!我想吃汉堡肉!”
神代泠笑着比了个OK手势:“今天的会议很有领袖风范哦~”
“哎呀,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嘛,不能再店长失格了。”
◆
告别神代泠后,夕阳将斜影拉长,渐渐消失在街边楼宇之间。偶尔驶过的汽车卷起落叶,晚风吹进渐显寂寥的小巷。
羽生美惠蹲下身,打了个寒颤。
“好冷…秋天要来了呢…”
泪水一点一点浸湿她的镜片、裙摆和裤袜,视线渐渐模糊,身体也开始颤抖。
豆大的泪珠落在膝盖上。
她不停地用衣袖擦拭眼睛,却止不住泪水。
自责与种种不快的回忆涌上心头——神乐奈奈子被犬养英见杀害的幻象、老店员的死状,还有她曾经立下的誓言:“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漫谷社”。
更强烈的自责感席卷而来。
“好奇怪…突然之间…为什么…”
一只骨节分明却不显瘦弱的手无声地伸到她面前,递来一包纸巾和一支烟。
是熟悉的气息。
“明秋君…你怎么自己出来了…”羽生接过纸巾和烟,声音哽咽。
明秋为自己点上烟。
“因为您的共鸣力太过分散,用在其他星身上了。我钻了这个空子。作为此刻唯一被您带在身边的星,看到您这样,我实在不忍心。”
羽生轻捶了一下明秋的小腿。“钻主人空子…亏你说得出口。被自己的星看到这副懦弱的样子…太难为情了…”
明秋将西装外套披在羽生肩上,吸了口烟。
“我认为主人您很强大。”
羽生抬起泪眼望向明秋。
“今天的会议我听到了。您因为没能保护好神乐小姐而让她陷入危险,正在为此自责,对吗?”
羽生用纸巾擦了擦鼻涕。“明秋君说话还真是直接呢。”
“后来您强颜欢笑,是不想给八王子先生和神乐小姐压力,对吗?”
羽生没有回答。
“神乐小姐和杰克先生遇险是我的失职,我没有及时现身。请您不要过于自责。您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若不是您以防万一,将我借给神乐小姐,后果才真的不堪设想。作为店长,您必须在同伴面前表现得坚强,为他们考虑,所以只能把情绪藏在心里。我认为您至今所做的一切,远未到‘店长失格’的程度。还有,我是您的星,在我或其他星面前,您大可放心释放情绪。”
路灯下,羽生脸上的泪痕之外,又多了一抹红晕。
她把烟递还给明秋。
“…这不是挺会说话的嘛…还有,我答应小泠要少抽烟的。”
“你快回去吧,我提交完给总部的文件就回家吃小泠做的饭了。谢谢你的外套。”
“是。”明秋逐渐化为粒子,被收容进手办中。
“对了主人,前天为压制犬养英见,我消耗了大量共鸣力,您应该也感受到了。希望您能重新考虑共鸣力的分配问题。再见。”
粒子的金光完全没入手办,街道上又只剩下路灯的光晕和灯光下独自一人的羽生美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