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而第二个月的第一次班会,教室里的气氛与一个月前已是天壤之别。失去了点数滋润的D班,如同被抽走了养分的花园,弥漫着一种焦虑、猜疑和不安的萎靡气息。几乎所有人心底都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或许是系统错误,或许是延迟,茶柱老师今天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茶柱佐枝一如既往地迈着一如既往的利落步伐走上讲台,她的表情冷峻,目光如同冰锥般扫过台下每一张带着期盼或不安的脸。没有寒暄,没有安慰,她直接切入了核心。
“关于个人点数。”她的声音清晰而冰冷,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呼吸,“已经全额汇入你们的账户了,毋庸置疑。”
短暂的死寂。随即,细微的骚动开始滋生,有人想开口质疑。
但茶柱没有给任何人机会,她紧接着投下了那颗毁灭性的炸弹,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
“像是一个班级被学校遗忘这类幻想,是不可能的。”
她微微停顿,让这句话的含义如同冰水般渗透进每个人的心底,然后,用毫不留情的、仿佛能击碎所有侥幸心理的语气,掷地有声地补充道:
“你们这群蠢货。”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教室里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炸开,但炸开的不是喜悦,而是恐慌、愤怒和难以置信。
池宽治猛地捶了一下桌子,脸色煞白:“开什么玩笑!为零啊!是零啊!”
山内春树也跟着叫起来:“就是说啊!老师你骗人!我们账户上根本没钱!”
须藤健暴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低吼道:“混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向茶柱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大部分学生都陷入了混乱,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和对未来的恐惧。他们赖以生存的“养分”被硬生生切断,而施加者却用如此轻蔑的语气宣告了他们的“愚蠢”。
平田洋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紧握着拳头,不是因为愤怒,更多的是因为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责任感。他试图站起来说什么,但在茶柱那绝对性的宣告和全班失控的情绪面前,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不是技术问题,而是规则本身。
栉田桔梗脸上的完美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白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精心维系的人际网络,在生存资源的危机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她下意识地看向周围同学的反应,试图重新评估局势,但眼中的动摇显而易见。
堀北铃音则是众人中最为平静的一个。她甚至没有看茶柱,只是嘴角那抹嘲讽的冷笑加深了,仿佛在说“果然如此,一群无可救药的傻瓜”。她似乎早就看穿了这虚假的和平,此刻更像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验证了自己的预测。
高圆寺六助发出了一声饶有兴味的轻笑,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他理了理额前的发丝,用只有周围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呵……终于开始有点意思了。依赖施舍的绵羊们,露出真面目了吧?”
佐仓爱里将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发抖。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和激烈的氛围让她感到恐惧,她仿佛要缩进自己的壳里,逃避这个突然变得残酷的世界。
而我的目光,则越过这混乱的众生相,落在了圣音月月的身上。
她的反应,再次与众不同。
在茶柱老师说出“蠢货”这个词的瞬间,她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一些,不是出于被辱骂的愤怒或委屈,而是……一种仿佛听到了某种不和谐音律般的、纯粹的讶异。
她轻轻歪着头,看着讲台上那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茶柱老师,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如同一个孩子看到有人将精致的甜点粗暴地捏碎。
然后,她做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她将自己一直握在手中把玩的一颗包装纸闪着珠光的糖果,轻轻放回了口袋。这个小动作仿佛是一种无意识的仪式,象征着某种“甜美幻象”的暂时收敛。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激动地反驳或恐慌,也没有像堀北那样冷眼旁观。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感受着周围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焦虑和愤怒,脸上那种常驻的、享受生活的柔和光芒似乎黯淡了些许,但并未消失,而是转化为一种……深沉的专注。
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仿佛在努力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苦味”,并试图在自己的“感官词典”中找到对应的描述。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划动,像是在勾勒某种抽象的图案,又像是在计算着某种比例。
果然如此。茶柱老师亲手撕碎了温情脉脉的面纱,将“实力至上”的残酷规则赤裸裸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恐慌、愤怒、冷漠……这些都在预料之中。我如此想到
而圣音月月的反应……依然独特。她没有陷入情绪化的对抗,也没有立刻计算得失。她更像是一个被抛入陌生环境的感官艺术家,首先做的不是抱怨环境恶劣,而是开始重新调整自己的“感知天线”,试图去理解和接纳这种新的、“苦涩”的现实。
她那“纯粹享乐主义”的外壳下,那份“隐藏代码”似乎正在启动。她并非不懂残酷,只是她应对残酷的方式,与常人完全不同。她不是要去打破规则,也未必是想利用规则,她或许……是想用她那种独特的、专注于“美感”和“体验”的方式,去重新诠释甚至“品尝”这规则的滋味?
她那看似随波逐流的温柔,在这种高压环境下,非但没有被碾碎,反而显露出一种奇异的韧性。她正在用她的方式,消化着这个颠覆性的信息。
茶柱的宣告,像一场寒流,冻僵了大部分人,也让少数人的特质更加清晰地凸显出来。堀北的孤高,我的隐藏,平田的责任与无力,栉田的动摇……以及圣音月月那开始显现的、试图用温柔和感知去理解和包容甚至颠覆这冰冷规则的潜在可能性。
D班的真正考验,现在才开始。而圣音月月这个变数,在她那甜美表象下逐渐显露的、对世界本质的独特互动方式,值得我投入更多的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