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薄雾还没散尽，操场的草叶上挂着露水。
还不到八点，各院系的方阵已经排开，像一块块没来得及抚平的色块。
文学院的浅蓝色队伍里，林念念安静地站着，手指无意识地捏着文化衫的下摆。
这是她第一次以真实的自己站在这么多人面前。院衫特意选了大一码，宽松地罩在裤子外面。胸前印着“经世大学”字样的金属校牌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长发则是松松地束成一股搭在左肩，发尾扫过锁骨时带来陌生的触感——她还在适应这些细小的改变。
"同学，你也是中文系的吗？"旁边扎马尾的女生凑过来搭话。
林念念轻轻"嗯"了一声："三班的。"
"太好了！我也是！"女生眼睛亮起来，"我叫李筱芸，南江来的。你发质真好。"
林念念张了张嘴，最后只含糊地说："林念念。就...随便洗洗。"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什么。
这时她突然注意到陈驰正站在在看台旁。
他穿了正装，白衬衫熨得平整，西装裤衬得腿更长了。阳光斜斜打在他侧脸上，把他整个人镀了层金边。
典礼在国歌声中开始。林念念望着冉冉升起的国旗，心里有什么在轻轻松动。
"下面请新生代表，经济学院的陈驰发言。"
听到这个名字，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大学的意义，不仅在于获取知识，更在于探索真我。"陈驰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清朗沉稳，"在经大，每个灵魂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当他的目光扫过文学院方阵，与她的视线相遇时，她清楚地看见他眼里的笑意。那目光像羽毛轻轻掠过心头，让她既温暖又无措。
典礼结束，人群开始流动。林念念随着人流往前，忽然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
"这位同学，请留步。"
回头看见陈驰站在身后。他额角带着汗，领带也歪了些，显然是刚下台就赶过来的。
林念念看着他难得狼狈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哇，这不是学生代表陈驰学长吗？学长找我有事？"话出口自己都愣了——她竟会开这样的玩笑。
陈驰明显怔住，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不太自在地整理领带："别取笑我。"
"没取笑，"她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突然冒出恶作剧的念头，"就是觉得......学长穿正装还挺像样的。"
说完脸颊立刻烧起来。她慌忙移开视线，手指绞着衣角。这种轻松的调侃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却又带着奇妙的释放感。
陈驰看着她突然羞赧的模样，心里某处轻轻一动。
"看到你能像现在这样，真好。"他轻声说。
正午阳光渐烈，他们并肩走向体育馆。
这条路林念念走过很多次，但以新身份走过，每一步都带着忐忑与兴奋。
银杏树影斑驳，她故意放慢脚步，感受这份自在。
"那我就先进去了。"在体育馆门口，她停下脚步。
陈驰注视着她，最后化为一个温和的笑："好。结束后别忘了联系我。"
体育馆冷气很足。
林念念按照指引来到文学院的指定区域，选了个靠后位置，打开手机拍了张现场照片发给父母和陈驰。
"林念念，这里有人吗？"李筱芸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指着她旁边的空位问道。
"没有，坐吧。"
"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吗？"李筱芸压低声音，"就是发言的那个学长。"
"不是！"林念念急忙否认，脸颊微红，"就只是...朋友。"
"真好，"李筱芸羡慕地说，"刚入学就有学长照顾。"
讲座开始后，林念念认真听着。这些内容对她不陌生，但以新生身份重听，感受完全不同。
中场休息时手机震动。陈驰发来消息：「在二楼看台东侧。和新同学处的不错嘛。」
抬头果然看见他的身影。她嘴角略微上扬，低头回复：「你怎么还在？」
「确保某个小朋友没问题。」
这个称呼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偷瞄二楼，发现陈驰正看着她，眼里带着笑。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同时移开视线，脸上都泛起薄红。
下半场讲校园生活注意事项。林念念认真听着，偶尔和李筱芸交换个眼神。这种普通的学生互动让她感到新奇，心弦也渐渐放松下来。
讲座结束已是下午四点。走出体育馆，看见陈驰正靠在墙边低头看手机，夕阳为他的发丝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陈驰。"她轻声唤道，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亲近。
他抬头，眼里闪过欣喜："怎么样？"
"挺好，"她抿嘴笑，"就是被某个学长监视了。"
"我那是关心好吗。"他反驳，耳根又红了。
他们并肩往回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离。路过篮球场时，场上的热闹让陈驰放慢脚步。
"你去打球吧，"林念念轻声说，"我自己去买东西。"
"你确定？"
"嗯，"她点头，露出羞涩却坚定的笑，"我总要学会独立的。"
看着陈驰跑向球场的背影，她转身走向学校超市。仔细挑选着商品，在酸奶货架前犹豫片刻，选了新出的草莓口味。这个简单选择带来了小小的成就感。
结账时，收银员看着她轻快的动作，随口问："同学是大一新生？"
"嗯，"她微笑，"今天刚参加完开学典礼。"
回到公寓，先整理好购物袋，然后给陈驰发消息：「到家了。后天军训，有点紧张。」
窗外，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天边还剩最后一抹霞光。林念念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教学楼——那里有她的新教室，新同学，还有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陈驰。
手机亮起，陈驰回复：「刚打完球。别紧张，明天见。」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她的心情明朗起来。
暮色渐深，小区的路灯次第亮起。
林念念知道，从今天起，她将真正以林念念的身份，开启全新的大学生活。
前路依然充满未知，但此刻的她，心里少了些惶恐，多了些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