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是被小腹一阵熟悉的、如同铅块下坠般的坠痛给唤醒的。晨光透过窗缝，洒在发霉的木地板上，空气中依然弥漫着那种老旧旅店特有的霉味。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林澈已经不在房间了，甚至连他的被子都已经被叠得整整齐齐，仿佛从来没人睡过一样。
床头的破桌子上，放着一张写了字的纸条和今天的早餐——几块看起来有些干硬的黑麦面包和一杯正冒着热气的牛奶。虽然林澈应该已经走了有一阵子了，但多亏了被细心地压在杯底的正散发着持续热量的那个“暖宝宝”，牛奶依然保持着温热。
我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杯温热的牛奶，暖意瞬间顺着指尖传递到心底。我轻轻揭开他用来保暖的毛巾，正好换掉我身上那个昨晚贴了一夜、早已变得冰凉的旧暖宝宝。
我拿起那张纸条，上面是林澈那龙飞凤舞、带着几分狂草风格的字迹：
“知道你今天肯定还没好！你就安心在旅店休息吧，别乱跑！我去打工赚够咱们的饭钱就行了！——你的债主”
还要特意强调“债主”，真是个别扭的家伙。看着这张纸条，我不由得轻笑出声，心中涌出一阵从未有过的暖意。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总是跟我斗嘴、互损的家伙，关键时刻还挺能体谅人的嘛。
不过，感动归感动，现实的问题依然摆在眼前。
昨晚那个“月光棉”，毕竟是在我这个“文盲”的胡乱摸索下使用的，虽然暂时止住了血，但那种异物感和不适感依然让我如坐针毡。今天，为了长远打算，还是再向苏映雪姐姐请教一下正确的使用方法比较好吧？
我想起了临行前，苏映雪姐姐塞给我的那个小巧精致的通讯水晶。
一阵手忙脚乱的操作后，水晶亮起了柔和的光芒。
“映雪姐姐……”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漫长而又羞耻的公开处刑。我尽量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气音，向远在落叶镇的苏映雪姐姐请教那些难以启齿的生理知识。面对我的小白问题，苏映雪姐姐不仅没有笑话我，反而像个真正的知心大姐姐一样，耐心细致地指导我，甚至还传授了一些缓解疼痛的小妙招。
“……对，位置要再深一点……放松，别紧张……好了，这样就不会难受了。”
等到终于挂断通讯时，我的脸已经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
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个令人尴尬的大问题，我正准备穿好衣服，目光无意间扫过了窗边。
那里，横七竖八地搭着几件还在滴水的衣物。
有我昨天那件沾满了泥浆的斗篷，有我换下来的脏裙子，甚至……还有那两件被我偷偷藏起来、以为可以逃过一劫的内裤！
它们此刻正被大大方方地、毫无遮掩地晾在窗边的绳子上，随着晨风轻轻摇摆，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我的秘密。
我的大脑“轰”地一声炸开了。
林澈这个家伙！他……他昨晚在我睡着后，不仅帮我洗了外衣，甚至连这几件最私密的……他也全都洗了？！
虽然说，看着这几件被洗得干干净净、甚至比新买时还要洁白的衣物，我是挺感动的啦……但是！在感动之余，一股更为强烈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我！
这个混蛋！难道他就不知道，女孩子的内衣内裤，是不可以随便搭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的吗？！万一被这栋楼里的其他住客……那些粗鲁的醉汉或者流浪汉看到了怎么办？！
“啊啊啊！”
我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跳下床就要去把它们取回来。只是，当我真正伸出手，触碰到它们那依然潮湿冰凉的触感时，我又犹豫了。
这旅店又阴又冷，要是现在把它们取回来塞进柜子里，那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干了。而且……万一发霉了怎么办？
我拿着那条还在滴水的小内裤，进退两难，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算了……反正这房间里也没别人，只要我不开门，应该……应该没事的吧？
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红着脸，又把它们重新挂了回去。
折腾完这一切，时间又开始变得无聊起来。
虽说在苏映雪姐姐的远程指导下，那个让人头疼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但是，作为一个“新手”，对于这种完全陌生的生理状况，我还是充满了不安全感。万一出门走得太快，或者动作太大，在外面侧漏了怎么办啊！那可真是社会性死亡了！
没办法，为了保险起见，我只好乖乖听林澈的话，在旅店里呆着当“宅女”了。
可是，干坐着也太无聊了。
对了！《大陆基础草药与生物图鉴》！
之前在厕所里看得太入迷导致腿麻的惨痛经历还历历在目，但如果是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看，总不可能再把腿看麻了吧！
我从包里翻出那本厚厚的图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重新翻开了书页。
这本书就像一个巨大的宝藏，每一次翻阅都能发现新的惊喜。看着看着，我就翻到了有关草药特性的章节。龙血草、曼德拉草……还有，月光草。
看到“月光草”这一页时，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之前在落叶镇杂货铺里，我曾经仅凭一个大胆的猜测，就帮助苏映雪姐姐成功改良了一瓶中级药水的场景。那种被肯定、被需要的成就感，至今仍让我心潮澎湃。
那时候，我只是凭借着【洞悉】能力看到的“备注”，随口提了一个建议，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等等……
我的目光，停留在了书页上一行关于“基础治疗药水”的配方上。
现在的我，可是有着【洞悉】这个逆天技能的啊！
我能看到每个人、每件物品的详细信息，甚至能看到它们潜在的缺陷和改进方向！
我再次翻开手中的图鉴，直接翻到了最后几页，那里记载着一些基础药水的调配教学。初级治疗药水、解毒剂、清醒药剂……
虽然书上说这些都是最基础的药水，而且在市面上，成品药水的售价往往还不如原材料的成本高，是只有新手学徒才会去做的亏本买卖。
但是！
普通的学徒只能按照固定的配方，死板地添加材料，失败率极高，而且品质也就是普通水平。
而我不一样！
我可以像当初在杂货铺一样，利用【洞悉】技能，看到药水反应过程中的每一处细微变化，看到那些连大师都可能忽略的缺陷！
如果我能利用这个技能，改良这些基础药水的配方，或者提高它们的品质……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也能像苏映雪姐姐一样，成为一名能够点石成金的药剂师？！
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感，瞬间冲散了身体的不适。我仿佛看到了一条崭新的、充满希望的道路，在我的面前徐徐展开！
这一整天，我都在如饥似渴地研究着书中关于药剂学的知识，甚至连午饭都忘了吃。
傍晚时分，房间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林澈带着一身寒气和疲惫回来了。虽然他的肩膀有些耷拉，但那张沾着些许灰尘的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油纸包。
“李默！醒了吗？我跟你说，今天我运气不错，遇到了个大方的老板，搬了一天的货，不仅管饭，最后还多给了我五个铜板！”他献宝似的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走！我带你出去吃一顿好的！这是刚出炉的烤鸡腿！”
看着他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心中一动。
我没有接过鸡腿，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吐槽他，而是从床上坐直了身体，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神，直视着他的眼睛。
“林澈，”我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地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怎么了？”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严肃搞得一愣，林澈有些摸不着头脑，“肚子又疼了？”
“不，不是那个。”
我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要学习制作药水！我要成为一名炼金术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