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想好怎么接话，旁边有人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旁观者看不准，也正常。”
说话的是维奥拉。
她端着酒杯，看着塞西尔那只按在束腰上的手，眼里闪着一点判断意味的笑：
“能在束腰里跳完一整支舞，还能拽住龙族的手不松，怎么都不算娇气。”
她话锋一转，轻轻抬眼：“我反而好奇，艾温家的小姐，到底是被谁逼得，连逃都不逃了。”
这句话，就有点锋利了。
塞西尔听得出来——
她不仅知道“你以前一直想拒绝这门婚事”，现在是在问：
那你为什么又乖乖来了？
正常大小姐这时候应该红着眼眶小声说“为了家族”，顺便给王子贴金。
但塞西尔本质是社畜。
被问“谁逼的”，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字：
【生活。】
可这个答案一出口，大概会被当场拖出去做精神检查。
“是我自己。”
他整理了一下语言，很干脆地把锅揽过去，“总逃避，对谁都失礼。”
维奥拉挑眉。
“原来如此。”
她盯着塞西尔看了两秒，忽然又笑了，“那可真是……长大了呢。”
这话如果放到现实，就是“你终于知道别作了”的意思。
但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听上去居然还有一点认可。
艾琳在旁边静静看着，很少插话。
等视线稍稍转向她的时候，她才轻轻地补了一句：
“无论如何，今晚能见到您，我很高兴。”
圣女笑起来时，眼里真的有一点发光的感觉，像信徒看见从祈祷中走出来的人。
这笑容如果给王子，会被读成恋爱剧情；
给后宫其他人，被读成姐妹情深；
现在给塞西尔——
周围看戏的贵族小姐脑内统一翻译成一行字：
【圣女×银发小姐，关系好亲密。】
连站在远处的王子，视线都在这边停了一瞬。
“既然都聚在一起，不如……”
不知道是谁开头，很快有人提议去侧厅坐坐。
大舞厅太亮、人太多，后宫团要真正说话，一般都会转去旁边的休息室。
这是原作里的常规场景。
在那种地方，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塞西尔本来打算找借口离开。
“我身体有点——”
话刚说半句，艾琳就接上了，完全反方向：
“塞西莉娅小姐刚跳完舞，确实该坐一会儿。”
她转头对其他人说，“一起去侧厅吧？那里有新上的花茶。”
龙公主眼睛一亮：“有吃的吗？”
维奥拉轻轻顿杯：“正好我也有些话想听听各位的看法。”
三位核心女主都点头了，其她贵族小姐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塞西尔原本的“开溜计划”，在众人热情簇拥下，被现场升级成：
——《勇者候选新娘们·非正式茶会》。
他被一圈裙摆围在中间，一路送进侧厅。
走进门那刻，他很清楚一件事：
刚才在舞池，是王子考察他。
接下来，在这间休息室，是后宫团集体考察他。
圣女、龙公主、公爵千金，各自端着茶，坐在不同位置。
艾琳离他最近。
卡琳直接靠沙发背坐，腿差点翘起来。
维奥拉端庄地坐在光线最好的位置，仿佛随时准备看某人表演。
其他贵族小姐分布在四周，看戏脸已经写出来了。
塞西尔在心里给这一幕下了个标题：
【开局一女装，进门后宫团，问号全挂脸。】
他很想转身离开。
但女仆已经很尽职地在他身后把门关上。
“塞西莉娅小姐。”
维奥拉率先开口，语气温和，却天然带着掌控场面的节奏：“今晚之前，你一直推掉各种宴会。突然改变主意出席，不少人都在好奇原因。”
她抬眼，笑意浅浅：
“既然大家今天都在，不如让我们亲耳听听——”
“你，是抱着什么心情来的？”
侧厅安静了半秒。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塞西尔身上。
这是标准的“开局问题”：
你在后宫里的立场，是怎样的？
塞西尔知道，这一问，决定了他之后的位置。
回答得好，可以直接把自己挪到“安全区”；
回答错一点，就会被默认为“来抢中央位置的人”。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铺开的裙摆，束腰勒出的线条，还有指尖因为紧张微微收紧。
然后，他慢慢抬眼，换上那副第一章用过的、看起来有点冷静又有点软的表情。
“心情啊……”
他顿了顿，语气很诚实：
“……被逼上架，必须来交班的社畜心情。”
整间侧厅一静。
艾琳眨了下眼睛，没太听懂，“社畜”是哪个贵族称号。
维奥拉则先愣半秒，随即轻笑出声：
“这么说，您是不打算抢位置，只是来——”
她断句断得刚刚好：
“——完成工作？”
塞西尔毫不犹豫点头：
“能不拖谁后腿，我就很满足了。”
龙公主“噗”地一声笑得更大声，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双眼发亮：
“有意思。
我喜欢你。”
她这句“喜欢”，是典型龙族用语，意思接近“有趣，我愿意和你打一架或做朋友”。
艾琳低头抿了一口茶，嘴角压着笑：
“那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以来找我。”
维奥拉轻轻转动杯柄，像是下了某个决定：
“同样。”
她抬眼：“我很期待，看看你这个‘只想完成工作的人’，会把后宫这摊工作，做到什么程度。”
塞西尔心里默默划掉【第一天就被判死刑】选项。
好。
在女主团这边，他暂时稳住了。
——不是敌人。
——甚至可能被当成“可以利用的同盟”。
后宫欢迎会，第一步通过。
他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位美人，心情很复杂：
外面的人看见这一幕，肯定在脑内配字幕：
【勇者的新娘们在私下里，关系看起来好像比和勇者还要好。】
而真正的当事人塞西尔，只想在心里举个牌子：
我、是、直、男。
我只是被迫女装来上班。
但这句话，他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出口。
——至少，在这群未来剧情核心的美人面前，说不出口。
他悄悄吐了一口气，端起茶杯，给自己下了个当天总结：
【穿书第一晚：
拿到的不是“勇者后宫攻略”，
而是“后宫姐妹团员工手册”。】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在这群人之间，活着、苟着、找到退场方法。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整本原著的剧情时间线，已经悄悄偏离了半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