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塔楼外的风比白天凉一点。
塞西尔把窗关好，又确认了一遍门后的隐蔽阵亮不亮——纹路安安静静伏在墙里，看起来可靠得很。
桌上多了一样东西。
一块拳头大小的魔力测试石，被固定在银色底座上。
学院配发，综合特别班专用。
表面通透，里面有一点淡淡的雾。
艾温家的记忆里有这个东西的说明书：
手放上去，往里输魔力。
会变色，会发光。
颜色代表主属性，亮度代表强度。
原身之前测过几次——
结论是：光亮度一直不稳定，颜色也不纯。
老师只好写了个【属性不明】收场。
莱因今天显然不打算接受这种模糊答案。
“确认一次……”
塞西尔坐到椅子上，手指在底座边缘轻轻敲了两下。
然后他看一眼门。
——人还没来。
他忽然有点纠结。
要不要先一个人测？
如果结果太怪，他可以自己先消化，再决定要不要给别人看。
他手伸出去，又停下。
门外这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塞西莉娅小姐？”
是艾琳。
不止她一个声音，后面还有龙公主清朗的一句：“开门！”
……行，纠结时间被现实砍掉了。
---
塞西尔打开门。
走廊里，三个人齐刷刷站着。
艾琳穿了一件简单的家居裙，披着薄披肩，头发松松挽起，看起来比白天柔和许多。
卡琳直接一身轻便的短外套和长裤，腰间还别着一根小短棍，看起来随时能去打架。
维奥拉则照旧端庄，换了件深色长裙，手里提着一小篮点心。
三种气场，堵在他门口。
从外面看，就是——
塔顶的小姐寝室门口，被后宫团包围。
塞西尔：“……”
他让开一点身子：“请进。”
艾琳先走进来，动作小心，像生怕踩到谁的界线；
维奥拉随后进门，很自然地朝房间里扫一圈，把结构记在心里；
卡琳最后一个，一进来就大大方方关上门，顺手锁好。
啪。
门栓落下，隐蔽阵纹路轻轻亮了一下，又暗回去。
维奥拉瞥了眼那圈阵纹：“学院这层防护挺舍得下本钱的。”
“老师说，这样不会有不相干的人误闯。”
塞西尔说，“至少不会有人撞见你们晚上来我房间。”
卡琳乐了：“你说得好像我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从旁观角度看，确实挺见不得人的。
——尤其是塔楼顶层只有一个房间的前提下。
艾琳把视线从门上收回来，落在桌上的测试石上。
“今天要测的，就是它吧？”
塞西尔点头：“学院配的。”
维奥拉把点心放到旁边桌上，坐下：“照流程，先示范？”
她看向艾琳：“圣女殿下先来？”
艾琳没推辞。
她走到测试石前，伸出手覆在上面。
没有任何铺垫，石头内部的雾就被光填满了。
柔和的白光，从内部一点点氤氲出来，带一点淡金色边缘，看起来很圣职者。
“光属性，附带一点治愈亲和。”
维奥拉简洁解释，算是给塞西尔复习。
测试石里渐渐浮现细细的纹路，像某种法阵缩影。
亮度不刺眼，却很稳定。
“很标准的光系。”
卡琳评价，“一点都不惊喜。”
艾琳收回手，像做完一次日常祈祷，表情没什么起伏。
维奥拉第二个上去。
她把手放上去，石头里的光一换——
雾气被冷色调占据。
淡青色的光从中心蔓延，夹着一点银线，像风和金属混合。
“风金双属性。”
塞西尔记忆里有这条：赫尔曼家族以风系和金系见长，公爵千金是典型代表。
“比起破坏，更擅长控制场面。”
维奥拉自己补了一句，“适合当指挥。”
——原作里，她确实一直站在指挥位。
然后轮到卡琳。
龙公主甩了甩手指，满脸“终于到我了”的表情。
她一抓就握住测试石，动作一点都不好看。
石头内部雾气像被猛地搅了一下，下一秒，火一样的红窜了上来。
光芒很亮，很猛，颜色接近熔岩中心那种。
红色中隐约还夹着一点黑线，如同龙爪划过。
“火，顺便掺了一点龙族的乱七八糟。”
卡琳挺满意，“以前老师也这么说。”
石头在她手下抖了一下，似乎有点吃力。
塞西尔默默在心里做笔记：
圣女：光。
公爵千金：风金。
龙公主：高能火。
都是主角团标配配置。
——轮到他这个挂在后面的“背景板”，反而最不稳定。
卡琳把石头放回底座，转身，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该你了。”
艾琳提醒他：“不用紧张，只是基础测试。”
维奥拉抱着胳膊坐在一旁，像在看一场有意思的实验：“放心，如果结果难看，我会替你找好听的说法。”
塞西尔：“……”
谢谢，这种提前准备公关话术的行为很真实。
他走到桌前，看着那块透明的石头。
从外表看，它和刚才没什么区别。
安静、普通。
只有塞西尔自己知道——
结果写出来之后，他的“自救路线”也要跟着写一半。
如果是能打的属性，比如火、雷，那以后可以往战斗方向兼一兼；
如果是辅助属性，比如水、土，就老老实实做后盾；
如果继续是“属性不明”，那就等于在世界规则外面晃悠。
那种状态，对他来说既危险，又……有点诱人。
“先试试。”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右手覆上石头表面。
测试石冰凉。
他下意识控制呼吸，按照记忆里的方法，调动体内那一点点魔力——
不像卡琳那种奔腾汹涌，原身的魔力一直偏淡，像雾。
这点“雾”，被他慢慢推向掌心。
测试石里本来静止的雾，在这一刻动了一下。
艾琳他们看见，透明石内部的雾气先是一收，像被中心点吸引；
然后，有一点微弱的亮光浮出来。
一开始，是很常见的浅灰白。
像无属性。
卡琳挑眉：“不会吧，又是属性不明？”
维奥拉没出声，只是目光更认真了一点。
塞西尔自己也有这种预感。
光淡得几乎看不见，像沾了层粉尘，很没存在感。
——如果就停在这儿，那跟原身以前的测试没区别。
他正准备停手，手心突然一麻。
像被什么东西顺着血管反冲了一下。
下一秒——
测试石内部的光猛地跳了个色。
灰白被撕开，一道极细的暗线从中心竖直裂开，像有人在画布上划了一刀。
那刀很细，却深。
“……咦？”
卡琳愣出声，“这颜色……”
暗线边缘，先是一圈淡淡的蓝，又很快染上别的颜色——
金、绿、甚至一点红，都在里面闪了一瞬，又被压下去。
就像所有颜色都试图往外挤，最后被某种东西硬生生按回去，只剩那条不深不浅的暗痕。
艾琳轻吸了一口气。
“好像……”她压低声音，“不只一种。”
维奥拉眯起眼睛，身体前倾了一点：“多属性共存？”
这在理论上不是没可能，只是极少。
测试石内部的光还在变化。
颜色一层层浮上来，又沉下去，像有人在不断试错：
水的淡蓝升上来，被压；
火红一闪而过，被掐灭；
绿色只露出一点边，就被吞回去。
最后，所有色光都淡了，只剩下最中间那条细线——黑得不彻底，像一条被抹开的墨。
测试石的外壳，发出很轻很轻的一声“咔”。
表面出现一条头发丝一样的细纹，很快被底座上爬出来的防护阵给吃掉了。
石头没碎，却明显吃不消刚才那一下。
塞西尔手心被震得发麻，他收回手，下意识揉了揉指尖。
屋里安静了一瞬。
三个人都在看石头，又都在看他。
“这个……”
卡琳憋了半天，先给了个评价，“挺好看的。”
——就结果而言，这句评论一点用也没有。
维奥拉站起来，走近两步，低头仔细看测试石内部。
那条暗线还在，安静地立于中心，看起来毫不起眼，却硬生生把所有普通属性光压成了背景。
“不是简单的‘属性不明’。”
她总结，“至少，说明魔力本身在拒绝被分类。”
艾琳轻声问：“有哪种已知属性，会……这样？”
“没有。”
维奥拉摇头，“至少在帝国标准分类里，没有。”
卡琳兴致被彻底吊起来：“那是不是很稀有？”
“稀有有两种可能。”
维奥拉抬眼看她，“一种是珍贵，另一种是危险。”
卡琳“哦”了一声：“那你觉得他是哪一种？”
塞西尔：“……”
可以不要当面讨论他究竟是“稀有材料”还是“危险物品”吗？
艾琳看了看塞西尔的手：“会疼吗？”
“麻了一下。”
塞西尔活动手指，“现在没事了。”
其实不止麻。
刚才那一下，他隐约感觉到另一种东西动了一下——
枕头底下那张，来自刺客阵法的半截纸。
那张符纸现在被他藏在内袋里。
刚才测试魔力的时候，那里隐隐发热了一瞬。
他没有表现出来。
“以前测试也是这样吗？”
维奥拉问，“颜色不稳定？”
“以前更糊一点。”
塞西尔想了想，“没有今天这么……明显。”
至少，之前没有把测试石逼得开裂。
“说明你最近在变。”
维奥拉的判断很干脆，“不是学院这几天，是更早。”
艾琳想起什么：“会不会和王宫那次结界震动……”
她话说到一半，自己停住了。
塞西尔没接。
他有一瞬间的强烈冲动——
把那半截符纸拿出来，放到桌上，看看和这块石头会不会有反应。
但理智先一步按住了这个念头。
现在这里不只他一个人。
“结果先记着。”
维奥拉最后退了一步，“明天莱因一定会追问。”
“怎么说？”塞西尔问。
“如实说大致现象。”
维奥拉说，“不要加评价。评价部分，让老师自己头疼。”
——她很懂怎么在贵族圈和官方面前说话。
艾琳点头：“至少，他不会再用‘属性不明’敷衍你。”
卡琳则总结得更粗暴：“不管是什么，能把测试石弄裂一点，总归不是废物。”
塞西尔：“……”
被龙族安慰的方式也很龙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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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没走，测试石内部灰光已经慢慢黯下去，恢复成浅浅的透明雾状，看不出刚才的骚动。
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属性这种事，可以慢慢摸索。”
艾琳最后说，“先不要太在意。”
她说的是安抚话。
维奥拉没反驳，只是换了个问题：“你的课程表，打算怎么选？”
综合班大课是统一的，小课可以调配。
塞西尔脑子里已经简单过了一遍：
——战斗系不能一点不学，否则遇到事完全没自己出手的余地；
——魔法理论得补，原身基础糊；
——辅助和治疗要了解一点，方便自保。
“先把基础补上。”
他简短回答，“别一出事就只能躲在别人后面。”
卡琳闻言，满意地点头：“不错，有觉悟。”
艾琳也笑了笑：“那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复习光系治疗那一块。”
“我这边可以借你战术和历史的笔记。”
维奥拉补充。
三个人凑在塔顶小房间里，帮他一起规划接下来的学习路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