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假结束，重返幼儿园。
站在彩虹桥幼儿园门口，夏知知的心情和第一次来时截然不同。虽然依旧觉得这里幼稚得像新手村，但心态已经从被迫潜入变成了大佬视察。
她身上穿着那套洗得干干净净的小怪兽卫衣，背上背着林蓓新买的、印着简约星星图案的书包，在她的据理力争下，成功避开了蕾丝和蝴蝶结款式，口袋里还揣着一小包独立包装的饼干——这是林蓓在她出门前塞给她的，理由是“补充能量”，语气依旧平淡，但动作很自然。
“嗯，有人关心的感觉，还不错。” 夏知知挺了挺小胸脯，觉得自己走路的步伐都带着风。
周老师看到她，热情地迎上来：“知知，身体都好了吗？快进来，小朋友们都很想你哦！”
夏知知内心呵呵一笑：“想我？一群萝卜头，麻烦！” 面上却乖巧点头：“谢谢周老师，我好了。”
走进教室，熟悉的喧嚣扑面而来。许多钱正为了最后一块红色积木和另一个男孩争得面红耳赤，苏玟玟在一旁抱着缺了只耳朵的兔子玩偶嘤嘤啜泣，豆豆则执着地试图把橡皮泥塞进自己的鼻孔里……
“真是……毫无长进。” 夏知知内心叹了口气，有种GM重回服务器的既视感。
她没像以前那样找个角落降低存在感，而是径直走向自己的小椅子，放下书包，拿出那本从林蓓书房借来的《神秘海洋世界》，淡定地翻看起来。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气场，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许多钱第一个发现了她，立刻放弃了积木争夺战，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夏知知！你回来啦！你病好了吗？我还留了巧克力给你！”说着就从裤兜里掏出一块已经有些融化、形状可疑的巧克力。
夏知知看着那块巧克力，嘴角抽搐了一下。“这玩意儿他该不会是吃过的吧？是吧是吧，太可疑了”
但她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拒绝或者无视，而是合上书，看着许多钱，认真地说：“谢谢，我妈妈说我病刚好，不能吃太甜。你自己吃吧。”
她搬出了林蓓当借口，语气自然。
许多钱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但听到“妈妈”两个字，又看了看夏知知身上明显是刚买的新书包，挠了挠头，把巧克力塞回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哦……那，那下次你再吃。”
这时，那个和许多钱抢积木的小男孩不服气地追过来，看到夏知知拿着一本有好看的图册的书，眼底闪过一丝羡慕，话语中冒着酸气，指着她手里的书：“你看得懂吗？装模作样！”
小孩子的心思不要太明显，要是以前，夏知知大概率懒得理会这种幼稚的挑衅。但今天，她只是抬起眼皮，慢悠悠地指着书上一种色彩斑斓的鱼，用带着点科普腔调的语气说：“这是小丑鱼，它们和海葵是共生关系。海葵有毒，但小丑鱼不怕，还能得到保护。”
她顿了顿，看向那个愣住的小男孩，反问：“你知道什么叫共生关系吗？”
小男孩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憋得通红。
许多钱立刻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好朋友！互相帮助！对吧知知！”他看夏知知的眼神崇拜。
夏知知高深莫测地点点头，继续低头看书。
“啧，用知识碾压的感觉，偶尔也不错。”
一整天，夏知知都保持着这种“温和但不好惹”的状态。她不再完全游离在集体之外，参与活动时虽然依旧带着点“陪小孩子过家家”的无奈，但不会明显抗拒。
周老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惊讶地发现，病了一场回来的夏知知，似乎……变得“合群”了一些？不再是那个缩在角落、眼神复杂、偶尔语出惊人却带着疏离感的孩子，身上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
放学时分，林蓓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少了几分职场上的凌厉，多了些柔和。她的目光习惯性地先寻找夏知知。
然后，她看到了这样一幕：
夏知知正站在阅读角，身边围着许多钱和另外两个小男孩。她手里拿着那本海洋书，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手指正点着书页，似乎在讲解什么。许多钱几人听得一脸专注，时不时发出“哇塞”的惊叹。
那样子，不像被孤立，反倒像个……孩子王？
周老师笑着对林蓓说：“林小姐，知知今天表现特别棒，还主动和其他小朋友玩呢，进步很大。”
林蓓的目光落在夏知知那件略显宽大的小怪兽卫衣上，看着她虽然没什么笑容却异常沉稳的侧脸，眼神微动。
夏知知察觉到目光，抬起头，看到林蓓，眼睛亮了一下。她合上书，对许多钱几人说了句“明天再说”，便背好书包，步履平稳地走向林蓓。
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扑过去，只是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伸出手，牵住了林蓓垂在身侧的手指。
“妈妈，我们回家吧。”她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昵。
林蓓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温热柔软的触感，微微怔了一下。这是夏知知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如此主动地牵她的手。
她低头，看着夏知知清澈透亮的眼睛，那里没有了最初的惶恐，也没有了病中的脆弱，而是一种……平静的，甚至带着点小小自信的光芒。
“嗯。”林蓓收紧手指，轻轻回握了一下那只小手。
母女俩牵着手走出幼儿园。
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夏知知一边走，一边用带着点小得意的语气，汇报今天的“战绩”：“妈妈，我今天给许多钱他们讲了小丑鱼和海葵的故事，他们都不知道呢！”
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求表扬的意味。
林蓓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看着身边这个仿佛焕发了新生的小人儿，心底那片冰封的角落，似乎又被这夕阳和这软糯的声音，融化了一小块。
她发现，这个意外闯入她生命的小家伙，正在用一种她未曾预料的方式，一点点改变着周围，也……改变着她。
“嗯。”她再次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温和了些许，“做得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