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吞没在地平线之下，银月魔武祭的决赛，终于在魔法探照灯刺眼的光芒中拉开了帷幕。
巨大的竞技场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
并没有前几场那种热烈的欢呼声。
数万名观众屏息凝神，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此时此刻，站在场地两端的，并不是两支普通的学生队伍。
一边，是代表着教会权威，身负斩除异端使命的圣子小队。
另一边，则是那位在传闻中已经化身为吞噬光明的魔女，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让对手弃权的恶役千金。
这一战，已经被渲染成了光与暗的终极对决。
“……好刺眼。”
我坐在贝娅特丽克丝刚刚放置好的折叠椅上，微微压低了兜帽。
这并不是因为敌人的气势，单纯是因为为了营造气氛，主办方把几百盏魔法灯全部聚焦在了场地中央。
对于习惯了昏暗环境的我来说，这简直就是光污染。
“莉莉安娜大人，请忍耐一下。”
艾拉贴心地为我调整了一下遮阳伞的角度，她的脸色有些凝重。
是的，我们甚至带了伞。
“对面的气息……不太对劲。”
我也感觉到了。
站在对面的加百列，完全没有了之前在训练场时的那种嚣张，也没有了那种被吓破胆的懦弱。
他死死地盯着我，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嘴唇在不停地哆嗦着，像是在念诵着某种神经质的经文。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个金色的十字架，用力之大，甚至让指缝间渗出了血丝。
那种眼神……
像是一个被逼入绝境的赌徒，手里攥着最后一枚能够翻盘的筹码。
“……恶魔。”
加百列的声音通过扩音魔法，沙哑地传遍全场。
“你这个亵渎了圣物，蛊惑了人心的恶魔……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我翻开膝头的书，连头都没抬。
“这种开场白我已经听腻了。如果不动手的话，我就先看书了。”
我的冷淡，似乎成了压垮加百列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动手……？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凄厉而扭曲。
“根本不需要动手！因为……这里早已是你的刑场！”
加百列猛地举起手中的十字架，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掌心。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十字架上的宝石。
“以吾之血，献祭圣痕！”
“……发动吧！【神圣净化大结界】！”
随着他的嘶吼，整个竞技场的地面，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嗡……！！！”
无数道耀眼的金色光柱，毫无预兆地从地底喷涌而出！
那并不是普通的魔法攻击。
那是教会提前埋设好的、利用整个竞技场的地脉构建的超大型法阵。
光柱冲天而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鸟笼，将我们三人死死地困在其中。
“那是……！”
贝娅特丽克丝脸色大变。
她拔剑想要斩断光柱，但剑气触碰到光柱的瞬间，竟然像雪花落入熔炉般消融了。
“是高阶净化术！这是专门针对暗属性魔力的禁咒！”
艾拉也惊慌地举起法杖，试图撑起光盾。
但没用。
这个法阵的等级太高了，而且……
它的能量来源，似乎不仅仅是地脉，还有加百列那正在燃烧的生命力。
“没用的！没用的！”
加百列狂笑着，七窍开始流血，但他毫不在意。
“在这个结界里，所有的暗元素都会被瞬间蒸发！你的魔力，你的护盾，甚至你的灵魂……都会被圣光烧成灰烬！”
“去死吧！莉莉安娜！”
“轰……！”
随着法阵全面启动，那些光柱开始向中心坍缩。
恐怖的高温和足以撕裂灵魂的净化之力，如同海啸一般，铺天盖地地朝我涌来。
看台上的观众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亚历克西斯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栏杆被他捏变了形。
“这就是……教会的手段吗？连我也要一起骗……”
他看着场中那个黑色的身影，心脏狂跳。
“莉莉安娜……你会怎么做？”
……
此时此刻。
处于风暴中心的我。
感受着四周那铺天盖地涌来，白茫茫的一片。
热。
确实很热。
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开着强力浴霸的桑拿房。
贝娅特丽克丝和艾拉挡在我身前，她们的背影在强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单薄。
虽然她们拼命想要阻挡，但这种全方位的环境攻击，根本不是靠剑和盾能挡住的。
“莉莉安娜大人！请躲在我身后！”
艾拉咬着牙，透支着自己的魔力试图中和那些光。
“我……我绝不会让这光伤到您！”
贝娅特丽克丝的皮肤已经被灼伤，但她依然一步不退。
看着这两个傻瓜。
我叹了口气，合上了手中的《无名之书》。
“……退下。”
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们的肩膀。
“这种程度的光……太刺眼了，我看不到字了。”
我站起身。
黑色的长袍在狂乱的光流中猎猎作响。
我摘下了那副金丝边眼镜，随手递给身后的艾拉。
“拿好。”
然后，我抬起头，直视着那漫天压下，足以将普通人瞬间气化的恐怖圣光。
左手无名指上的深渊之瞳戒指，正在疯狂地颤动。
并非恐惧。
那是……
兴奋！
而我手中的《无名之书》，更是像个饿了三天的孩子看到了满汉全席一样，传递出一股极其强烈的暴食欲望。
它在渴望。
渴望这纯净而又庞大的送上门来的能量！
既然如此……
“那就……开饭吧。”
我轻声说道。
我没有念咒，也没有结印。
我只是……
对着那漫天的圣光，缓缓地，张开了双臂。
就像是要拥抱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
体内那片沉寂已久的混沌之海……
那片深不见底的无……
在这一刻，彻底张开了它的巨口。
“轰隆……！”
并非爆炸的声音。
而是仿若巨鲸吸水般的诡异吞噬声。
在全场数万人呆滞的目光中。
那原本如同洪水猛兽般不可一世的金色圣光，在接触到那个黑色身影的一瞬间……
扭曲了！
它们没有烧毁她的衣角，没有灼伤她的皮肤。
而是像温顺的水流汇入大海一样，打着旋儿，争先恐后地……
疯狂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黑色的长袍鼓动着，仿佛一个永不满溢的黑洞。
加百列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献祭生命召唤出来的必杀一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变少，变淡……
最终……
被彻底抽干！
“……怎……怎么可能……”
他瘫软在地，眼神空洞。
“那是……神的制裁啊……”
不到十秒钟。
原本充斥着整个竞技场的刺眼光芒，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那个依旧站在原地，保持着拥抱姿势的少女。
她甚至连发型都没有乱。
“嗝……唔！”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有点……撑。
这教会的法阵，量实在太足了。
虽然味道有点单一，但这纯度，比圣鉴石还要高。
我感觉到体内那原本因为有些空虚而显得冰冷的魔力回路，此刻正流淌着暖洋洋的热流。
那本《无名之书》更是像吃饱了的小猫一样，在我的精神空间里发出了满足的呼噜声。
我放下手，看着对面那个已经彻底崩溃的圣子。
“……多谢款待。”
我微提外袍，行了个标准礼，同时用略带慵懒和满意的语气说道。
“作为回礼……”
我抬起右手，指尖凝聚出一颗漆黑的小魔力球。
“这多余的包装纸，就还给你吧。”
轻轻一弹。
黑球飞出，精准地击碎了那个还在维持法阵运转的核心晶石。
“咔嚓！”
结界破碎。
胜负已分。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我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已经凉掉的红茶，遗憾地叹了口气。
“……茶凉了。”
“艾拉，拜托你续杯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