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生存空间被挤压成臭水了》

作者:凉宫春日的袜子 更新时间:2025/11/17 16:50:05 字数:13822

人死前能有什么愿望?

我时常在思考,死前如若诅咒一个伤害过我的人他到底是记念一辈子还是把我当成茶前饭后的笑料,好像后者能让更多人记得我,我就会成为天天压床的超大型恶鬼让他们永世不得安宁。

思考完之后就是懊悔了,懊悔要是我真的死了,挂念我的人会怎样办?我并不觉得卑微,我坚定的认为在除了亲人外的其他人里一定也有心疼我的人的……

对吧?

好吧……除此之处,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情,像是环游世界,或是用一段自己最佳状态的时间陪伴喜欢的或暗恋的对象,试试季节转换的时候再离开,或者自己再再这个世界上留下些什么,

留下一本书,一本一点也不无聊的书,灵感就源自于我的青春,这是多么浪漫的事情。

……

「李元元,如果你站着还没心思读书的话就滚出去听。」

我敛住呼吸,抬头望向眼前的班主任罗洁,她个子小小的,脾气却总能将班上的「想要害群的好马」压制住,并让所有人都害怕她,对我来说,从初一下期刚转学过来的时侯因为忘记写有关纪律问题的重复字条而被抽了10鞭手心的时候,她就没有一点温柔的特性了,就像是赛尔号游戏里一只阴暗而全身乌黑的精灵的头上却标识着光明属性一样。

「还有……早操~我说了6点20前要到吧,你今天又晚了……我说的检讨呢?」

「还没写,作业还没补完。」

我回答着,此时全班同学的目光聚如光灯打向我,感觉自己脸上涂上了一层蓝色胶水,开口了口还得继续出丑,好像要道歉比较好。

「抱歉。」

啊,这句话我不知道说多少次了……每次用不一样的语调讲出来所体会到的愧疚感也是不同,就像对罗洁来说这样的程度已经淡到和打招呼差不多了,要不下次直接打招呼好了。

「抱歉有用吗?出去写完再进来,以后的课也是一样,别耽误大家。」

一本薄册,撕下一张纸,拿起一只笔,注入虚假的,形式主义的灵魂,呕灌进深深的歉意,等到浑洒完时,抬头看到走廊上空旷而耀眼的阳光,耳旁是刚才教室里抑扬顿挫的讲课声调,窗户角边映衬着中考倒计时的数字牌,还剩……52天。

52天啊……还真是漫长啊……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为什么要提前十分钟集合呢,是多吹那10分钟热风,还是怕我睡的太久了?这样的体制化管理对待人总是忽冷忽热的,是山口里的间歇泉吗?我开始有点理解那些巴不得自己生病的家伙了,可是生病也好难受,而且还要麻烦别人,对于我来说,算是生理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了……

或许得一些精神上的疾病,也能够免除需要早起的痛苦?

就像铁匠铺子的熔化的铁水需要处理,但是已经没有模具了,索性直接灌到自己的肠子里去。

好恐怖的感觉,如果我是学徒的话,就算被师傅骂一顿,也不愿胃孔扬穿呐。

「叮……」

下课了,铃声在宽慰老师辛苦了。

其实我也很想有人安慰,即使我知道教室里大多数人不太可能和我搭上话的,有的成对从门口走出来,把刚刚我独赏的阳光一块霸占了,走廊的楼道里,我的班级靠着角落,6楼下层依然是初三部,等到我把检讨交给她的时候,班上成绩名列前茅的几个同学还在向她请教题目,

「罗老师,第一次模考是什么时候啊?」

「下周。」

「哦,好的。」

杜若索这个女生是我们班成绩最为优秀的,长相清秀,个子高挑,和罗洁站在一起反差还挺强的,可我不太敢靠近她,或是再对亲爱的同学评头论足什么的……

这种问题连我一个成绩倒数的角色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的那么不知所措……

因为这家伙是演做派,就是说着自己心知肚明的废话来充实社交内容的家伙,有人的生活需要演做派,特别是现充的社交圈子里,虽然是我猜测的,但是这种家伙肯定会让我的生活更加疲惫的。

「老师,检讨写完了。」

我伸出手,可他们却丝毫不想让我插进去,还有的人歪怔住眼睛,所有热闹的气氛在我身边冲散成一声「啧」的冷冰。

难不成我是所谓的「炸弹派」?你们显出原形了?

「让一下,我交了就走。」

「李元元,要不我帮你交吧。」

我看着堵在我面前的朱常,这个家伙,成绩在我还后边,现在也过来排什么队。

若是现在就可以爆炸的话,拜托要给他留一口气,一定要半死不活才行,然后再留下一句「这就是杀手皇后——第一炸弹的能力……怎么样……」之类的话,呵呵……

「老师,朱常帮我交的检讨,我先去补作业了。」

罗洁一边讲着数学题,一边用独属于我的一秒时间面向我点头并用眼神示意。

在教室外的空桌前补检讨的感觉是那么美好,好像自己能够拥有自己的空间是一件极端或平庸的选择,只要我继续完成应当做到的事情,大人们说的美满生活,良缘伴侣就会像突然过渡的游戏cg剧情一样带着绿标印章盖在我身上。

没有过程,缺少过渡。

可惜又要回到残酷的现实,在我推开办公室门时,门心的玻璃上是他拿着我的检讨放在人群里捧笑的前兆。

果然是替身使者才能相互吸引,要教会这些家伙……还是得靠铁球的回旋在脸上痛击……

……

我补交的化学作业在五楼的办公室,是一位名字和红猫蓝鬼配音演员一样发音的美女老师。

而每每这样想,这位老师还真的像一只小猫一样,生气的时候一点攻击力也没有,只会露出半边虎牙,不知道的还以为食堂里她想吃的草莓蛋糕卖完了呢。

「葛老师,作业……」

她的办公桌前也有不少人,因为她也是班主任吧,不过运气比较好,我也算是交上了。

「等等,李元元……改完再走。」

是啊,作业不是检讨,任务和反省怎么能当一回事呢。

我看着后面漫长等待的队伍,心里有些莫名着急,可拗不过葛萍,只好弯着腰乖乖地听她边改边讲,

「对了……为了应对这个中考,年级组又组织了一个导师制度,每个学生,不管是心理……还是学习上的问题都可以找分配到的导师。」

她微笑着抹出半齿,一边撩动额头边点睛的的刘海,直至耳窝。

「我被选作你的导师了,最后这段时间里要多来找我。」

导师……只在异世界动漫或Isekai Game的剧情里见到过……那么接下来就是到转职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要成为炼金术士,然后借用等价交换的原则为葛老师换一块草莓蛋糕,至于交换的代价……

「哦。」

「怎么了?一点反应也没有,不开心吗?」

「呵呵,反正也考不上高中,我这也算是占用公共资源了吧?」

嗯,我大概就是交换的代价。

「我可不是公共资源,是要被尊重的老师哦。」

「嗯嗯。」

她把作业手册交到我手上的时候,眼神里也闪过一丝无奈。

我将作业接过,点了点头,要是老师真的得解决除了学习以外的其他问题,那好像是把当事人放在十字架上脱光处刑一样,不过还有的人只是学习的问题没有解决,就觉着先分个主次比较好,其实都只是逃避的借口而已。

无聊的大课间时间。学生们一同汇聚到操场草坪,此时的阳光正烈,我感觉要变作半成品样式的焦糖,融化在前边打闹的两人旁边。

摆动着身体,所有人跳起东拼西凑动作而成体操,高中生也一样,看着旁边学长们没有一点生气的模样,我想高中和现在应当也没有任何区别,更早的哨声,更枯燥的跑操,晚自习的光延续成一座琥珀,将我这样僵直的蚊虫困死在作业里。任何带有浪漫标签的台词只会匆匆表现为大白闲话,然后再慢慢的,日子过去了,即使熬过了好多好多心烦意不乱的事情,最后却还是一无所获。

这就是我的青春,就这样。我没有挣扎的余地,马上就要结束了,或许也只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已。

体操后的走廊里的人挤人,不同的小团体凝聚在一起,如果不是中心感最强的人应该很怕掉队吧,我想想,然后就扯着衣角,不断挑起话题,或是说着谄媚的写作文时都想不到的美好言句融粘在这张蛛网上。

心中有种银质项链在海上慢慢漂浮的无力感,只有前面的人走一步,我才能被迫的紧逼着的,再跟上一步,如果原地不动的话,后面的人会把我推倒的,等到终于到六楼的时候,我才有种被打捞上来的感觉。

终于得救了。

走到教室门边,却有些不好的预感,我站在走廊口,远远地看到我的教室外好几本书从门后堆落而出,那个位置很靠近最后一排——那是我的座位。

等到回到教室的时候,我的桌子被掀翻在了地上,木铺盖层在铁架脚边摇摇欲坠,我有些希望不如它已经脱落了,这样看着让人更加难受,书从最后一排的正中央桌柜里飞到了后门,我望向正在座位上的同学们,

大家还是有说有笑的模样,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像是一种冰冷的默契。

放在以前,愤怒会像汽油一样被点燃,我会揪出这个家伙干一架,但是……如果是肖岚做的话……

「班长,这是谁弄的?」

我走到班长周申涛后面,他正在翻着书,书页折盖的刺耳声比用指甲慢刮黑板还要难受。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我便绕到他前面眨了眨眼。

「周申涛,我桌子不是倒了,是散架了,还有我的椅子一定不在这个教室,我在这个教室没有上课的位子。」

「我没有看到,但是因为你的桌子没收拾,刚才‘人走桌净’的卫生检查扣分了。」

他指了指黑板上的醒目的红色粉笔「4班扣0.5分」,那像是一道浅显而新鲜的疤。

这家伙摆出一副惩治脱罪犯人的表情,真想再在他额头中央画上一个月亮——但我会用最劣质的红笔墨。

我点了点头,现在正是我争取自己那份空间的时候,极端与平庸的选择之一的一个,

平庸的选择是什么?在罗洁来之前的,我能够找到除去「诋毁肖岚」以外的解决方法吗?

我看向靠着窗户中央坐着肖岚,他就坐在那儿,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身边的拥趸们如同一张粘稠的蛛网,一同等着我去做这场选择。

恐惧和那股被强植过的「愧疚」在胃里翻搅,最终能够汲取与吸收的只有悔恨的呕吐感。

真是够了。

我扭过头,望向肖岚和他身边蛛网上的虫子,大声的嘶吼道,

「肖岚!是你们弄的吗?」

全班鸦雀无声,随即哗然一片,而外面的人也像嗅着血腥味的鱼,不论是不是自己班,都想探头进来想观望个热闹。

「你猜啊,你觉得是不是呢?」

他的脸上浮现着令人齿冷的笑意。

真心的价格怎么这么高,高到要我容忍一个受害者,再去扮给他看。

但若是他承认的话,总比从我嘴巴里说出来要好的多。

「现在这么多人,你不好意思说吗?」

我吊高起更长的声音,窗外的人更多了。

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从他嘴里说出来。

或许没有人承认,是因为我的桌子被摧残的时间里只有那些人在场,如此嚣张跋扈。

「你可以说是我,你说吧,去跟老师说,像之前那样‘说出去’。」

肖岚抚着肩膀,人群喧嚣的声音此起彼伏,我陷入了沉默,旁边的人和他又开始有说有笑起来,好像我根本没有存在或是被理会过一样。

我的身体在颤栗,面迎着笑声,那副由愤怒与勇气筑建而起的铠甲瞬间碎裂。

好可怕,

好多人。

「哈哈哈……」

笑声里某个熟悉的音调露出回忆的间隙,我主动逃避着,妄图钻进去。

刚转学过来的时候,肖岚表现的那样亲切友好,向我敞开心扉,与我无话不谈的样子,甚至总把互相的玩笑讲给其他朋友听,我明白和这个人的相处方式,就是要轻浮的用玩笑互相调侃,至少这样表面上不会出任何问题。

有一次他又轻飘飘地和我的觉得杜若索人还挺不错的,帮了他这些那些,他就她长的挺漂亮,说个不停,我认为那是真心话,然后就问他,

「你是喜欢她吗?」

「喜欢?没有,就是单纯觉得她人还好吧。」

「真的吗?」我再一次确认,

「是啊。」

……我还确定过

「我是你的朋友吗?」

「是啊。」

于是我就这样确信了,因为我是他的朋友,要好的朋友之间玩笑是玩笑,真心话是真心话,他是个很纯粹的人。

还是初二的时候,那一天刚上完体育课,我正瘫坐在椅子上喘着气,突然被拍了一下脑袋,他将我扑倒在地上,一只手扯着我的头发,大声的暴吼道,

「你他妈为什么要跟别人说我喜欢杜若索?」

「哈?我没有……我只是说你觉得她挺漂亮的而已……好痛……你松开啊。」

「你他妈……我那么相信你,就把你当朋友,只跟你说,你却跟别人讲!你他妈的!」

「只跟我说?」

我脑子里一瞬间仿佛经历了宇宙穿梭,那些看似随口的评价,那些推心置腹的姿态,一瞬间成了地雷。

「我不知道你很在乎她啊,你如果当时告诉我的话,我也不会多嘴的……」

那时候真是好痛啊,感觉头发都要被拔掉了。

「我在乎……在乎你妈呢?你乱说什么?」

他看起来只是要揪着我把他的这份朦胧情愫说出去这件事不放,事实上,那也可能只是别人加工后传的谣言或玩笑,可的确是由我开的头。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并不知道这一切。我可以和她道歉,如果造成了困扰……」

他的表情狰狞,我觉得很可怕,为什么那个常对我笑的朋友会这样看着我?

「还说个屁!你这种人不配做朋友!」

那天全班都看见我被他揪住了头发,扯得面红耳赤,之后我旷课逃走了,我实在是不敢相信,他会突然那样。

之后这件事大概也被传到其他同学耳朵里了,加上龚士兼……我在班级成为了人下之人的存在,几乎就是每天午餐时一定会谈论的笑料。

而他也不断地用这件事刁难我,胁迫我,一直作为一个受害者,实际上我觉得杜若索也一定知道这件事,但她闭口不谈,也是一副旁观者的模样,我不明白她是在享受这种被私下喜欢的感觉还是真的很难堪,但是我着实是再也不想和她扯上一点关联。

回忆的剧痛如此真实,我猛地又从那段不堪里挣脱出来,视线重新聚焦在眼前。

……

「是我弄倒的,李元元……」

声音从门口插进来,我转过头,龚士兼正站在那儿,一双杏仁眼无辜地看着我。

「不好意思……我来帮你吧,刚刚和他们玩的时候不小心被推倒了……」

他靠近我,试图搬靠起HP只剩1%不到的椅子。

「走开……」

龚士兼,这个名如家畜的家伙竟然在装做成熟的帮我解围,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多久在直视他的脸了?虽然都在一个班上,但是我已经好久没有直视过任何一个人的脸了,只是自顾自的把他们当做漫画里空白装饰的NPC。

「行。」他摊摊手,默默地向后退开,仿佛已经看到了我脸上阴沉到极致的表情。

上课的铃声已经响了,这是预备铃,下一节是我最喜欢的语文课,这时候该做课前准备了,窗外的人也都徐徐散去,罗洁每节课课前也都会在这个时间来检查一遍。

该怎么办呢?肖岚没有给我做选择的机会,只是模糊的回答。

「班长,你说如果我把黑板上扣分先擦掉怎么样?」

「你疯了吗?蠢东西,反正迟早会被发现的。」

这家伙……完完全全是瞧不起我的态度啊。

我摇摇头,看着他饶有弹性的后脑勺,此时的耐心已经到达极限,

「你应该知道的,如果我又因为牵扯到肖岚,大家又会说我是个喜欢把别人的真心话和秘密往外说的人,说我是一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还要说我对我家里人有多么不好,我家里人是有多么不好之类的……我其实没想要影响大家的,马上就要中考了,这种事情没必要发生。」

「你难道不是这种人吗?」他背过头去,继续翻看着已经要翻烂的书。

我抬起头,深呼一口气,平静的环顾四周,此时所有同学都已安然就坐,只有我和背后的满地狼籍,像是个误入他人领地的傻子,还站在这个家伙旁边想解决的办法。

我觉得现在该讨论的不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了,而是让他从本质上消除对我的一些刻板印象。

「我当然不是那样的人了,我犯了一个错误,我并不知道那是他不想告诉别人的话,我以为那只是一句平常的话,想要我帮助他的话,你能懂吗?」

我以为真心和真心是互相敞开的,能够相互理解的。

「李元元,你要么就先出去吧,就像上上节课一样,反正对我们都没有任何影响。」

我觉得我应当是一副不受欢迎的样子,而不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可是我想上张老师的语文课。」

「你现在只会给这个班级造成麻烦。」

麻烦,我从来没想麻烦过别人,为什么越解释越困难。

现在,不管多少双眼睛看着我都没有那么尴尬和窘迫了,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坐,后门也都塞满了我的书,想必老师来的时候一定一眼就能看见。

「走开啊。」

这是他最后跟我说的话,我想他应该要开始保持沉默了。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选择不能是一个人给的,更不可能是一个想要刁难你的人,如果我不想成为再次迫害肖岚的人,他就应该有个替罪羊。

书页在他指尖被捏出细碎的响声。我慢慢踱步,绕到他面前,停下来,看着他后脑勺上那些因为低头而竖起的短发,教室里的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蜂鸣。

「班长。」我的声音平静得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全是烦躁和不耐。

就在他与我对视的这一瞬间,我伸出手臂箍了上去,身体向课桌中央的廊道倾斜,连同他的椅子一同掼向过道。

「你他妈的骂谁是蠢东西啊?当个班长给你能的,还敢污蔑我?」

我超大声的说。

「你干什么?放开我!你他妈的有病是吧?」

他紧紧地扒扯我的手臂,一边弯着腰,让我的手更难发力,整个人弯曲着身子,一屁股顶到我肚子上,我们一同失去平衡,砸向地面,女生的尖叫远盖过手肘与椅子脚磕在地面的闷响,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喉结与颈动脉的滚动。

好刺激的感觉,当个演做派好像也不错……

靠门的第一排正是班上那个体育能力最强的龚士兼,他想要起身,却又有些犹豫。

我正死死的瞪着龚士兼,直到他稍稍握紧了拳头,然后漠然的坐下。

「人走桌净?这是谁想出来的道理?你倒是还帮那群假惺惺的学生会当狗腿子,还有什么狗屁的班级荣誉扣0.1分,非得比个99和100的差别,你这班长当的也是乌黑透亮,怎么人走了?不把你那张猪脸洗干净?怎么只扣我桌子放书的分?没扣你这张臭脸的分!」

我大声的怒吼着,一边卯足了劲,又怕把他给勒死,便一块和他倒在讲台上,直到他突然发力,

这家伙还在等我力竭!上辈子是清道夫吧。

我继续坚持着勒住他,这个时候,旁边的同学想要起身帮忙,他一边大骂着我有病,一边也想要挣脱,

「你们也想污蔑我吗?帮着他干什么?成为共犯?骂我两句得了!啊?反正我又不读书,要么你们跟我一块打架记处分啊!到时候一块去上中专上社会啊!」

等我话说完,他们便也没了动静。

这才是炸弹派的威慑力。

我们僵持了不到半分钟,直到罗洁走到了教室后门。

我们二人同时被叫到了办公室,在张灵心老师略带惊诧的目光下一同错过这节语文课。

……

「所以,李元元你是说你的桌子被他搞散架了,然后扣了分,他还污蔑你。」

「对。我亲眼看到的。」

我露出一副毅然的表情,因为罗洁椅子后面正好有一面全身镜,所以像是我在模拟和自己对话一样。

她叹了口气,随即望向周申涛,

「老师,不是我搞的,我能够保证,我是和大家一块下去做的课间操,哪有那个时间?」

他似乎想要证明某些东西,我连忙打断

「你不是一开始还没来吗?一开始不是在办公室办什么事情吗?」

镜子里的我一边反驳,一边看向罗洁,其实这种事情她也不止一次调过了监控,只要有学生和自己汇报,她都会查清事情的明理,特别是对待班级荣誉分这件事情,学习成绩和纪律在她眼里一样重要。

「行啊,调监控啊,罗老师,你看监控就明白了。」

这家伙自证清白的时候倒是挺快的。

罗洁摇摇头,继续看着我们两人。

「被每周的英文练习报纸挡住了,我刚刚看了,是从昨天晚自习开始的,先在死角用窗帘挡住,再贴上报纸,还蛮聪明的。」

「看看是谁挡住了啊。」周申涛急切的说道,

对呀,看看是谁挡住了。

「可以啊,我现在就是看看谁最后挡住了。李元元你肯定是要记处分的,到时候那个人也要记一个,这个书你想不想读我也无所谓了,到时候把家长请过来吧。」

罗洁也没看我,一边缓存着刚刚传过来的监控视频,一边看着周申涛急喘的呼吸。

糟了,冬眠的鼹鼠挖的坑是储粮的,可不能让自己掉下去,我得爬上来……

「老师,我也没伤到他,你怎么偏心啊。」

我悠悠地说了一句,却给人一种自己很无力的感觉。

「你先去给你爸打电话,叫他过来。」

罗洁一边仔细观察着视频一边说道。

「凭什么叫啊?他污蔑我我还不能打他了?」

「不叫?那你就等着被开除吧。」

罗洁当然不会单独偏袒我,我也知道说这些与日常生活中的寒暄无异。

…………

还行吧,至少最后的结果是周申涛指认的肖岚那群人,不过现在对于我来说又多了一个麻烦,就是和父亲电话。

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从办公室走到楼梯间的电话亭这一小段时间是想不明白的,但我很明确他没有给予我一点一丝教育,更多的是提供学费与生活支持,有的时候爷爷奶奶让我和他好好相处,说他对我有多好多辛苦,我每次试着和他相处的时候,总是亲切要和他讨论些什么,可他却总在顺应与迎合的时候突然变了脸色,要么在公共场合因为一点小事暴吼雷霆,要么找准了对着我的脸扇一耳光清脆的,怒目圆睁地让我低下头沉默。

记得小的时候赶小学吃早饭,那个时候捧起一碗脸大的饭,他催促我吃,我有时候紧张地不敢怠慢,饭店里的厨师小儿子与我同岁,正慢悠悠地看着雪花电视机内的卡通小人,我被吸引着看,嘴里咀嚼的慢,走了神,他就一巴掌扇红了我的脸,全店里的人都在看着我,那是我第一次有种被人注视着的出丑的感觉,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惶恐地后怕着周围一切的目光,有时吃好了饭,但因为太过紧张忘拿了店里的书包或雨伞,就会被撕扯着耳朵,逃也逃不开地再吃一巴掌,不过这要比在店里被打好,我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讨厌被别人目光畏惧的感觉。

初二生地会考的时候,他突然一通电话打过来,语重心长的告诉我,要好好读书,我以为他变得能够理解我和尊重我,当我提出想要走读的请求时,他又一点征兆也没有的破口大骂,我们之间好像没有理性的沟通,他好像是那种突然会醒悟的食肉的僧人,如果我作为一只只会被他扇脸的兔子在他身边是十分危险的 ,所以在我觉得自己能够和他抗衡之前,我尽量避免与他相处。

喜怒无常是鬼的脸,不是父亲的脸。

接通电话前像是有白色木屑卡在我的身体里一样,按照数量一根一根拔下来的时候,我大概还是会想起来关于他的事,然后又长出来一些,最后数也数不清,拔也拔不完。

「喂?」

他在那头还不认得我是谁,直到我说了这是我校园卡号码。

「怎么了?」

他语气激昂,大声大气。

「那个……饭卡没钱了,麻烦……」

「你跟你满娘讲啊,搞不来。」

「满娘」也就是老家里的对婶婶的特别称呼,初次见到她时她还是小叔谈的女朋友,名副其实的女大学生,温柔耐心地教我念数字英文的游戏,如今到长沙的三年里也受了她不少照顾。

「娘」的含义,在母亲离开我之前还很模糊,直到得到了各种亲戚里的女性对我的帮助,我才有所思考。

「还有……我今天打架被记处分了,老师让你过来。」

他「哈!」了一声,仿佛一瞬间找到了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愤怒的宣泄口,

「我就知道没有好事,你这个猪脑袋,老子交了那么多钱给你补课读书,你尽不干些人事,要你住宿,要你和同学好好相处……全尼马的当耳旁风?你是真的活腻了!我现在不打你,等你到时候回老家了……」

「你打死我算了……」

我皱紧眉头,感觉身体一沉,突然有些疲惫。

「老子锤不死你。」

我从没有怀疑过他有易怒症,因为我很害怕遗传学这种东西,而现在正是承认这一点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血脉里的愤怒因子在复苏了。

「你来不来嘛?」

我主动提出目的,也不希望他那么啰嗦。

「叫你满娘去,你要么别读了,回来捡垃圾。」

「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你要怎么说话?啊!」

我身子开始发颤,愤怒伴随着他的语气涌进满我的天灵盖。

他一边逼迫似地说着,好像工作上与仇人的商业谈判。

「你有本事这样跟老师说,跟那个罗洁说,你们来比一比谁更牛逼,你吵输了我去给她当儿子。」

他沉默了,我便继续讲下去,我以为终于能够占据一些主动权,让他和我好好交流的时候,

「我也没把同学打伤……」

「嘀一一」

断线的余音宛如一根烙红的铁丝捅进耳膜。

他挂了,像是懒得理会路边的废狗,一脚把线踢断了。

我一拳打在座机旁的墙壁上,可还是不解气,便一拳接着一拳狠狠猛砸,墙壁沉默着,接纳着我无声的咆哮,直至指节溢血,鲜红的血丝与灰白的尘腻混在一起。呼吸压抑着,空气中只有喘息的摩擦声。

气死我了。

电话簿里最底层还留有那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去找老赵了。

第四节课是葛老师的化学课,我还在办公室和罗洁交涉,照她的意思,肖岚确实在大课间请假了,不过他说他因为肚子痛一直躺在自己桌上,其他个别人也只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李元元,虽然我对你的学习上没有抱有任何期待,但是如果你有其他问题,比如和别人相处这方面……你可以说出来,刚才周申涛他作为班长没有及时帮助同学甚至冷眼旁观的行为我已经听别人说,我批评了他,并且他的入团申请也没有批,他的班长做的有问题,还需要时间磨练,但我希望你认识到,这件事上你没有出问题,当然,除了主动打人以外。」

被拒绝入团申请?没有听错吧,我竟然左右了他人的未来,我心如盆景,突然有那么一丢丢的罪恶感镶其边环,可里边则是无穷的满足。

这是干什么?莫非是良心发现了?还是说真的想要认我做义子之类的?

「罗老师,我爸他过不来。」

余光里是隔壁张灵心老师好奇的眼神,我并没有在意罗洁的眼神变化。

「刚才我听同学们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好像是和肖岚有关系,你们是有矛盾吗?」

张灵心问道,一边抚了抚眼镜,装作一副不经心的样子,实际上,张老师应该要比谁都更想八卦吧。

「我这两年多还没见过你爸呢,从来都是你那个叫什么……满娘来是吧,那周申涛那边已经和家长讲了,你这边家长也得来。」

这家伙……要是刚刚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讲……真该用录音录下来,然后就让她顶着159㎝的萝莉体格去承受那份来自成熟女人声音的胁迫感。

「我满娘电话打不通。」

「妈妈呢?」张灵心问我。

「早离婚了。」

张灵心老师突然不讲话了,

我抬头望向她,她张开着手悲伤的看着我,目光热忱忱的,

「过来,老师抱抱。」

「不用……我们之间隔了一堵墙,太远了张老师。」

这难道是老师圈子里的演作派?

虽然我也很想去抱她就是了。

「哎呀,好可怜的孩子,罗老师你看看。」

罗洁皱着眉,我很少见到她担忧某件事的模样,她应当很忙,特别是现在中考在即,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老师,我还有一个亲戚,但你不认识。」

「谁?」

「我……姑父。」

「姑父?」

「嗯……」

「你确定不是门口路边摊的老板?」

「不会了,你们都那么熟了。」

镜子里的我有些尴尬地挤出一抹笑容,张老师却格外好奇。

「什么啊?难道还要门口路边摊的人假扮你的家长吗?你当罗老师是傻子呀。」

我看着罗洁,她脸色一黑,因为第一次的确没有认出来,她为此还觉得是自己第一次当班主任经验不够,深深反省了很久。

「老师,你们就相信我这一次,我也不想惹事,如果到后面真的与家长沟通的话,我还希望这段时间能够自己静一会,这样既不会影响别人,也不会影响自己,我不在学校也行,反正我读书也不行。」

快点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我低着头,面前的罗洁也就这样看着我,直到我抬起头来,直视她的脸。

好凛然。

「处分规则里,休学已经是必然的了。或许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但休学不代表放弃。」

「呃……」

或许平时不是她给予我目光的时间太少了,而是我只能承受那一秒。

「李元元,不要回避我的目光,我发现你是最喜欢回避我的一个学生,虽然这样是看起来很怕给我添麻烦的样子,但是你总是添麻烦最多的那个。」

她的脸,严峻的地方从眉心开始,所以整张脸总会看起来很可怕,但至少她不像父亲那样喜怒无常,她受教育的程度一定是远高于父亲的,我时常想着,父亲会不会也是不知道怎么表现自己是怎样生气的,所以才会看起来那么莫名其妙。

「嗯,罗老师,嗯。」

「你一定在经历某种对于你自己各种意义上来说困难的磨难,但是你不能放弃,对于学习这方面来说,我对你的要求只是能考上高中就可以了,或许我的教学方法也有问题,我不像别的老师,你们犯错了,我会打你们的手心,匿名举报对我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了,但我就是这样过来的,你的手是和教尺接触最多的,但自从你初二的时候被打的那一次说疼我就没再打了,因为我害怕,对于我来说是对你的提醒与惩罚,就这样让你放弃,这完全没必要,如果说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学生,那就都没有必要了。」

最坚强的学生……

真是有些不可思议,罗洁对我的评价竟然这么高,虽然我的家庭状况和班上的一些人际关系她都多少知道一些。

「我会严厉的对待每一个学生,我也知道我是一个很初级的班主任,没办法教书而‘育人’,我也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所以也要感谢你们的担待,另外……你的诉求,我答应了。」

「老师,你……心情很好吗?」

难道她刚才被自己的对象求婚了?在我打电话的时候,她也接了个电话……不对,如果是求婚的话,对方仅仅在电话里说,反而会更加生气才对,或者说是在可怜我吗?

「不……这是我对你的毕业结语,因为按照你的诉求,在后来的50天里我大概没有时间管你,但也希望你能抓住这个机会,所以才跟你说这些,怕到时候来不及。」

「原来你这么温柔啊。」

阿谀奉承的话多说点是可以锦上添花的。

我感叹地摇了摇头,假装一切释然了一样。

「对呀,老师怎么会害你呢?」张灵心在一旁附和道

嗯,大概是真的为我好吧,50%的可能是在我走后买儿童香槟在班上痛饮的场景?然后举杯大喊着太好了,那家伙终于走了……

应该没那种可能吧,儿童香槟存在吗?

下午。

本来要被霸占的体育课忽然像是ntr剧本里的过渡与转折一样物归原主,看着体育老师用槟榔撑成河豚似的腮帮子嘱咐好安全事项再宣布解散,……和形容他模样的句子长度一样,似乎都要让人竭尽全力了。

「别搞剧烈运动嗷,万一伤了哪里,影响考试就完蛋了……」

解散以后,原本让人充满安全感的横竖列队被拆散,有的人坐在草坪或长椅上聊天,有的进行球类运动,也有的像我一样是局外人,不过不管怎样,我每天都会养成跑步的习惯,特别是体育课,时间更长,我就会多跑几圈。

之前的校运动会我的1000米拿了第三名,那好像是我中学时期唯一得到的奖项了,初一初二的时候根本跑不过那些生面孔,后面还专门学习了一些技巧,再慢慢坚持,也没能想到跑出了成绩。

前方的红沥跑道在视野中摇晃,高处的篮球像另一颗心脏一样「呯呯」砸向地面,耳旁萦绕着草坪上不知道谈论着什么的话题,全都割留在我背后的风影里,一花中学的树叶总是繁琐的绿色,没有深浅之分,没有光阴映衬,甚至为了防止学生们到围栏外的路边摊买东西,还在铁围栏前种上了又厚又茂密的假树苗,一股强烈的新鲜味——那是有关于植物的添加剂吗?总是充斥着,每次放假回到这所学校,树杆蒙蔽,就感觉更加压抑了。

跑步的时候总是能联想到这样各种各样的东西,特别是到达极限的时候,某个穿着青绿色校服的身影总会懒洋洋地靠在主席台的位置,在我快到终点的时候呐喊,

「快点啊,不要停下来啊,加油!」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世界突然安静了。肺叶火辣辣地疼,心脏在耳边咚咚擂鼓。我双手撑膝,汗水滴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洇开深色的印记。抬起头,透过眼前模糊的水汽,我看见天空蓝得不像话,一朵云慢悠悠地飘过,和这个学校里的一切都没关系。只有这几十秒,疼痛和放空属于我一个人

可等到我冲到终点的时候,她也消失了。

下午第二节是我最讨厌的英语课,虽然大多数东西都听不太懂,和补习班里重叠的内容一样,我还是强迫自己去理解这些东西,我认为我的任督二脉之类的东西还是存在的,即使我还没有遇到「独属于自己的海问香」。

第三节课是自习课,我的桌椅没有了,所以暂坐在讲台上,从上方俯视着他们,好像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有的人拟定了学习计划,做完了些什么,并轻轻地在那个小本子上打一个勾,还有的有条不乱的刷着各种各样科目的题目,看的我自己莫名有一些应该找些事干的心慌感,稍加思考,于是便想到要不画一幅思维导图,就是和历史有关的,

说到历史……我一直希望留下一本书,像是西方史诗又或是东方名著一样,也能被后人记载这本书上,每每想到书里的内容浮现成的3d画面,总是有些孤独的心潮澎湃感鼓励着自己,可是一想到自己之前写的奇幻小说原本还在罗洁那儿就有些失望呢,书里的内容和现在想起来大概很不一样吧,或许刚上初中的我还有很棒的想法,不过现在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无聊和痛苦了。

第三节课下课的时候,罗洁告诉我刚刚和我说的那个姑父聊过了,我看着胡子拉碴的眼镜男人正站在办公室门口对我挑了挑眉毛,

赵浩文,一个自称几近30多岁的**丝,在我刚来长沙的时候是我在青花中学读初一上的托管老师,虽然之前小学并没有被托管的概念,不过只是去他那边自习做完功课,顺便吃个饭,托管奶奶的菜还挺好吃的,还有一些很难忘的回忆……现在想想的话……如果可以重新来过的话,还是留在青花中学那边比较好。

「你姑父也是老师啊。」罗洁有些惊讶地说。

「嗯呐。」

所以为什么要露出一副有的职业不配和我有血缘关系的模样啊……

之所以称他为姑父,是因为他相亲几次都失败了,而我家里还有个没找男朋友的姑姑,姑姑人长的漂亮,眼光却很毒辣,拒绝了无数的追求者。

那时候觉得老赵肯定能追到她,毕竟他人又幽默又善良,可惜他也只是调侃了自己几句而已,或许他也有自己的择偶标准吧。

「嗯,休学一个月可不是放假,刚才也和你爸爸还有那个满娘确认过了,说是这段时间把你交给他来带啊,那你们要住到青花新城那边去了……离这边的话,走路也就不到15分钟,你还是尽量晚自习的时候来一会,找有空闲的老师问问题。」

罗洁嘱咐着我好多事情,我像被临时转移包裹,把东西收拾好后,老赵正在门口等我。

他招呼着叫我过来,我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周申涛和他的母亲正伫立在门口,他正一脸凶狠地瞪着我,他母亲的视线则是格外冰冷。

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不是受到处分休学一个月了吗?

「家长协商不是结束了吗?班长你是难道是妈宝男吗?」

「什么妈宝男,你这个小孩子怎么说的话?你要给我孩子道歉。」

搞半天,原来是要我道歉,这么廉价的东西,行吧,那我就送你一个最真挚的道歉。

我转向周申涛,笔直撤了一步,90度弯腰鞠躬,并微微颔首,

「抱歉,让你成为了整个年级第一个不是团员的班长,感谢你这三年为班级当牛做马,同学们肯定会记你一辈子的,就算他们不会,我一定会的。」

「你…………」周申涛的脸气得发青,我再次严肃而认真的向他点了点头。

这才是包青天的样子嘛。

「时间不早了。」

老赵在后面提醒道。

「我还想上节课再走,等会我自己回来吧。」

在第四节课历史开始之前,我把刚绘制好的思维导图交给了老师蒋慧慧看,她还是像往常一样点点头,不过又帮我做了几份批注,扶着圆框眼镜叫我记住些新奇的东西,我也听得很入神,每次她讲课就像说书人念故事一样,算上很有趣的。

「蒋老师,怎么我错了这么多。」

我看看她,只是伸个懒腰身材就显出了S型。

「没有,我多提醒你一点而已。」

「你是不是知道我要被赶走了。」

「不是暂时退学吗?这段时间你要在家多看看书,晚自习的时候可以过来给我看看。」

晚自习还要过来,我怎么可能羊入虎口呢?

临走之前我的第四节课是坐在原本蒋慧慧讲故事的地方上,而她极为罕见地写了一回板书,甚至没有打开过ppt。

我则是平视着讲台下的每一个人,大多数都在把目光移向蒋慧慧安产型的背影,有的人甚至忍受不住我的凝视了,发出「啧」一声,此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觉醒了S属性还是M属性,竟感觉到一种奇奇怪怪的愉悦。

在离开之前,罗洁再一次叫住了我,把初一的那本小说还给了我,我擦了擦书面上的些许灰尘,将它放进包里。

「那个……」

我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将书包放下来,在她面前打开,

一股极具腥臭的异味从里边传来。

我想今天这件事就是让她开始了解我其他遭遇的起点,所以才会突然变了那么多,但是我还是希望直接将结局告诉她。

「罗老师,他们都认为的我是个爱说谎话,自私自利,伤害过别人的人,我如果和你说了,那么罪名还得多加一条,我觉得他们是也挺贱的,但只是对待我这个「该被贱待」的人而已,原本我觉得这样的想法是可以改变的。」

我抬起书包,倒置着向下,什么也没有,也明显我已经在某些地方倒的很干净了,可是气味还在。

那恶臭宛若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有的人就是抓住这样令人恶心的气味,当作午饭前闲聊的话资或是压力转移的阀门,继续往里面加些恶心的东西,所以恶心的气味永远都不会断掉。

如果他们一起把我围在墙角,一人打我一拳该多好,那样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偏偏还有龚士兼这个家伙过来做好人,就是他和肖岚,让我这两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肖岚这家伙也没料到,从他手里折磨的小白鼠向外跑出来了。

罗洁抱住了我,要不是她身上散发出成熟女人的香味,我还以为是低年级的学妹突如其来的安慰呢。

「对不起……」

她哽咽着,我能感受得到她的脖子都在颤抖,声音渐渐变得抽泣。

「不用内疚的,老师,到时候毕业了,我会报复你的。」

我不会原谅她,因为这也是她的错。

「嗯……」

……

在离开初三部六楼前,我听见四班门前传来恶心的厌恶声,

「搞什么!臭死了!李元元这个家伙把书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了。」

「好恶心啊,你们当初都在他书包里放了什么?养臭水吗?」

「我就只放了一点牛奶和饮料而已……」

「我也没放些什么呀,是他们搞的吧?」

「这种气体闻了会死人的吧?赶快处理了。」

「让他自己来搞啊。」

「他人都走了,我们再不弄的话,会被恶心死的,呕……」

「这个畜牲,走之前还要留一堆恶心我们。」

……

这群家伙也知道臭啊,不过我可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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