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厅这场“非正式茶会”，从外面看，应该是和和气气、姐妹情深。
从塞西尔本人体验来看，更像是——
新同事欢迎会+领导轮番摸底。
他回答完那句“来交班的社畜心情”，看着几位女主团似笑非笑的脸，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至少，目前没有人想当场撕他裙子。
茶会结束得不算晚。
圣女生物钟准时，先起身告退；
维奥拉还有别的宴席安排，也顺势带着一串贵族小姐离场；
龙公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被她的侍从愁眉苦脸地劝回去睡觉。
人散开后，大厅的喧嚣声又重新涌回来。
塞西尔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刚松一半，管家就带着训练有素的微笑出现在他面前：
“艾温家的小姐，殿下吩咐，今晚不必再留在场中应付宾客。”
管家适时低头，“有女仆在门外等您，可以护送您回房休息。”
翻译一下：
——你今天出勤率、存在感和配合度都达标了，可以下班了。
塞西尔觉得自己像打卡下班的社畜，立刻真心实意地点头：
“劳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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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比来时顺利。
一来高跟鞋已经踩出点经验；
二来他现在全身唯一的愿望就是：立刻、马上、脱掉束腰。
走廊安静多了，只有壁灯和远处乐声被门缝拦住。
艾玛在不远处等他。
看到他出来，那双眼睛亮了一下，又立刻规矩地压下去，快步迎上前，小声问：
“小姐，舞会还顺利吗？”
“活着回来了。”
塞西尔脱口而出。
艾玛愣了愣，随即理解成“小姐身体没出状况”，认真点头：
“那就好。”
她把披肩给他搭好，生怕他着凉，一路陪着往寝宫走。
走了一段路，艾玛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
“小姐……今天，看起来和往常不太一样。”
塞西尔心里一动。
“哪里不一样？”
“以前，”艾玛说得很谨慎，“您听到要出席舞会、和殿下一起时，总……很不高兴。”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词汇，“像是、很害怕，又有点生气。”
塞西尔：“……”
原身，情绪很诚实啊。
“但今天……”艾玛继续，“您虽然看起来也不太舒服，可是很认真地在撑。”
她抬头看他一眼，又立刻低下去，声音小了一些：
“感觉，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塞西尔沉默了两秒。
这句话其实挺准确的。
他确实下了决心——
不再照着原身那种高危操作乱冲，而是按“社畜生存守则”来。
“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他随口问。
艾玛明显被问住了。
“我、我不敢评价小姐。”她慌了一下，连忙补上一句，“无论怎样的小姐，都是最好的。”
标准打工人回答。
塞西尔心里理解：
——你是怕被我哪天秋后算账。
他也没多说，换了个角度：
“那你呢？”
塞西尔偏头看她，“今天的我，有让你省心一点吗？”
艾玛怔了怔。
然后，她点头，认真说：
“有。”
“……那就好了。”
塞西尔笑了一下，“我也比较喜欢今天的我。”
至少，今天的他没有浪费所有人的努力，也没有直接往死路上冲。
哪怕只是把“想活着”四个字认真写了一遍，也算是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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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第一件事，不是卸妆，也不是洗澡。
而是——
“艾玛，”塞西尔指了指自己腰，“帮我把这个东西解了吧。”
束腰一路勒下来，他几乎忘了正常呼吸是怎样的体验。
艾玛立刻乖乖点头，让他站到镜子前：
“小姐先抓住椅背，会稍微有点晃。”
塞西尔照做。
下一刻，他感受到背后的系带一点点被松开。
那种感觉，说不清是解脱还是快要散架。
紧到发麻的皮肤重新接触到空气，肋骨被一点点放出来，胸腔终于能撑开。
他原本以为，会是非常“优雅”的过程。
结果现实是——
系到一半，他先哇地一口气没吸稳，差点当场软腿。
幸好艾玛眼疾手快，从后面扶住他。
两个人在镜子前几乎贴到了一起。
在镜子里看，就是银发小姐一手撑着椅背，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女仆的袖子，头发散下来，呼吸微乱。
从任何角度看，都很像某种恋爱游戏里才会出现的CG。
塞西尔：“……”
停。
别再思乱想了！塞西尔！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解得太快了吗？”
艾玛慌慌张张地道歉，扶着他的背，“您要是觉得喘不上气，可以先坐一会儿。”
塞西尔抬手，挡住半张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没事。”
他缓了一会儿，“只是第一次体验，感觉……挺新鲜的。”
新鲜到他现在已经开始真心佩服所有能穿着束腰跑剧本的女主。
解完束腰、脱掉多余的裙撑和繁琐的配件，塞西尔整个人轻了好几公斤。
他换上寝衣，坐到床边，终于有空让脑子安静下来想事。
艾玛在一旁收拾衣物。
门外的脚步声远远近近，王宫的夜还没有完全安静。
塞西尔看了看窗外的月亮，脑子里自动打开了一本不存在的书。
——那本他吐槽过无数遍的后宫文《勇者与他的七位新娘》。
他闭上眼，尽量按时间线往前翻：
【第一卷：凯旋宴->勇者受封->与公爵千金订婚。】
【第二卷：圣女加入->龙族来访。】
【第三卷：月下假面登场->舞会告白。】
而他现在的位置，是“第三卷开头”。
问题是——
他穿过来之前，小说根本没完结。
他确实追到了后面几卷，骂过作者几次，但最后那段，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他只记得一些关键点：
有魔族刺杀；
有边境战事；
有后宫内部反水；
还有……关于他这个“月下假面”的某个烂尾大反转。
具体是啥，他想了半天，只记得几个情绪词：
【很突然】、【骂人】、【乱】。
塞西尔揉了揉眉心。
靠记忆当攻略，很不靠谱。
“小姐？”
艾玛收拾完礼服，抱着整套裙子，站在床边问：“需要我再去给您泡一点安神的茶吗？”
“不用了。”
塞西尔回神，摇摇头，“你也早点休息。”
艾玛点头，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房门合上，房间一下安静下来。
窗帘缝隙里透进一点月光，映在地毯上。
塞西尔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想了会儿，给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总结：
1.原作没完结，后期剧情靠不住。
2.但前期一些大事件大致还在，时间点也差不多。
3.差别在于：人物之间的细节互动，都开始偏了。
比如——
圣女提前伸出橄榄枝；
公爵千金没有一上来就当场宣战；
龙公主对他这个“新同事”的好感，不太像书里那种“一开始就互看不顺眼”。
还有最令他汗颜的王子那句台词：「从今往后，塞西莉娅·艾温将与我共度余生。」没发生。
这一切，都指向同一个事实：
他这个“穿过去的外来变量”，正在改变剧情走向。
问题是，改变到什么程度，又会不会导致更糟的结局？
塞西尔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算了。”
他对自己说：
“先活到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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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半梦半醒之间，被一阵轻微的“嗡——”声吵醒。
那声音像有人在窗外划过某种结界，掠过空气时，留下一道细小的震动。
塞西尔睁开眼。
房间里一片昏暗，只能辨出窗帘的轮廓。
他竖起耳朵听了听。
又是一声，短暂、低沉，随即消失。
——不是风声。
更像是他曾在小说里看过无数次描写的那种：
【王宫结界被外力轻微触碰时，发出的警告。】
他坐起身，掀开一点窗帘缝。
夜色被结界折出一道很淡的光膜，笼罩在整个王宫上空。
远处有人影一闪而过，很快被黑暗吞掉，看不清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但方向很明确——
不是他这边。
是王子那一翼寝宫。
塞西尔手扶着窗框，脑子飞快搜索类似桥段：
【某一卷里，有王宫刺客事件。】
【主线是刺客冲着勇者去的，结果被当场抓住。】
【这事后来成了某个幕后势力露头的开端。】
按原作时间线，这件事应该还要再过一阵才发生。
——现在就提前了？
“……”
塞西尔盯着那边，心里突然蹦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如果王子现在出事，他这个后宫会不会跟着陪葬。
从逻辑上看，很有可能。
“要不要……提醒一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深更半夜，一个“未婚妻候补”敲勇者王子寝宫门，说“殿下，我感觉到结界不对劲”？
——要么被当成疑心病，要么被怀疑另有所图。
而且，以里奥那种战力，在王宫里还真不至于轻易被人偷袭成功。
“那是男主。”
塞西尔觉得自己瞎操心，“这种事件不被那家伙单手解决，我都替他掉份。”
他重新放下窗帘，准备躺回去。
就在这时，一片小小的黑影，从窗框缝隙里掉进来，轻轻砸在地毯上。
声音很轻，如果不是他还醒着，根本察觉不到。
塞西尔愣了一下，弯腰捡起来。
是一小截烧黑的纸片，边缘还有没完全熄灭的光点，像是被外面的结界弹回来，顺着气流飘到他这边。
纸片上有残破的线条，看起来像某种符文阵的一角。
他盯着那半截符文，看了很久。
脑子里浮出两个词：
【刺客。】
【失败。】
他突然有点想笑。
“行。”
塞西尔把小半截纸卷一卷，塞进枕头底下，给这场远处发生的事件下了个简短总结：
“那祝你好运，男主。”
“我这条临时工命，暂时还押在你身上呢。”
窗外的夜色恢复平静，结界不再发出嗡鸣。
王宫重新安静下来。
塞西尔躺回床上，闭上眼。
他不知道的是——
某个被刺客惊醒的金发王子，稍早前，确实在那头一剑劈碎了一个小型传送阵的残影。
也确实在抬眼时，朝这边的塔楼看了一眼。
那一眼很快掠过。
但在里奥的脑海里，有一个短暂的疑问被悄悄记下：
——为什么，结界异动最明显的两处，一处在他的寝宫上方，另一处……在艾温家小姐那扇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