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吃剩的蛋糕,实在吃不下了,真铃你帮我解决吧。”
“哇~谢谢哥哥!我最开心啦!”
——
“哥哥今天这么早回来!太好了!我们一起看电视好不好?”
——
“哥哥,带我出去玩嘛~就一会儿~”
——
“哥哥,你别总去打电动了…姑姑知道了会难过的…”
——
往昔的点点滴滴此刻在脑海中愈发清晰地浮现。妹妹灿烂的笑容、委屈的泪水,都在记忆里反复播映。
“真是的…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小事就能让她那么开心啊…”
老师辱骂时飞溅的唾沫,父母离去时决堤的泪水,妹妹和姑姑深夜压抑的啜泣——这一瞬间所有苦涩同时涌上心头。天际滚过的雷声与倾盆而下的骤雨,恰如其分地映衬着此刻的心境。
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无不在提醒着他有多窝囊。
喜多川景胜十指深深抠进泥泞,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真铃,为什么…明明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能让你那么开心…为什么我这样糟糕的哥哥,你从来都不讨厌我…”
他发狠地捶打着湿泞的地面。
“因为我最喜欢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了。”
「这句话…她是什么时候说的来着?」
记忆中,年幼的真铃被恶犬逼到墙角,龇牙咧嘴的大狗对着她狂吠不止。
年仅十岁的景胜当时鼓起勇气,抓起路边的木棍就朝恶犬胡乱挥舞,幸好及时赶来的大人化解了危机。
“跟哥哥在一起特别有安全感!所以我最喜欢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了!”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话我会忘记…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冒着滂沱大雨,喜多川景胜一瘸一拐地拖着伤腿到学校旁的超市。
门口屋檐下,那几个混蛋围成一圈。
圈子中央,正是妹妹喜多川真铃。
喜多川景胜怒发冲冠,咬紧牙关狂奔而去。“别!碰!我!妹!妹!”
几人惊讶回头,看着这个平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受气包。
“哟?还想挨揍?”为首的混混嗤笑。
就在这时,喜多川景胜猛地扑了上去,一头撞在对方肚子上!
另外两个跟班反应过来,立刻围上来对景胜拳打脚踢。
这一次,景胜没有退缩。他死死抱住那人的腿,任凭拳脚落在背上、头上,死不松手。他张开嘴,狠狠咬了下去!
“啊——!疯子!快拉开他!”对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他胡乱挥舞手臂,指甲划破对方脸颊,泥土、鲜血与雨水混杂在一起。他用头撞,用牙咬,用身体每一个部位进行着绝望而疯狂的反抗。
“哥哥…哥哥…”喜多川真铃早已哭红双眼,急忙叫来店里员工拉架。
她不忍再看哥哥受伤,也拼命冲进人群死死抱住景胜。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反而让那几人胆怯了。他们习惯了对方的逆来顺受,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抵抗。欺凌弱者是为了取乐,但当弱者开始拼命时,乐趣就变成了危险。
“*的!真是个疯子!”
“算了算了,快走!”
“晦气!”
几条街外传来警笛声。
几人落荒而逃。
景胜浑身剧痛,瘫倒在地大口喘息。脸上青肿,校服沾满污泥且多处破损,嘴角渗着血丝。
真铃紧紧抱住他,滚烫的泪珠落在他脸上,嘴角委屈地向下弯着。
景胜的视线再次被泪水模糊,混着脸上尘土缓缓流下。
“真铃,这么久以来,哥哥真的很对不起你。”景胜抬手想拭去她的泪水,“别哭了,哭起来就不漂亮了。”
真铃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用力摇头。她将脸深深埋进哥哥怀中,双臂环得更紧。
“哥哥,你一直都是我的超级英雄。”
这句话从耳朵,再到脑子里,最后深深刻在心里。
喜多川景胜心中那块压抑许久的巨石,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碎裂。
“老师!快醒醒!”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喜多川景胜猛地睁眼,才惊觉自己仍在美术室的战斗中。
先前压在身上的巨型蟑螂,变成了一个陈旧的储物柜。
“啧。”喜多川景胜仿佛忘却了腿部的剧痛,攥紧拳头全力砸向储物柜。
几乎同时,一记威力更强的重拳轰在柜身上,伴随着数道凌厉的剑光。
“别小看我「路易·纳什」啊!!!”刚刚脱困的纳什全力挥出一拳。
手持英国短剑的托马斯·杰克也时隔多日重返战场。
储物柜被狠狠击飞,重重砸在墙上,令墙面凹陷崩裂。受到巨大的冲击力后,储物柜沿着剑痕碎裂成数块。
“感谢二位相助。”纳什向身旁的奈奈子和杰克点头致意。
“喜多川老师,您没事吧!”奈奈子关切地上前想要搀扶。
“腿好像断了。不过我可以用共鸣力止痛撑一会儿。”喜多川景胜试图站起,但刺骨的疼痛明确告知他的腿骨折了。
“可恶!请再坚持一下,我已经呼叫支援了。”
“小心!”杰克突然大喝。
方才储物柜的碎片竟化作团团黑影,并开始散发出先前未曾有过的强烈共鸣力。
黑影迅速汇聚,其身上的共鸣力呈指数级攀升。
“那是…《神之录》的「恐惧之神—惧象」!!”奈奈子终于认出了这个星的真身。
“为什么…为什么不害怕…可恶…凭什么不害怕!!!”
黑影凝聚成人形,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喜多川景胜。
“凭什么不害怕!!”那渗入骨髓的嘶吼令人脊背发寒。
“阿胜!”
“老师!!”
众人皆来不及阻拦。
啪嗒!滋溜——
千钧一发之际,数条不知从何而来的章鱼触手将黑影死死缠住。
黑影眼中刚要泛起红光,章鱼触手以超高速挡住了它的视线。
“不要看它的眼睛!”陌生的女声从美术室窗外传来。一位粉发洛丽裙少女正立于巨大的章鱼触手之上。若无触手支撑,她宛如悬浮半空。
咕叽咕叽…
章鱼紧密吸附在黑影上,吸食着它的共鸣力。黑影发出痛苦的哀嚎。
“那边的几位,能补个刀吗?”少女的语气带着些许不耐。
奈奈子和喜多川这才回神,立刻指示纳什和杰克趁势攻击。
片刻后,黑影的共鸣力被吸食殆尽。
“这里快塌了,很危险,先出来。”大章鱼触手将少女安稳送至操场后,依次将所有人接出。小章鱼触手始终紧缠黑色人影,即便它已不再动弹。
待众人安全撤离,章鱼的真身才完全显现——
竟是位高挑的美女。她身高与喜多川景胜相仿,身材曼妙,卷曲及肩的发丝如章鱼触须般灵动。
“你们是漫谷社的吧?带了惧象的手办吗?”少女平静询问。
“啊,带了。但我现在行动不便,能麻烦奈奈子去取一下吗?在教师办公室。”喜多川景胜说道。
“诶?为什么喜多川老师会有《神之录》角色的容器?难道说!?”
奈奈子想起此前漫谷社会议上羽生姐的交代——“过几天会调来一位铸星师”。
粉发少女轻啧一声,面色微沉。
“办公室在哪儿?”
“啊!抱歉,在三楼第一间,我这就去。”
“你别去了,让她去。”
粉发少女身旁的章鱼美女一绺发丝瞬间伸长化作触手探向三楼。片刻间,便将喜多川景胜的背包取至操场。
“神乐奈奈子小姐,请你持手办念诵收容咒文。”
“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别多问。”
奈奈子举起手办。
“流浪于异次元的星啊,请与本月产生共鸣…暂存于此虚拟之形中!”
章鱼美女朝向手办吐出金色光粒。
奈奈子与喜多川皆瞠目结舌——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的收容方式。
金色光粒尽数没入惧象手办。
一直被章鱼触手缠绕的惧象身躯,这才逐渐消散。
“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请问尊姓大名?”收容完成后,喜多川景胜郑重问道。
“我是白鸟万事屋的白鸟恋,这位是我的星,名叫…”
“我知道!是《禁区十三》里的章鱼娘伊莉!”奈奈子兴奋地抢答。
白鸟恋无语地瞥了奈奈子一眼。
“没让你抢话。”
奈奈子失落地低下头,指尖委屈地对戳着。
“对不起…”
白鸟恋继续说道:
“今日恰巧经过贵校,虽仅一瞬且极其微弱,但我感知到了星的共鸣力。果不其然,在我调查时它偷袭了我,所幸在昏迷前我布下了结界。话说,你们都没察觉?亏你们还是漫谷社的月。”
奈奈子与喜多川相视苦笑。
“我不知道祂是恐惧之神,遭偷袭后中了它的能力。祂的能力你们应有所知——如果共鸣力不是顶尖的话,祂眼中红光会令人深陷内心的恐惧,唯有凭自身意志与恐惧抗争才能挣脱。同时,它的本体也会化为人们最惧怕的模样。”
“怪不得当模特时,我似乎瞥见美术室门口闪过红光,原来如此。”奈奈子托着下巴回忆,“所以我们先前听到的巨响,是祂袭击白鸟小姐时造成的?”
“是的。现在收容已完成,羽生惠美他们也快到了。我先走了了。”
白鸟恋轻拍裙摆灰尘,解除结界。
“祝您早日康复。”她对喜多川说道,随后转向奈奈子,“还有神乐奈奈子,你目睹红光却未中惧象之术,相当了不起。”
结界消散的刹那,教学楼的断壁残垣恢复原状,操场上的学生再度现身。
“咦?刚才是不是有巨响?”
“我也听到了,算了不管它。”
操场上的学生窃窃私语。于他们而言,结界布下后的一切从未发生。
但喜多川景胜腿上的伤,却是真实存在的。
在简单向校方说明情况后,喜多川景胜在漫谷社众人的陪同下前往医院。
万幸,仅是轻微骨折。
羽生惠美与神代泠在病房外商讨恐惧之神的后继事宜。病房内只剩下奈奈子与喜多川景胜。
暖黄的夕阳透过百叶窗,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点点光影。消毒水的气味淡淡萦绕,点滴瓶中的液体有规律地滴落。
“神乐,今天谢谢你。”躺在病床上、腿被吊起的景胜轻声说道,目光温和地落在窗边的少女身上。
奈奈子正倚在窗边摆弄着百叶窗的拉绳,闻言转过身来,发梢在夕照中泛起柔光:“谢我什么呀?”她歪着头,眼中带着困惑。
“今天美术课,你为我说话。”
奈奈子的脸颊瞬间飞上红霞,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
“那个嘛…只是我看不惯那种事啦。”她声音渐低,眼神飘向窗外,“而且我这人比较感性…就是…那种感觉…老师应该能理解的吧?”
喜多川景胜凝望着她,唇边漾开一抹如水般温柔的浅笑,眼底有着了然的暖意。
“我明白的。”他轻声说,顿了顿,“既然不在课堂上,就不用叫我老师了。说起来,我反而该称你一声前辈呢。接下来在漫谷社,还请多多指教。”
奈奈子耳根都红透了,连连摆手:“前辈什么的!太夸张了!喜多川老师叫我小奈奈子就好!”
“总觉得你有些地方,很像我妹妹呢。”景胜的目光愈发柔和。
“老师的妹妹…是个怎样的女孩呢?”
“是个内心特别纯净善良的孩子。”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等会儿应该会来医院,我一定要介绍你们认识!”
“这是我的荣幸!”奈奈子的脸被夕阳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