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在孩子们的热切期盼中，终于踩着深冬的积雪，吱嘎作响地来了。
不用早起的第一个早晨，夏知知睡到自然醒。阳光透过结着冰花的玻璃窗，在房间里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穿着毛茸茸的连体恐龙睡衣，顶着一头乱发走出房间，发现林蓓竟然还没去上班，正在厨房不紧不慢地准备着早餐。
“寒假有什么计划？”林蓓将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放在她面前，语气随意地问。
夏知知拿起勺子，戳破流心的蛋黄，想了想：“先把那副星空拼图拼完。然后……看书。可能……找周子航玩。”
林蓓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说：“周叔叔那边，我去打个招呼。你自己注意安全，出门要跟我说。”
“知道啦！”夏知知应得干脆。
早饭后，林蓓果然去对面敲了门。夏知知扒在自家门后，竖起耳朵听着。林蓓的声音平静清晰，周守拙的回应依旧简短低沉，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似乎没有反对。
“搞定！”夏知知 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接下来的日子，节奏变得舒缓而惬意。
夏知知家的客厅成了主要活动据点。那幅巨大的星空拼图在两个孩子的努力下，以惊人的速度趋于完整。林蓓的书房对夏知知基本开放，她甚至找到了一本带插画的《基础编程逻辑》显然是林蓓自己看的，看得周子航一愣一愣的。
当然，夏知知也没光顾着自己“嗨”。她翻出林蓓买的她一直不屑一顾的儿童绘本，塞给周子航：“喏，这个给你看，虽然内容弱智了点，但图画还行。”周子航也不挑剔，安安静静地坐在她旁边，能看上好一会儿。
偶尔，他们也会全副武装，到楼下小花园玩。积雪很厚，踩上去咯吱作响。
这天下午，天空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夏知知看着花园里厚厚的积雪，心血来潮：“我们堆个雪人吧！”
周子航眼睛亮了亮，用力点头。
说干就干。夏知知负责滚雪球她力气大，但没什么技巧，滚出来的雪球坑坑洼洼，形状怪异。周子航则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用戴着厚手套的小手，一点点地把不平整的地方拍实、修补。
“可以啊，有点强迫症的潜质，跟林蓓有一拼。” 夏知知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内心吐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个歪歪扭扭、一大一小的雪球总算叠在了一起。夏知知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两颗黑色玻璃珠是从一条旧手链上抠下来的，给雪人按上了眼睛，又折了两根枯树枝当手臂。
看着这个丑萌丑萌的雪人，夏知知摸着下巴评价：“嗯……抽象派艺术。”
周子航却似乎很满意，围着雪人转了两圈，黑亮的眼睛里闪着光。他想了想，把自己脖子上那条灰色的、看起来就很温暖的羊毛围巾解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围在了雪人光秃秃的脖子上。
夏知知愣了一下：“你不冷啊？”
周子航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厚厚的羽绒服，表示没关系。他看着戴上围巾后瞬间显得完整了许多的雪人，嘴角又露出了那种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
雪花静静地飘落在他们身上，帽子上，也落在那个围着灰色围巾沉默的雪人身上。花园里安静极了，只有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车声。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子航。”
夏知知回头，看到周守拙不知何时站在了单元门口。他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身影在纷飞的雪花中显得更加挺拔冷硬。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周子航身上，确认他没事，然后极快地扫过那个戴着围巾的雪人，眼神似乎有瞬间的波动，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周子航看到叔叔，立刻跑了过去。
周守拙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自然地拍掉了侄子头发和肩膀上的落雪，然后牵起他的手。
“回家了。”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周子航顺从地跟着他，但在进门前，回头看了夏知知一眼，又看了看那个雪人，眼神里带着点不舍。
夏知知冲他挥了挥手。
看着消失在楼道尽头，夏知知又独自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她走到雪人面前，看着那条灰色的围巾。
“这个周叔叔，真是越来越让人好奇了。他看雪人的那一眼……好像不只是看一个雪人那么简单。”
她伸出手，拍了拍雪人圆滚滚的脑袋，其实只是她自己以为的圆滚
“喂，丑家伙，你暂时有个伴儿了。”
夜色渐浓，雪还在下。
夏知知回到温暖的家中，客厅里灯火通明，林蓓已经回来了，正在准备晚餐。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驱散了外面的寒意。
夏知知脱掉厚重的外套，跑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那个在纷飞雪花中静静伫立的、围着灰色围巾的雪人。
寒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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