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耀来访带来的那点微妙不快,很快就被日常的节奏冲淡,林蓓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和往常一样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处理着工作,似乎之前透露出来好心情只是夏知知的错觉。
她透过敞开的书房门观察了一会儿,还是无法从林蓓的脸上看出什么,只能转过头百无聊赖继续拼着手里的拼图
但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思绪渐渐飘远
徐明耀,心机男一个,聪明的很,这次对她只是没有防备,下一次肯定会想别的办法,这“逆贼”害朕之心不死啊!只怕“皇位”不保。
夏知知头脑风暴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加了场戏
看来以后要小心那个心机男,另外她得好好利用小孩子的身份,让那个心机男无从下手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夏知知觉得嗓子有点发干,头也昏沉沉的。她把这归咎于用脑过度以及昨天在幼儿园被许多钱追着跑出了一身汗,又吹了风。
“这六岁的身体,真是debuff叠满,脆得像张纸。” 她内心吐槽,努力集中精神,对付手里那块怎么看都像是多余部分的拼图。
晚饭时,她没什么胃口,对着盘子里的清蒸鱼和西兰花,只勉强扒拉了几口米饭。
“食物要吃完。”林蓓的声音响起,带着惯常的不容置疑。
夏知知抬起头,想说自己不舒服,但对上林蓓那双清冷、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又撞枪口上。” 她忍着不适,慢吞吞地继续吃。
夜里,夏知知是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灼烧感弄醒的。
她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烤炉,浑身滚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喉咙干得冒烟,想喊,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意识在灼热中浮沉,前世今生的画面混乱地交织。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闷热的房间,屏幕的光映着他油腻的脸,心脏因为长时间熬夜而疯狂报警……然后是一片刺眼的白光,和那个冰冷的机械音……
“又要死了吗?这次……会去哪里?” 绝望像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时,一丝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透进来。是客厅的灯?还是……幻觉?
门被轻轻推开了。
林蓓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背对着客厅的光,轮廓有些模糊。她似乎是起来喝水,习惯性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知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睡意的沙哑,但很快,那点沙哑被警觉取代。
她快步走进来,冰凉的手背贴上了夏知知滚烫的额头。
那瞬间的凉意,让夏知知几乎喟叹出声,她本能地往那只冰凉的手上蹭了蹭,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怎么这么烫!”林蓓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罕见的紧绷。
下一刻,夏知知感觉自己被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林蓓的动作有些生疏,甚至差点被被子绊倒,但手臂却异常有力。
她被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听到林蓓翻找药箱时,瓶瓶罐罐碰撞的急促声响。
“体温计……在……找到了!”
冰凉的体温计探入腋下,激得夏知知一哆嗦,过了一会儿刚被捂热的体温计被一只手从腋下抽走。
“39.5℃。”
林蓓的声音低沉下去。
夏知知迷迷糊糊地感觉林蓓在打电话,语气快速而冷静,像是在安排工作:“……对,儿童急诊,我现在过来……资料?什么资料!她是发烧,不是去报名上学!”
挂了电话,夏知知感觉到林蓓在用湿毛巾给她擦拭额头和脖颈。动作起初有些僵硬,但很快就变得细致起来,冰凉的毛巾一遍遍抚过她滚烫的皮肤,带来短暂的舒缓。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是林蓓近在咫尺的脸。没有化妆,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颊边,比起平时多了些亲和,少了些眼凌厉,只是眉头紧紧拧着不如之前好看,那双总是冷静无波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担忧。
担忧?为了我?
一个被遗忘的画面猛地撞进夏知知混乱的脑海。
那是高三的一个晚自习,暴雨倾盆。他因为没带伞,缩在教学楼门口,准备等雨小点再冲回宿舍。然后,他看见林蓓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了出来。他下意识地想躲,却看见林蓓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淋湿的校服外套,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伞微微朝他这边倾斜了一点,然后径直走向校门。
他愣在原地,看着那把伞和她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终究没好意思跟上去。但那一点点未曾说出口的、冰冷的善意,却像此刻额头上冰凉的毛巾一样,意外地留在了记忆深处。
原来……她一直都是这样。规则是她的铠甲,但铠甲之下……
“水……”夏知知嘶哑地哼出声。
林蓓立刻放下毛巾,端起早就准备好的温水,小心地托起她的后颈,将杯沿凑到她唇边。
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夏知知贪婪地喝着,眼角不知是因为难受还是别的什么,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林蓓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抿了抿唇,伸手,用指腹有些笨拙地擦去她眼角的湿润。
那动作,生涩得几乎不像她。
“很难受?”她问,声音放得很轻。
夏知知说不出话,只是用小兽般的呜咽回应,滚烫的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林蓓睡衣的衣角,攥得死紧。
林蓓的身体僵了一下,低头看着那只紧紧抓着自己的、因为发烧而泛红的小手,眼神复杂。
她没有推开。
反而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夏知知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节奏有些乱,毫无技巧可言,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耐心。
“没事了,”她低声说,像是在对夏知知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我在这里。”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夏知知心里某个紧锁的盒子。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病痛和这句笨拙的安抚面前,土崩瓦解。
她往林蓓怀里缩了缩,滚烫的额头抵着林蓓微凉的脖颈,开始放声大哭,这些天她恐惧、迷茫、不知所措,直到现在他都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六岁的小女孩。
她虽然对这种未知感到害怕,却一直不断自我安慰,这才能很好掩饰自己的情绪,可敝在心里久了总会暴发的
身体上的病痛,加上林蓓的安抚,她的情绪还是失控了,滚烫的泪滴在脖子上,林蓓拍着夏知知后背的手,骤然停了下来,然后又轻轻的拍着。
整个客厅,只剩下夏知知沙哑的哭声,和窗外无尽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