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五日的跋涉，穿越逐渐崎岖的丘陵地带和覆满针叶林的山隘，当道路终于开始平缓向下，一片比冻痕镇庞大、规整数倍的聚居地出现在视野尽头时，连塞拉菲娜都不由得轻轻吐了口气。
北境哨城。
它坐落在一处宽阔谷地的咽喉要道，背靠连绵的灰白色山脉，城墙高耸，以巨大的灰岩砌成，远远望去像一只匍匐在山脚下的巨兽。数座更高的瞭望塔如同巨兽的尖角，刺向铅灰色的天空。城墙上旗帜飘扬，依稀可见巡逻士兵的身影。虽然依旧是边陲之地，但比起冻痕镇那几乎放任自流的混乱，这里显然多了几分秩序与规模。
“总算到了。”塞拉菲娜勒住马，眺望着城墙，“规模不小，应该能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缴纳了微不足道的入城税，两人牵着马走进了哨城。城内景象果然与冻痕镇截然不同。街道虽然依旧不算宽阔，但铺设了石板，相对干净。两侧建筑多是石木结构，虽然粗犷，却排列有序。行人的衣着也多样起来，除了常见的皮甲猎装，还能看到穿戴整齐的商人、身披锁甲或镶板甲的士兵、甚至偶尔有身着长袍、气质与众不同的人匆匆走过，可能是魔法师学徒也可能是低阶法师。
按照老杰克的地图指引，她们很快在靠近中心广场的一条侧街上找到了“老猎人庇护所”。
比起冻痕镇那纯粹吵闹的酒馆，这里更像一个正式的据点。厚重的橡木门上方悬挂着一面褪色的木质盾牌徽记，上面刻着交叉的箭矢与长剑。推门进去，喧闹声依旧，但少了几分纯粹的狂乱，多了些交易、争论任务细节的嘈杂。
大厅宽敞，墙上钉着数块巨大的委托板，分类明确。一个身材瘦高左臂齐肘而断、用皮质护套包裹断处的老妇人，正用着仅存的右手从兜里取着烟，她灰白的头发扎成利落的短辫，脸上刻满风霜，但一双浅灰色的眼睛锐利如鹰，瞬间就锁定了刚进门的塞拉菲娜和艾尔琳。
“生面孔。”老妇人的声音沙哑，但中气十足。
塞拉菲娜带着艾尔琳走到吧台前，微微颔首：“杰克老板让我们代他问好。”
玛尔瓦打量着二人，目光尤其在那两双并非全然迷茫或凶狠、而是带着经历淬炼后沉静的眼睛上停留片刻，点了点头：“看起来不像是只会蛮干或惹麻烦的蠢货，杰克那老瘸子总算没诓我。
她放下了烟，指了指大厅几面巨大的木板，“北境哨城规矩比冻痕镇多得多，卫兵不是摆设，惹出大乱子真会被吊上城门。但机会也多。委托板自己看，绿色是公会认证的安全任务，报酬固定，风险低；蓝色是可能有风险的猎杀或探索，需要点真本事；红色……”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是非官方或‘灰色’委托，来路不明，要求也常不清不楚，接不接自己掂量，出了事公会不兜底，但报酬……通常高得让人心动。”
“另外，”她弯腰从柜台下拿出两个粗糙的木制徽章，“临时身份徽章。一周一银币租金，押金另算。凭这个接任务，在几家合作的铺子买东西有点折扣。”
塞拉菲娜爽快地付了钱，将徽章别在领口，随即问道：“玛尔瓦女士，城里哪里能弄到高阶的魔力补剂？不是那种掺水的劣质货。”
玛尔瓦抬了抬眼皮：“识货。高阶货色……城里最大的银星拍卖行后天晚上有一场月度拍卖，偶尔会有南方流过来的好东西，你来的正是时候。一些法师老爷们用的玩意儿也可能出现，但价格嘛，自然也够呛。如果你说的‘高阶’是指能快速填满一个正式法师魔力池的那种，拍卖行是唯一靠谱的指望。”
她吸了口烟，“至于平时？东区名叫‘猫与坩埚’的炼金店，老费恩手艺还算扎实，能做点中等品质的通用型，但离‘高阶’差得远。那玩意要是能像麦酒一样量产，他早就是北境首富了。”
“多谢指点。”塞拉菲娜记下信息。这正是她们急需的。
在玛尔瓦的推荐下，她们在隔壁街的石炉之家旅店住了下来。店主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房间正如玛尔瓦所说，不大，但异常干净，床铺厚实，壁炉永远燃着适度的火焰，价格也公道得让人挑不出毛病。对于习惯了风霜和嘈杂的二人而言，这已是难得的安稳。
接下来两天，塞拉菲娜带着艾尔琳快速穿梭在哨城的街道间。她们补充了耐储存的干粮和几样实用的野外工具。艾尔琳在塞拉菲娜的建议下，用部分积蓄购买了几本实用的手册。
塞拉菲娜则去了那个听起来稀奇古怪的炼金店“猫与坩埚”，用一比不菲的价格买下了老费恩仅剩的两瓶中等品质通用魔力药水。暗蓝色的液体入喉，一股稳定而温和的暖流扩散开来，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细雨，虽然远不足以恢复全盛，但那种仿佛灵魂都被抽空的虚弱和隐约的灼痛感，总算被极大缓解了。
“聊胜于无。”塞拉菲娜收起空瓶，感受着体内重新开始缓慢流淌的微弱魔力，“至少，不用像个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了。”
所有准备指向了一个焦点。明晚，银星拍卖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