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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欠——
一声拖得老长、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拽出来的哈欠，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林默，一个理论上应该意气风发、坐拥后宫的轻小说男主角，此刻正像一滩被阳光晒化的史莱姆，软绵绵地瘫在电脑椅上。
屏幕上幽幽的光映着他那张写满“生无可恋”四个大字的憔悴脸庞。
熬夜赶稿？不存在的。那点可怜的稿费，连楼下便利店的热狗都买不了几根。
真正榨干他精力的，是那个此刻正飘在他头顶天花板上，兴致勃勃玩着“人体穿墙”的家伙。
“喂，我说，”林默眼皮都懒得抬，声音有气无力，“天花板是公共财产，弄坏了要赔的。”
“诶嘿~”一声清脆又带着点得意洋洋的笑声从上方传来。
紧接着，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如同水波荡漾般，从天花板里“啵”地一声钻了出来，轻巧地悬浮在半空。及腰的银白色长发无风自动，发梢末端闪烁着点点微光，像是揉碎的星辰。
一双纯净得不可思议的琥珀色大眼睛眨巴着，好奇地俯视着林默，嘴角弯起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弧度。
她身上那件同样半透明的、样式奇特的白色连衣裙，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荡，勾勒出少女纤细却已初具规模的轮廓——虽然看得见摸不着，但视觉效果确实冲击力十足。
这就是缠上林默的幽灵美少女，自称“莉莉丝”，一个完全无视物理法则、社会规则以及林默本人意愿的麻烦集合体。
“林默林默！你看我穿墙术是不是又进步啦？”莉莉丝轻盈地飘落下来，像一片羽毛般悬浮在林默眼前，距离近得林默甚至能看清她睫毛上凝结的细微光点。
她兴奋地转了个圈，裙摆漾开一圈柔和的光晕，“完全畅通无阻哦！比你们人类挤地铁可轻松多了！”
“是是是，厉害厉害。”林默敷衍地摆摆手，试图把她那张过分精致的脸推远一点。
“所以，房租水电煤气费，外加精神损失费，什么时候结一下？现金、扫码、还是冥币？”
莉莉丝立刻鼓起腮帮子，小脸皱成一团，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简直能融化钢铁直男的心——如果她不是个幽灵的话。
“呜…林默好过分！人家只是无家可归的小幽灵嘛！而且！”她突然叉腰，理直气壮地宣布。
“这里灵力充沛，冬暖夏凉，还附带一个免费吐槽役，简直就是完美的灵异据点！我才不走呢！”
“灵力充沛？冬暖夏凉？”林默环顾了一下自己这间不足二十平米、堆满了漫画和泡面桶、空调制冷效果堪比老牛喘气的出租屋，嘴角抽搐。
“你怕不是对‘据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才没有！”莉莉丝飘到窗边，指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楼下光秃秃的行道树，“你看，风景多好！空气多清新！”
林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对面居民楼阳台上晾晒的、随风飘扬的彩色内衣裤。空气清新？他闻到的只有隔壁老王炒辣椒的呛人油烟味。
“……”林默决定放弃在这个话题上和莉莉丝纠缠。
这幽灵少女的逻辑回路，大概是用劣质二极管搭的，短路是常态。
为了维护自己作为“房东”（虽然莉莉丝从未承认过）的尊严，更为了那岌岌可危的睡眠质量和钱包，林默决定重拾驱魔大业！
上一次的失败（撒盐被莉莉丝当调味料偷吃泡面，放佛经她跟着节奏蹦迪，请神父她假装修女骗走人家捐款）只是战术失误！这次，他吸取了血的教训——要针对她的弱点！
经过林默长达五分钟（其中四分钟在打瞌睡）的缜密观察，他发现莉莉丝有一个致命的、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弱点：她似乎对“现代科技”有种近乎狂热的、但又带着点笨拙的好奇心。
比如现在，莉莉丝正飘在林默的Switch旁边，伸出半透明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着屏幕，试图去点那个“继续游戏”的按钮。
结果手指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只在屏幕上留下一圈细微的涟漪。
“啊！又失败了！”莉莉丝懊恼地跺了跺脚（虽然她的脚根本没沾地），气鼓鼓地瞪着那台无辜的游戏机。
“为什么就是碰不到嘛！”
机会！
林默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迅猛得差点闪到老腰。
他一把抄起桌上的Switch，像举着圣物一样高高举起，脸上露出一个自认为充满诱惑力（实则可能更像人贩子）的笑容。
“莉莉丝！想玩吗？想真正地、亲手操控马里奥去踩乌龟吗？想感受手柄震动带来的沉浸式体验吗？”
莉莉丝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如同两颗被点亮的琥珀灯泡，死死地盯着林默手里的Switch，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想想想！超级想！”
“好！”林默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神棍，“那么，代价就是——离开我的房子！永远！”
林默得意洋洋地等待着莉莉丝的反应。
按照剧本，她应该陷入痛苦的挣扎，一边是心爱的游戏，一边是赖以为生的据点，最终在无尽的纠结中黯然离去…… 完美！
然而，莉莉丝只是歪了歪头，长长的银色睫毛扑闪了两下，一脸天真无邪地问：“离开？为什么呀？我在这里也可以玩呀！林默你玩，我看着就好了嘛！”
林默：“……”
一口老血差点喷在Switch屏幕上。大意了！他低估了这幽灵的厚脸皮程度！她压根就没想过要付出任何代价！
“看着我玩？那你和看直播有什么区别？”林默咬牙切齿。
“区别可大了！”莉莉丝飘过来，绕着林默转圈，一脸认真，“直播有延迟！而且主播技术可能很菜！林默你虽然也菜，但是我可以现场指导你呀！比如刚才那个蘑菇你就该跳起来顶的！”
“……”林默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突破天际。他菜？他马里奥赛车可是拿过小区楼下电玩店比赛参与奖的好吗！
第一次科技驱魔计划，卒。败因：目标对象过于没脸没皮且逻辑清奇。
不行，不能放弃！驱魔之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林默岂能被一只幽灵少女玩弄于股掌之间？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野猫叫春，以及……林默肚子里因为晚饭只吃了一包泡面而发出的咕噜噜抗议声。
林默捂着空虚的胃部，蹑手蹑脚地溜进厨房。冰箱门发出轻微的呻吟，里面空空如也，只有角落里孤零零地躺着一包红烧牛肉面，像最后的救命稻草。
烧水，拆包装，把面饼和调料一股脑丢进锅里。很快，浓郁的、带着廉价香料气息的香味就弥漫开来，勾得林默肚子里的馋虫更加躁动不安。
“吸溜——”
就在林默眼巴巴等着面条变软的时候，一个清晰的、带着无比满足感的吸溜声，紧贴着他的耳朵响了起来。
林默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扭头！
只见莉莉丝那颗银白色的小脑袋，不知何时已经从林默肩膀后面探了出来，几乎和他脸贴着脸。她闭着眼睛，小巧的鼻子一耸一耸，贪婪地嗅着空气中泡面的香气，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幸福感。
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粉嫩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满足的叹息。
“好香啊……林默，你在煮什么好吃的？”她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林默，里面写满了纯粹的渴望。
“泡……泡面。”林默下意识地回答，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
虽然知道莉莉丝碰不到自己，但这种近距离的“贴脸杀”，还是让他心跳漏了好几拍。尤其是莉莉丝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像是雨后青草混合着冷泉的清新气息，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
“泡面？”莉莉丝歪着头，对这个词似乎有些陌生，但很快又被香味吸引，“闻起来好棒！比教堂里点的蜡烛香多了！”
“……谢谢夸奖。”林默嘴角抽搐。拿泡面和教堂蜡烛比，这幽灵的味觉审美也是没谁了。
“我能尝尝吗？”莉莉丝飘到锅子上方，眼巴巴地看着里面翻滚的面条，伸出半透明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向一根漂浮的葱花。
理所当然地，手指穿了过去。
“你尝不了。”林默无情地打破她的幻想，“你是幽灵，没有实体，碰不到东西，自然也吃不了。”
“哦……”莉莉丝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像只被抢走了小鱼干的猫，琥珀色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汽，委屈得不行。
“可是……真的好香啊……看起来好好吃……”
她飘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锅里，又看看林默，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简直让人……好吧，确实有那么一丢丢于心不忍。
林默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气：“喏，只能闻闻，解解馋。”
莉莉丝立刻凑了过来，小巧的鼻子几乎要碰到面条。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再次露出那种陶醉的幸福表情。
“唔…好香…暖暖的…有肉的味道…还有…嗯…一种很特别的味道！”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像是在品味什么绝世珍馐。
“那是味精和香精的味道。”林默面无表情地戳破她的幻想。
“不管！就是香！”莉莉丝睁开眼，不满地瞪了林默一下，随即又眼巴巴地看着他。
“林默，你吃给我看好不好？你吃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味道了！”
这是什么诡异的逻辑？吃播精神共享吗？
看着莉莉丝那双充满期待、亮得惊人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林默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算了，就当是……喂猫？虽然这只猫有点大，还是幽灵形态的。
林默无奈地挑起面条，送进嘴里。刚嚼了两下——
“哇！就是这个！软软的，滑滑的！”莉莉丝突然兴奋地叫起来，身体激动地上下飘动。
“吸溜——对！吸进去！用力嚼！是不是很有弹性？是不是有牛肉粒？我感觉到啦！”
林默：“……”
林默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面条，感觉这顿饭吃得无比艰难。旁边有个幽灵全程实况解说外加脑补味道，这体验真是绝了。
“快！快！再吃一口！那块黄色的！是胡萝卜吗？”莉莉丝指着锅里，急不可耐地催促。
林默麻木地又夹起一块脱水蔬菜。
“啊！咬下去！是不是有点脆？带着点甜味？”她比林默还激动。
“……”林默嚼着毫无味道可言的脱水胡萝卜粒，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汤！汤！林默快喝口汤！热乎乎的，带着所有味道的精华！”莉莉丝飘到碗边，恨不得自己钻进去。
林默认命地端起碗，吹了吹，喝了一口。
“咕咚——”莉莉丝同步做出了一个夸张的吞咽动作，小手还满足地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腹（虽然拍了个空）。
“哈——好满足！暖暖的，流进肚子里了！”
林默放下碗，面无表情地看着莉莉丝：“你确定你‘感觉’到的不是我的胃酸？”
“才不是！”莉莉丝飘回林默面前，小脸红扑扑的（尽管是半透明的），眼睛亮得惊人，“林默你真好！下次你吃好吃的，还要叫我哦！”
看着莉莉丝因为“共享”了一碗泡面而心满意足、快乐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模样，林默心底那点因为被打扰而产生的不爽，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甚至……还有一丝丝诡异的成就感？
驱魔？算了吧。
跟一个连泡面香气都能让她幸福成这样的笨蛋幽灵较真，显得林默好像更蠢一点。
林默认命地拿起筷子，继续解决这碗被“精神污染”过的泡面。算了，就当养了只……会飘的、话多的、对泡面有奇怪执念的……电子宠物？
日子就在这种鸡飞狗跳、槽点满满的日常中缓慢流淌。莉莉丝依旧赖着不走，林默的驱魔计划也彻底宣告破产，转而进入了“如何与一只幽灵和平共处（并尽量减少损失）”的适应性阶段。
这天下午，阳光难得地穿透了城市上空的灰霾，暖洋洋地洒在地板上。
林默正瘫在电脑椅上，对着空白的文档发呆，思考着下一顿是吃红烧牛肉面还是老坛酸菜面这个关乎生存的重大哲学问题。
“林默林默！”
莉莉丝充满活力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宁静。她像一阵风似的（虽然没风）从墙壁里穿了出来，手里……呃，手里似乎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半透明的、由微光构成的“水球”，里面包裹着几片同样半透明的、形状不规则的……“叶子”？
看起来像是从楼下绿化带里某种不知名灌木上薅下来的。
“快看！我给你带了礼物！”莉莉丝献宝似的把那团发光的水球递到林默面前，小脸上满是期待，“是花哦！很香很香的花！”
林默凑近看了看，那几片“叶子”蔫了吧唧，别说花了，连个花骨朵都没有。“……你确定这是花？不是楼下绿化带里的杂草？”
“当然是花！”莉莉丝鼓了鼓腮帮子，对林默的质疑表示不满，“我挑了好久呢！你看它们多漂亮！还会发光！”
她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光球，里面的叶片随之浮动，散发出更加柔和的光芒。
“……”行吧，你说花就是花吧。幽灵的审美，不能以常理度之。
“谢谢你啊。”林默干巴巴地道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团“发光杂草”。
“不客气！”莉莉丝开心地笑了，捧着光球在房间里飘来飘去，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安置她的“花”。
“放哪里好呢？窗台？不行，阳光太强了……书桌？嗯……好像不太搭……”
最终，莉莉丝飘到了林默那个积满灰尘、堆满了杂物的小书架前，小心翼翼地把光球放在了最上面一层，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旁边。微光映照着“高考”两个大字，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好啦！这样林默一抬头就能看到啦！”她拍拍手（虽然拍不出声音），对自己的布置非常满意。
林默看着那团在参考书旁幽幽发光的“杂草”，心情复杂。算了，至少比之前莉莉丝试图把一只路过的半透明壁虎当宠物养在他枕头边要好。
安置好她的“花”，莉莉丝似乎心情极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在房间里飘荡。她飘到窗边，看着外面晾晒的衣服随风摆动，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林默林默！你看！”她指着窗外，兴奋地喊道，“那些布片！五颜六色的！飘啊飘的，好有趣！”
林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皮猛地一跳——对面楼阳台上，赫然晾晒着几件随风招展的女性内衣，蕾丝花边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林默。
“它们为什么会飘在那里呀？”莉莉丝一脸天真无邪地转过头问林默，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是装饰品吗？还是……某种旗帜？”
林默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出一个既能满足莉莉丝的好奇心，又不会让场面变得过于尴尬的解释。
“呃……那个……是……是……”他支支吾吾，感觉脸上有点发烫。
“是什么呀？”莉莉丝飘得更近了些，几乎要贴到窗户玻璃上，好奇地打量着那些“布片”，“看起来软软的……林默，它们有什么用啊？”
完了！这问题太致命了！林默总不能给莉莉丝科普人类女性内衣的功能和演变史吧？尤其她还是个看起来心智年龄可能不到十岁的幽灵少女！
“那个……是……是风筝！”情急之下，林默脱口而出一个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答案。
“对！新型风筝！不用线的那种！高科技！对，高科技风筝！”
“风筝？”莉莉丝歪着头，显然对这个答案充满了怀疑，“可是它们没有飞很高呀？而且形状好奇怪…… 为什么有的像两个小碗？有的像小裤衩？”
“噗——”林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幽灵观察力要不要这么细致入微！
“因为……因为这是……是……”林默感觉自己的CPU已经过热冒烟了，“是艺术风筝！对！抽象艺术！表达……表达自由！对！自由！”
“自由？”莉莉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看了一会儿，突然指着其中一件黑色的、带有繁复蕾丝边的内衣，兴奋地说：“那这个呢？这个黑色的，好多花边的，也是自由吗？看起来好酷！”
林默：“……”
林默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了一半。
谁来救救他？牛顿？爱因斯坦？或者随便哪位路过的神佛都行！
“林默你怎么不说话？脸好红哦！”莉莉丝终于把注意力从窗外收了回来，飘到林默面前，好奇地凑近盯着他的脸。
“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帮你降温？” 说着，她伸出半透明的小手，作势要摸林默的额头。
“别别别！”林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后仰，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我没事！好得很！就是……有点热！对，天气太热了！”
“热吗？”莉莉丝看了看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又感受了一下房间里并不高的温度，小脸上写满了困惑。
为了避免莉莉丝继续在这个危险的话题上深入探讨，林默决定祸水东引。
“莉莉丝！你看那边！”他指着墙角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会不会是老鼠？”
“老鼠？！”莉莉丝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立刻紧张起来，嗖地一下飘到了林默身后，只探出半个小脑袋，警惕地盯着那个纸箱，“在哪里？可怕吗？会咬人吗？”
“可能……大概……也许……”林默含糊其辞，心里默默对那个空纸箱说了声抱歉。
莉莉丝躲在他身后，紧张兮兮地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纸箱毫无动静，才小心翼翼地飘出来一点。“好像……没有？”她狐疑地看着林默。
“可能……跑掉了吧？”林默干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想试试看能不能碰到游戏机吗？要不要再试试？”
“好啊好啊！”提到游戏机，莉莉丝立刻把“老鼠”和“自由风筝”抛到了脑后，欢快地飘向Switch。
林默长长地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湿了一层。跟这只幽灵少女相处，不仅考验心脏承受能力，还特么考验急智！驱魔不成反被调戏，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时间滑向深夜，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次熄灭，只剩下零星几点，像坠落的星辰固执地不肯睡去。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林默敲击键盘发出的、单调而规律的哒哒声，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
屏幕上，文档里的光标不紧不慢地向右移动，记录着他绞尽脑汁挤出来的、连自己看了都皱眉的文字。
“哈啊——”又是一个绵长的哈欠，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脑袋里也仿佛塞满了浆糊，思考变得无比艰难。
林默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瞥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凌晨两点半。
算了，不挣扎了。
就这状态，再写下去也是制造垃圾。保存，关机。林默拖着疲惫的身体，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挪向那张狭窄的单人床。
身体接触到柔软（相对而言）的床垫时，林默满足地喟叹一声，几乎在倒下去的瞬间，意识就开始模糊，沉向黑暗温暖的深渊……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断线的那个临界点——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瞬间穿透了薄薄的被子，渗透进皮肤，钻进骨髓！
“嘶——”林默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如同被扔进了冰窖，瞬间冻醒！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怎么回事？空调坏了？还是窗户没关紧？
林默迷迷糊糊地想要起身查看，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不是那种因为疲惫而产生的沉重感，而是真真切切的、被某种无形力量牢牢禁锢住的僵硬！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身上，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林默的心脏。他拼命地想要挣扎，想要呼喊，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微弱气音。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股笼罩全身的、几乎要将血液都冻结的刺骨寒意，开始……变化了。
它并没有消失，而是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凝聚。最终，所有的冰冷都汇聚到了林默的胸口位置。
然后，一种全新的、截然相反的触感，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沉甸甸的。
温软的。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弹性。
那触感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具有存在感，以至于林默全身的神经末梢都在疯狂地尖叫着传递这个信号！
林默的大脑一片空白，宕机了足足有三秒钟。
三秒钟后，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在眼下情境下唯一合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混沌的思绪——
莉莉丝？！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仿佛是为了印证林默的猜测，一个带着浓重鼻音、听起来像是刚睡醒、又带着点惊慌和委屈的细小声音，紧贴着林默的胸口响了起来：
“呜……好冷……好黑……林默……你在哪……”
是莉莉丝的声音！绝对没错！
可是……这触感？！这重量？！
林默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眼球，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拼命向下看去。
视线艰难地聚焦。
首先映入林默眼帘的，是一大片如同上等丝绸般、流淌着月华般微光的银白色。那是……头发？铺散开来，几乎覆盖了林默整个胸膛。
紧接着，在那片银色瀑布的掩映下，林默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发顶。
一个小小的脑袋，正枕在他的胸口，随着她细微的呼吸（等等！幽灵需要呼吸吗？！）而轻轻起伏。
似乎是感觉到了林默的注视，那颗小脑袋微微动了一下。
然后，她抬起了头。
一张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小脸，毫无遮挡地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不再是半透明的虚影，而是拥有着真实质感的、白皙细腻的肌肤。
那双标志性的、如同融化琥珀般纯净的大眼睛，此刻因为刚睡醒而蒙着一层朦胧的水雾，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感。
小巧的鼻尖微微泛红，粉嫩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嘟着，似乎在表达着某种不满。
这张脸，毫无疑问，属于莉莉丝。
但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穿墙、看得见摸不着的幽灵少女。
她是……实体的！
有温度！有重量！有触感！
林默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向下移动。
越过莉莉丝纤细的脖颈，越过线条优美的锁骨……最终，定格在了那造成“沉甸甸”、“温软”、“弹性”触感的源头——
一件单薄的、样式奇特的白色吊带睡裙（不再是半透明！），此刻正服帖地包裹着她初具规模的、属于少女的柔软曲线。
而这份柔软，此刻正毫无间隙地、结结实实地……压在林默的胸膛上！睡裙的肩带因为姿势的缘故，滑落了一边，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和一小片细腻得晃眼的肌肤……
轰——！！！（虽迟但到的轰……）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林默的头顶，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一千只蜜蜂在同时振翅！
心脏像是被装上了电动马达，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速度快得几乎要炸开！
“莉……莉莉丝？！”林默的声音干涩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怎么……？”
莉莉丝似乎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眨了眨那双水汽氤氲的大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林默（准确地说，是她压在林默身上）， 小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迷茫，迅速转变为极度的震惊和慌乱！
“呀——！！！”
一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在寂静的深夜里骤然炸响！
莉莉丝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林默身上弹了起来！不，不是飘起来，而是手脚并用地、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连滚带爬地翻到了一边！
“砰！”她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呜哇！好痛！”她立刻捂住了脑袋，眼泪汪汪。
但下一秒，更让她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她撞到墙了！
她居然撞到墙了！而且感觉到了痛！
莉莉丝猛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捂着头的手——那是一只白皙、纤细、有着真实皮肤纹理和指甲的手！不再是虚幻的光影！
她又伸出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身下的床单。
指尖传来了棉布粗糙而真实的触感。
她再戳了戳自己的脸。
温热、柔软、有弹性。
“啊……啊……啊……”莉莉丝张大了嘴巴，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单音节，琥珀色的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放大到了极限。
她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林默，再看看墙，小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定格为一种混合了巨大惊恐和茫然无措的呆滞。
“我……我……”她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碰到……墙了？我……我有……身体了？”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林默，那双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慌乱：
“林默！怎么办！我……我好像……变成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