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峡谷的震动似乎没有波及到翠语村。当夏璃和艾莉娅在晨曦中穿过月光藤廊回到村落时，迎接她们的是和往常一样宁静祥和的景象——如果忽略泰兰娜大祭司脸上那抹罕见的凝重。
“塔维斯已经安顿在生命古树的净化室了。”泰兰娜在古树下的议事厅里对两人说，银色眼眸扫过夏璃略显苍白的脸，“治疗师说他的虚空污染非常顽固，需要至少一周的持续净化才能稳定下来。至于你，夏璃——”
她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轻轻点在夏璃额头：“精神力透支，心湖动荡，还有轻微的空间反噬。你需要至少三天的完全休息，不能动用任何空间能力。”
“三天？！”夏璃几乎跳起来，“可是利恩队长他们还在峡谷监视，教团随时可能——”
“利恩队长是经验丰富的侦察兵，他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泰兰娜的语气不容置疑，“而你现在这种状态，就算赶过去也只是拖累。艾莉娅，带她去休息，看着她。”
“是，祭司大人。”艾莉娅恭敬地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夏璃，眼神里带着“你最好听话”的意味。
夏璃还想争辩，但一阵突然袭来的头晕让她踉跄了一下。艾莉娅立刻扶住她，对泰兰娜说：“我们这就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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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璃被“软禁”在了她和艾莉娅常住的小树屋里。
说是软禁，其实待遇相当不错。艾莉娅从厨房拿来了双份的月光浆果派和晨露花蜜茶，还有一小罐据说能安神补脑的草药膏——抹在太阳穴上凉凉的，确实让头疼缓解了不少。
“泰兰娜姐姐太夸张了。”夏璃一边啃着浆果派一边抱怨，“我就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嘛。”
艾莉娅坐在窗边擦拭她的长弓，头也不抬：“你昨天差点昏倒在峡谷里，今天走路都在晃。这可不是‘有点累’。”
“那是因为要维持空间隔离还要对抗法阵嘛……”夏璃小声嘀咕，“而且最后不是成功了？”
“所以你现在需要休息，为下一次成功做准备。”艾莉娅放下弓，捏了下夏璃的脸，认真地看着她，“夏璃，这不是惩罚，这是必要的恢复。如果你在关键时刻因为状态不佳而失误，后果可能比苍白峡谷那次更严重。”
她说得对。夏璃想起对抗虚空光柱时那种“心湖”几乎干涸的感觉——如果再持续十秒，她可能真的会昏过去，那时候法阵信号就会发射出去，教团援军就会赶到……
“好吧。”她妥协了，把最后一口浆果派塞进嘴里，“那我这三天做什么？总不能一直睡觉吧？”
“整理情报。”艾莉娅从行囊里拿出厚厚的羊皮纸笔记本和炭笔，“我们把苍白峡谷的经历详细记录下来，尤其是塔维斯提供的信息。这对王庭和龙岛都很重要。”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就在树屋里安静地工作。
夏璃负责回忆和复述所有的感知细节：虚空法阵的能量结构、牢笼上镣铐的禁锢方式、峡谷深处秩序场的“双重验证”特征、还有那个远古封印给她的感觉——沉重、古老，像一座沉睡的山。
艾莉娅则用精灵特有的严谨笔触，将这些信息整理成条理清晰的报告。她还会不时提问：“你感觉那个封印的‘秩序场’强度，和你的辉光龙鳞相比如何？”
“强得多。”夏璃毫不犹豫地说，“龙鳞是加尔文叔叔力量的延伸，虽然强大但有边界。那个封印的秩序场……像没有边界，从地底深处一直延伸到天空的感觉。”
“地脉……”艾莉娅在笔记上标注，“塔维斯说那是镇压地脉躁动的封印。如果地脉真的躁动，会有什么后果？”
夏璃努力搜索传承记忆：“大地震颤，魔力紊乱，自然环境失衡……严重的可能会引发区域性灾变。三千年前文明建造这个封印，说明当时的躁动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程度。”
艾莉娅的笔停了一下：“而虚空教团想破坏它。”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第三天下午，泰兰娜来到了树屋。她先检查了夏璃的状态，确认“心湖”已经恢复稳定，精神力也基本回满，才微微点头：“可以了。从明天开始可以恢复基础训练，但高强度空间运用还要再等两天。”
“塔维斯怎么样了？”夏璃迫不及待地问。
“净化进展顺利，但他的身体还很虚弱。”泰兰娜说，“虚空之力对他的侵蚀太深，即使净化完成，一些后遗症可能也会永久存在。不过好消息是，他的意识很清醒，记忆也没有受损。他想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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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古树的净化室位于树根深处一个天然形成的岩洞中。室内弥漫着清新的草木香气，墙壁上爬满了发光的苔藓和藤蔓。塔维斯躺在一张由柔软苔藓铺成的床上，身上覆盖着薄薄的淡绿色光膜——那是净化法阵的外显。
比起苍白峡谷时的狼狈，现在的他看起来好多了。鳞片虽然依然黯淡，但至少没有新的伤口，眼神也清明了许多。
“公主殿下，艾莉娅小姐。”他试图坐起来，但被夏璃按住了。
“躺着就好。”夏璃在床边坐下，“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塔维斯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但比之前有力，“精灵的净化术很有效，那些……冰冷的东西正在被驱逐出去。”
他顿了顿，看向两人：“我听说你们在整理情报。有什么需要我补充的吗？”
艾莉娅拿出笔记本：“关于教团的搜索模式。你说他们在多个地点同时行动，有没有规律？”
塔维斯思索片刻：“有。他们似乎掌握了一份‘秩序场热点地图’，上面标注了大陆上多个秩序场异常强烈的地点。苍白峡谷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我想想，至少还有四个地点。”
“四个？！”夏璃睁大眼睛。
“可能更多，但我只知道四个。”塔维斯说，“我被囚禁期间，听到他们讨论过：苍白峡谷、迷雾湖、熔火地脉、寂静冰原，还有……还有一个我记不清名字，只记得在西南方向，靠近海岸。”
艾莉娅迅速在地图上标注这些地点。它们分散在大陆各处，相距遥远。
“教团人手有限，所以他们分组行动。”塔维斯继续说，“每组负责一个区域，配备一名像我这样的‘活体探测器’，以及若干战斗人员和研究者。各组独立行动，定期通过某种虚空通讯手段向高层汇报。”
“那各组之间有联系吗？”夏璃问。
“很少，除非有重大发现。这是为了安全——如果一组被抓，不会牵连其他组。”塔维斯苦笑，“我就是这样被放弃的。我们这组在苍白峡谷搜索了两个月毫无进展，已经快要被高层划为‘低优先级’了。如果不是这次你们袭击，可能再过几天他们就会撤离，去支援其他更有可能找到碎片的小组。”
夏璃和艾莉娅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印证了利恩队长的判断。
“你知道其他小组的进展吗？”艾莉娅问。
塔维斯摇头：“不知道。但有一次我偷听到，负责‘熔火地脉’的小组似乎有突破性发现。他们好像在那里找到了什么……线索？但不能确定是不是碎片。”
熔火地脉。夏璃在脑海中调出大陆地图——那是一片火山活跃区域，位于大陆东部，距离翠语村很远。
“如果我们想追踪碎片，”艾莉娅分析道，“熔火地脉可能是下一个目标。但问题在于，我们不知道教团什么时候会确认苍白峡谷没有碎片，什么时候会撤离。”
“利恩队长他们在监视，应该会有消息。”夏璃说。
话音未落，净化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精灵传讯兵快步走进来，将一枚闪烁着微光的树叶递给泰兰娜：“祭司大人，风语哨站的紧急传讯。”
泰兰娜接过树叶，闭上眼睛感知其中的信息。片刻后，她睁开眼，表情严肃：“利恩队长报告，峡谷内的教团人员正在收拾装备，有撤离迹象。他们可能已经确认这里没有碎片，准备转移了。”
“这么快？”夏璃站起来，“我们要跟上去吗？”
“利恩询问是否追踪。”泰兰娜看向夏璃，“但加尔文大人的银龙卫还有两天才能抵达。如果现在追踪，我们只有利恩的小队和你们几人。”
“塔维斯不能去。”艾莉娅立刻说，“他的净化还没完成。”
“我可以——”塔维斯想说话，但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净化光膜波动起来，治疗师连忙上前稳定法阵。
“你不能。”泰兰娜果断地说，“强行中断净化，虚空污染可能反噬，到时候你会变成真正的怪物。”
塔维斯沉默了，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痛苦。
“我和艾莉娅去。”夏璃说，“加上利恩队长的小队，应该够了。我们只是追踪，不是正面战斗。”
泰兰娜沉思良久，最终点头：“可以。但必须遵守三个条件：第一，保持距离，绝不靠近到可能被发现的范围；第二，每天定时传讯汇报；第三，一旦银龙卫抵达，立刻与他们会合，由他们主导行动。”
“我答应。”夏璃郑重地说。
“我也去。”艾莉娅握紧了长弓。
泰兰娜看向她，眼神复杂：“艾莉娅，你父亲不会再同意你参与这种危险行动，之前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父亲在王庭，而我在翠语村。”艾莉娅平静地说，“我是一名合格的精灵战士，也是夏璃的伙伴。我会保护她，也会保护自己。”
两人对视片刻，最终泰兰娜叹了口气：“……好吧。我会压下去的，去准备吧，明天一早出发。我会为你们准备好行囊和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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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前，夏璃独自来到生命古树下。
她需要测试一下自己的状态。虽然泰兰娜说可以恢复训练，但她得确认自己还能不能做到峡谷里那种程度的空间操控。
伸出手，心念微动。
一道半米长的空间裂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面前，稳定维持了五秒后消散。很好，基础能力还在。
接下来是短距离空间闪烁。她的身影在古树周围三个点之间连续闪现，每次落点精准，波动微弱。精神力消耗在可接受范围内。
最后，她尝试重现那个“空间隔离层”。这次没有实际目标，只是在两片落叶之间制造一道无形的空间屏障。
银光流转，屏障成形。但就在即将稳定的瞬间，夏璃感到“心湖”一阵波动，屏障剧烈震颤后溃散了。
果然，高强度运用还是有点勉强。
“没事。”艾莉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慢慢来。”
夏璃回头，看到艾莉娅背着已经整理好的行囊走了过来。月光洒在她亚麻色的长发上，泛着柔和的光泽。
“好～知道啦”
艾莉娅在她身边坐下，从行囊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小包：“给，路上吃的。蜂蜜坚果饼，能快速补充能量。”
夏璃接过，闻到香甜的气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这两天胃口特别好，可能是精神力透支后的自然反应。
“谢谢。”她小声说，掰了一块饼塞进嘴里。
两人并肩坐在古树下，看着月亮缓缓升起。村落里传来精灵们空灵的歌声，那是晚祷的旋律。
“艾莉娅，”夏璃忽然问，“你害怕吗？又要去追踪教团，可能还会遇到战斗。”
艾莉娅沉默了片刻：“有一点。但已经参加过不少行动了，也渐渐习惯了，我生在翠语村，长在森林里，精灵族教导我们要守护自然与秩序。虚空教团想要破坏这一切，我不能袖手旁观。”
她转头看向夏璃：“而且，你要去的话我怎么能不陪着呢？毕竟我们是好朋友嘛。”
夏璃感觉心里暖暖的，她挪了挪位置，肩膀轻轻挨着艾莉娅。
“你也是我的好朋友。”她轻声说，“最好的那种。”
艾莉娅没有躲开，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月光如水，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远处，泰兰娜站在祭司塔的窗口，看着古树下的两个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年轻啊……”她喃喃道，然后转身开始准备明天要交给她们的护身符和药剂。
夜渐深。夏璃回到树屋，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她的思绪飘向远方——熔火地脉是什么样的地方？教团真的在那里找到了线索吗？星辰核心的碎片，又会是什么样子？
还有那个远古封印……她总觉得，自己和它之间还有某种未完成的联系。那种“双重验证”的感觉，那种需要银龙皇血和特定空间力量才能触发的机制……
她想起加尔文的话。龙族的传承记忆是分阶段解锁的，随着力量增长和经历丰富，更多知识会自然浮现。也许等她接触到真正的星辰核心碎片，或者深入了解那个封印，新的记忆就会觉醒。
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夏璃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明天就要出发了。又是一段漫长的旅程，又是一场未知的冒险。
但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有艾莉娅，有利恩队长和瑟薇，有即将赶来的银龙卫，还有在翠语村支持她们的泰兰娜和塔维斯。
她摸了胸前的辉光龙鳞，感受着其中温润的力量。
然后，她沉沉睡去。
梦境中，她再次看到了那片星海。但这一次，那些破碎的银色碎片开始缓缓移动，向着某个方向汇聚。在碎片汇聚的终点，有一个温暖的、熟悉的气息在等待。
那是……家的气息。
龙岛的气息。
夏璃在梦中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些碎片。而这一次，她的手，终于能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