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体育课，是赵蕊最头疼的时间。
这学期选修的是篮球课。对于从小跳芭蕾、肢体协调性极佳的赵蕊来说，投篮和运球本不该是难事。但问题在于她对球类运动有种天然的排斥。
“动作要舒展！手腕发力！”体育老师陈老师拍着篮球示范，“女生们不要怕球，把它当成朋友！”
赵蕊站在三分线外，手里的篮球像颗烫手山芋。她尝试着按照老师教的姿势投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勉强的弧线，连篮板都没碰到。
“赵蕊，你再用点力！”陈老师喊道。
让我来。 苏昊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明显的跃跃欲试。
“不行。”赵蕊果断拒绝，“这是体育课，你老实待着。”
就试一次！我高中是校篮球队的替补！
“替补也好意思说？”
总比你强！你看你投的，软绵绵的像扔棉花！
赵蕊被噎住。这时，林小雨抱着球凑过来：“蕊蕊，咱俩一组练习传球吧？”
“好……”赵蕊刚应声，林小雨已经把球传了过来。
球速不快，但赵蕊下意识地闭眼侧身，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怕球砸到脸。
就在球即将擦过她肩膀的瞬间，身体的控制权突然易主。
苏昊接手了。
只见“赵蕊”眼睛猛地睁开，原本躲避的身体瞬间前迎，右手稳稳接住来球，五指张开，掌心与球完美贴合。紧接着，她（他）脚步灵活地一个转身，运球两次，抬手、起跳、投篮，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唰”地一声，空心入网。
全场安静了一秒。
林小雨的嘴张成“O”型。陈老师推了推眼镜，快步走过来。
“赵蕊，”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纤瘦的女生，“你……刚才那个动作，练过？”
赵蕊（此刻已夺回控制权）站在原地，大脑空白。她能感觉到手心还残留着篮球粗糙的触感，指尖微微发麻，那是投篮时手腕发力的感觉，很陌生，但又莫名熟悉。
“我……”她张了张嘴。
就说随便练的！ 苏昊在意识里兴奋地指挥，你看我投得多准！
“就……随便练过一点。”赵蕊硬着头皮说。
陈老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动作很标准。来，再投几个我看看。”
赵蕊心里叫苦不迭。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拿起另一个球。
这一次，她努力回忆刚才苏昊控制身体时的感觉。沉膝、抬手、目视篮筐，球出手了，弧线还行，但力度不够，砸在篮筐前沿弹了出来。
“还是刚才那个感觉，”陈老师说，“放松点，手腕发力要干脆。”
让我来！ 苏昊又蠢蠢欲动。
“不行！”赵蕊在心里低吼，“这么多人看着！”
那你就好好投！别浪费我的教学成果！
赵蕊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睛，努力屏蔽周围同学的注视，想象自己只是一个人在练习。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变了。
不是赵蕊平时那种温软柔和的视线，而是带着专注、甚至有点锐利的目光。
接球、转身、运球、起跳——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球离开指尖的瞬间，她就知道有了。
空心入网，连篮筐都没碰。
“好！”陈老师鼓掌，“就是这个感觉！赵蕊，你之前藏得够深啊！”
同学们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
“哇，蕊蕊你什么时候会的？”
“动作好帅！”
“教教我呗！”
赵蕊干笑着应付，意识里已经乱成一团。她能感觉到苏昊的得意，那股“看我多厉害”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
接下来的半节课，赵蕊（在苏昊的暗中影响下）发挥超常。三步上篮轻松写意，传球精准到位，甚至还在一次分组对抗中完成了一次漂亮的抢断。
“赵蕊今天开挂了？”有男生小声议论。
“可能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了。”
林小雨站在场边，看着好友在场上来回奔跑的身影，眉头越皱越紧。这不是她认识的赵蕊。赵蕊会跳优美的芭蕾，会画精致的水彩，但绝不会在篮球场上露出那种，怎么说呢——带着点野性的、充满进攻性的眼神。
更不对劲的是，赵蕊的呼吸节奏、跑动姿势，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就好像……这具身体里，装着另一个人的运动习惯。
就在这时，校女子篮球队的张教练刚好路过球场。她本来是去田径场，却被篮球场上的一个身影吸引住了。
那个女生个子在普通女生里算高挑，但绝对不算篮球运动员的体格。可她运球的节奏、突破时的变向、投篮时的手型，全是野路子里的“正确路子”，没有经过系统训练，却有种天生的球感。
张教练停下脚步，看了整整五分钟。
下课铃响时，陈老师正在做总结。张教练直接走进了球场。
“陈老师，”她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正在擦汗的赵蕊身上，“这位同学是？”
“赵蕊，艺术系的。”陈老师介绍，“今天表现很突出。”
张教练走到赵蕊面前，仔细打量着她：“以前打过篮球？”
“没、没有系统打过……”赵蕊被看得有些紧张。
“有兴趣加入校队吗？”张教练开门见山，“我们正在招新人，我看你球感很好，虽然技术粗糙，但可以练。”
周围同学发出一阵低呼。校队！那可是要代表学校打比赛的！
赵蕊脑子里“嗡”地一声。
答应她！答应她！ 苏昊在意识里疯狂呐喊，我能打！让我打！
“绝对不行！”赵蕊（意识）斩钉截铁，“一周训练三次，周末还有比赛！出汗妆会花！而且我还要跳芭蕾、画画，哪有时间！”
化妆重要还是打球重要？！ 苏昊气急，你知道能进校队多难得吗？我高中拼了命才当上替补！
“那是你！这是我的人生！”
两人在意识里吵得不可开交，外界却只过了两秒钟。
张教练见赵蕊愣神，以为她在考虑，又补充道：“我们队训练强度不大，而且有专门的更衣室和淋浴。你要是担心影响专业学习，可以只当替补，重要比赛才上场。”
条件很诱人。有几个围观的女生已经露出羡慕的眼神。
听听！替补也行啊！ 苏昊哀求，就让我过过瘾……
赵蕊看着张教练期待的目光，又看看周围同学，最后目光落在林小雨身上。林小雨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里有疑惑，有担忧，还有一丝“你又要编什么理由”的了然。
她深吸一口气。
“谢谢教练，”赵蕊露出一个礼貌但疏离的微笑，“但我学业太忙了，艺术系的作业很多，可能……没时间系统训练。”
张教练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那行，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来找我。”说完递过来一张名片。
赵蕊接过名片，指尖发烫。
下课了，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散去。林小雨走过来，递给赵蕊一瓶水：“你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赵蕊拧开瓶盖，仰头喝水，借机掩饰表情。
“那个教练好像很看好你。”林小雨说，“真不考虑？进了校队，期末体育能加分呢。”
“不了，”赵蕊摇头，“太占时间。”
两人往更衣室走。快到门口时，苏昊还在意识里闹脾气：小气！自私！就让我打一次比赛会死啊！
“你闭嘴！”赵蕊忍不住低喝出声。
“什么？”林小雨转头。
“没、没事，”赵蕊慌忙摆手，“我说……腿有点酸。”
这倒是实话。刚才一节课的运动量，抵得上她平时一周。而且，她能感觉到，苏昊的兴奋劲还没过，那股想要运动、想要奔跑的冲动，还在身体里乱窜。
不行，我得再动动。 苏昊突然说，我们去操场跑两圈？
“你疯了吗？我刚上完体育课！”
就两圈！我控制不住！这身体太久没好好运动了！
那股冲动越来越强，赵蕊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肌肉在轻微颤抖，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发力。
“蕊蕊，”林小雨看着她，“你脸好红，是不是中暑了？”
“可能……有点。”赵蕊扶住墙，“你先去换衣服吧，我缓一缓。”
林小雨犹豫了一下：“我陪你。”
“不用！我马上就好！”赵蕊几乎是把她推进更衣室，“帮我占个淋浴头！”
等林小雨进去了，赵蕊松了口气。她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试图平复身体里那股躁动。
但苏昊不给她机会。
就一圈！ 他讨价还价，让我控制一下，就跑一圈，行不行？
“不行！这里是学校，到处都是人！”
那边小操场没人！ 苏昊已经看到了远处那个废弃的、平时很少人用的小操场，就跑一圈，三分钟！
赵蕊的理智告诉她这很危险，但身体里那股被压抑的运动渴望，还有苏昊不断传来的“就一次就一次”的哀求，让她动摇了。
也许……就三分钟？
“只能在跑道上，不能做别的。”她妥协了，“而且，我说停就停。”
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