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新生的最好方式》

作者:凉宫春日的袜子 更新时间:2025/11/17 16:50:06 字数:12802

新生对于人来说应该是怎样的?

是洗礼罪极的邓蒂斯伯爵拨开山川,沐浴于财宝中,费尽心思地折磨自己的仇人,最终疲惫不堪的感觉?

是花天赌地的福坎贵少爷丢了从前的家业,躲了时代的弹丸,身旁的家人却一个接一个的离奇而漠然地逝去,每看着一个人的死去,自己便身上背上一条命继续活着的感觉?

可惜我并没有余力去接触其他深奥的著作,忘记这些过去的再迫切的回想是大多数主人公的常态,其实收拾和解决的有限范围里最后只是自己一个人而已,

所以还是自杀比较好吧?

这声音像一位熟客,每天早晨都要敲响我的脑门,可不同的是,今天还来了一位客人。

「闭上眼睛睡到自然醒,起来以后再洗个澡,把自己打理干净。」

这是林医生和我说的。

东方泛起的橙晖之间埋着一抹鱼肚白,很明显今天打理天气的神明大人是一位优秀的厨师,在翻起那抹白边的同时轻轻划开,充满希望与温热的微光几乎就要把我逼到房间阴暗的角落里,将食材开膛破肚于他来说言轻而易举,可是总归是要把肝胆血骨塞回去的,如果没有缝补或喝干的话明天可能就将是一场杂乱无章的雨,夕阳的原理在世界上的另一个地方就是这样。

早上吃的面条上撒着一层小米辣,汤油浓郁,汁液穿织的任人宰割的面筋里面,牛肉是昨天剩下的,香料在其中的沉淀到了极限,一同融入这碗汤里,搭配了刚在清水间煮烂的空心菜,口感和味道是可以划成坐标轴上的一条均值斜线的,但总会有三条线编成一道箭头,然后在戳中某个不喜欢它的人,比如老赵的小侄女赵露思。

「有点咸,奶奶。」

「是雨儿姐姐弄的好吃些吗?」

「是啊,雨儿姐姐煮的面好吃。」

「不能挑食啊,丫丫,要不你倒点出来?」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向我,一边将碗往我这边移了移,似乎是希望让我夹走一点。

她见我没有动静,便抬起泡在汤面里的筷子,含在已经抿住不动的樱桃嘴里,在牙齿发干间嗦住挂在筷子腿间的空隙不放,一边凛动着睡眼朦胧的眼角,伸出白嫩的小手不停揉捏着,两只脚一前一后在桌子下边来回摇摆,越来越快,直到口中的筷子也一块上下挑动,露出一副「真是让我好着急啊」的表情。

李雨儿会不会也像她一样被一家人这样的宠爱呢,我想那是不可能的,留念的地方应当是她想去的,又或者这儿没有留下更多让她驻足的念想。

我从她的碗里夹出一大块牛肉,一边快速塞入嘴中,一边继续夹出一大口,把一旁的王奶奶看得愣在原地,而赵露思则是眼巴巴地,似乎刚才的撒娇已经完全耗尽了自己所有心力。

「李雨儿为什么要自己做早饭?」

我问道。

「一开始是说吃不惯我们早饭的口味,后来就不让做她的了,她自己下面或者煎饼,然后久而久之,丫丫也跟着会吃,她还挺能干的。」

王奶奶回复着,我停下了夹菜的手,一边终于看向眼前的赵露思,

可她却躲避着我的眼神,就像昨天的孩子们一样,脸上还微微烧红着,几乎蔓抹到了耳根。

或许在这个小姑娘看来,别人家的菜或者别人做的饭总是要比自己从小吃到大的新鲜,但究其根本,其实只是对有不同的人做菜的感觉而已,要问我为什么能得到这种结论?

「今早的面可不是你奶奶下的,盐度应该刚刚好,所以应该是昨天剩下的牛肉太入味,搞得味道变重了。」

我一边解释着,眼前的女孩看向四周,早起的只有我们三人。

所以只有彻底剔除剩余的家里的味道,才能得到真正属于我的配方。

赵露思转头看向自己的奶奶,王奶奶想要把自己碗里的夹给她,可本来便没有打多少哨子,只剩下一块埋在叶根下的牛肉,可赵露思扒拉着,空心菜都要在碗里空心翻了。

「不是说咸了吗?」

「没有没有,这孩子总挑食,奇奇怪怪的。」

应该叫挑人吧。

早饭过后,窗外均匀的阳光还是爬进来了,如若是以往的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跑完早操,在食堂长而无序的队伍里等待才是;青花中学是公立学校,既不用跑早操,也没有晚自习,即使之前不管是在哪个学校里都能听到这儿不好的流言,像是一个可怜的初二学生每天都被三个初三的逼到厕所是殴打并勒索钱财,然后有一天爆发了,竟然是将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以死与三人相搏,可对方三人貌似没有从他的眼睛里看到龙场悟道的惊天魄色,还是一个劲的打,直到他自己捅了自己一刀才反应过来真要出人命了,才想着去找老师了。

一万个读者眼里只有一个凉宫春日。所有东拼西凑的霸凌流言,最终都会变成一个归于现实、又沾着狗血的故事。这样后来的人听着不会太难堪,当事人也一样。想必历史书也是这么回事。

窗外除了阳光以外,渐渐地还出现了和「早上好」或「哈喽」之类的打招呼的各式各样的语调,我回到了双人床架的下铺,整个房间里只有我一人均匀的呼吸,即使是把窗户关上,窗帘紧闭之间也总会漏出一束光,把外面的声音一块带进来。

真是令人烦躁的声音。

我摸索着床头的蓝牙耳机,几个小时前的助眠声乐还在继续。

「哈喽哈喽!小玉!你今天好漂亮啊!」

「啊!哈喽哈喽,谢谢。」

熟悉的俏语掐死音乐的前奏,我起身,轻轻地将窗帘透出了缝拉开,直至露出一只眼睛的距离,再屏息观望。

那个穿着青绿色校服的身影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们之间隔着的东西不算多,只有一扇窗户,一棵细杆子树苗,和半米不到的草坡,这就是我和她之间隔着的距离。

「今天准备去哪边玩啊?」

另一个女孩我也认识,叫诗羽瑶,毕竟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同班同学,不过,两年过去了,那张脸也变了好多。

「那个……羽瑶,我其实还是想看看能不能考上高中,毕竟还有50几天……」

「真的假的呀?你看着我的眼睛小玉,50几天……那你倒是说还剩多少天呢?」

我偷窥着她,阳光斜照在她的肩膀旁,她耳边的碎发变作我见过最为朴实的金棕色,眨眼的时候睫毛微伫,眼神总是带着魅人的自信,每当她咧嘴笑的时候,瞳孔里的光彩里好似孕育着一只肥美的虫蝶,仿佛随时都要冲破那层轻薄的虹膜,让里面强大的吸引力破茧而出。

「我当然知道哦,51天嘛,我昨天可是专门做了计划的,一定要开始好好学习了。」

「你不感觉现在学的话有点晚了吗?还不如放学以后去卡拉OK,要不这样,咱们唱英文歌,你练练英语?」

「那还是算了吧,我很容易分心的。」

「可只有51天了哦。」

对啊,只有51天了。

还能改变些什么呢?不过我还是希望她能够考上高中的,虽然青花中学的升学率并不高。

「羽瑶,刚上初中的时候,我听不懂课,就觉得还是像小学一样,只要不那么松懈就行了,直到现在,我也不觉得它是一件不能做到的事,你就让我试一下吧。」

两年后的今天,她那种面对任何事情都永远积极向上的气势,仿佛又一次在我耳边复现。

这也是我最喜欢她的地方,不管在哪里,易小玉都能靠那股正气和善解人意的个性适应和生存下去,即使他人不理解也罢。

「随便你吧,那我就叫我男朋友一起去了。」

「嗯!」

她越走越远了,而我也只能怯怯地看着她,心脏飞快地滚动,我把手按在胸口,一边握紧帘布。

易小玉,我在她面前出了几次丑的呢?我是该变成什么样子才能再次站在她面前呢?如果是刚转学离开的时候,一定会想着变成一个多才多艺,又帅又自信的形象再回来面对她。

要么……现在去追上她,和她叙旧两句,再稍微问个联系方式?

该说什么呢?

说……

「啊……好巧啊,你还记得我吗?易同学,我就是之前在班上和别人打了一架,然后没打赢的那个家伙……对对对,没错,就是因为他自己是篮球队长……」

接下来,她大概就会皱着眉头,撇着嘴,

「哦,我好像不记得你了……现在好像很不方便啊。」

真恶心啊。

或许还能这么说。

「啊,你还认识我吗?易小玉,我就是那个转学转走的,啊,是的,我没上学了,这个时间,我休学了,嗯,大概考不上高中吧?能加个好友吗?」

然后我就会强挤着脸,露出尴尬到她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也许会得到联系方式呢。

如果仔细的拎出一件事情来叙旧的话,我只记得出丑的事,可如果以大概的阐述来叙旧的话,我要怎么描绘我这两年来的处境呢?

或许也没必要讲述我自己,换以主动问她也好之类的,不过我想我没有那个勇气,我认为现在的自己是污浊不堪的,除非洗干净那些东西,至少要这样才好……

枕头捂住耳朵以后,她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我躺靠在床上,一股莫名的困意充斥在眼眶内,我顺应着这股困意,奢望终将成为内耗,如果闭上眼的话也就不会想那么多了,仅剩的这51天里,我都希望闭着眼度过。

门被敲响了。

「李元元……该出发咯。」

我忘了今天老赵要带我出去看东西呢。

行程的车上吹的是山风,老赵好像才刚起来,车中央的插座上还放着一根油条和一杯豆浆,后视镜里的发型还是有些乱糟糟的,甚至刚刚出门的时候还穿着拖鞋,直到感觉一丝凉意,才换上了步鞋。

「你们历史肯定学过这个人物吧?我们上午先去看他……然后下午不知道你有没有安排呢?」

「有安排。」

「什么安排啊?」

「见一个朋友。」

说心理医生的话,显得既自卑又烫嘴。

「朋友……那还挺好的!记得地铁是11点钟之前就关了,来不及的话我也可以去接你,顺便散散风。不过你可别跑太远了。」

「嗯。」

车载音乐里正播放着周杰伦的东风破。

车窗外的一切开始变得有些荒凉起来,如果说一花中学是一个靠山的学校,那在这种地方便称不上荒凉,因为并没有如此空旷的感觉,我们所行驶的山脚下架着一长串铁丝网,将偌大的山野地区围了起来,直到车开进去以后,经过了一处寺庙和凹凸不平的石路水潭,我们才终于靠进了这座宛若陵园的墓地。

东风破停了,我们找到了停车的地方,从寺庙开始向着山坡上走。

「陵园?感觉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有的人觉得这地方挺好的,还有的人觉得这地方不适合下葬。」

老赵应当提前做过了参考。

我跟在老赵的背后,寺庙里的墙看上去带着血色,有些庄严,还有些凝固,庙的中央都是些佛教文化里的佛尊像雕,斑驳一片,想必鲜有人打扫。

庙里种着的柏树姿态浮夸,隐约已有苍穹之势,虽然我感觉自己形容的也很夸张,但是的确在别的寺庙里见过。

小学三年级在其他地方游玩的时候,那时的印象里,灰褐色的树皮包裹着的根排挤着一切裂纹,一口气长的有八层楼高,要不是我爬不上去,不然指定能够见到第八层楼上枯皮木屑所划的笑脸,虽然那的确让人叹为观止,可树能成精,人不能成佛。

寺庙里闲逛,我以为也会像故事里的庙会一样热热闹闹,就算是没有任何表演活动,也能找到些有趣的痕迹,直到走到一尊不知名的佛像所矗立的屋中,屋里冷清的很,坐在屋内门槛旁的和尚手机的声音细若游丝,有个带着孩子的母亲将孩子安置在门槛外,轻轻的走进屋内,跪在蒲团上,我看着她的脸,万分憔悴,就像是那棵老树根底的裂纹一样,是生了很久而没了生机的模样,闭上眼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我看着她,跪了很久,似乎有好多想说的话,在通过心里传达,可却突然小腿痉挛发作,其他地方也抽痛着,根本起不来身,于是便躺坐在蒲团上缓息着,却被门旁桌子前的那人模狗样的和尚大声训斥,我想拉着她起来,可拉不太动,她的腿就像没有知觉一样软在地上,而她的孩子还以为自己的母亲遭遇了伤害,正站在门口开始哇哇地哭泣,我想叫门口那个和尚来帮忙,可他却瞪着我,要我们别晦气了佛祖,并且叫骂着让那个孩子的母亲赶快从蒲团上面起开,要么就继续跪着,

那时候我还在想为什么世界上会存在这样邪恶的组织。

等到那个女人的丈夫赶来的时,知道事情后勃然大怒,立马抓着那个和尚的脑袋,一记膝顶,然后又把佛像前的蒲团从橡木基底上拿开,踏着门槛飞跳而出,一边用手拍打着那个光头脑袋,一边用蒲团闷着他的脸,直到快要把那个人闷死了,才善罢甘休,

我记得那个时候他说的最狠的一句话

「我老婆倒在垫子上,动不了了你骂!你他妈在屋子里面耍手机就有理了!装模作样的狗东西,老子今天不闷死你!等会儿再把你这座庙给烧了!」

一阵风呼啸而过,吹起面前的柏树叶,松涛声宛若闲庭瀑水中央塑起的一座古钟,柔中含韧,我也渐渐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

继续向前,木蚁盘根的墙缝稍稍圆满,壁檐也出现了不少有关这里的故事,那上面写着,

[左宗棠曾与蟠龙庵地的方丈交好,并且还争抢着要在这山上留作为自己的故亡之地,两人在一次谈话中,半是戏言,半是认真地说道:「你我二人,谁若先去世,后死者须将先死者安葬于庵后山上。」 这是一种非常高洁的、超越了世俗身份的知己之约。后来,这位僧人先于左宗棠圆寂。左宗棠谨守诺言,将其厚葬于约定的地点。等到左宗棠本人于1885年在福州逝世后,根据他生前的意愿和之前的约定,其灵柩被运回长沙,就安葬在了这位僧侣好友的墓旁,实现了「生死相依」的诺言。]

「老赵,你之前来过这里吧?」

「来过,当时丫丫刚出生的时候,我们一家人一块来的。」

「那……你觉得的这里怎么样?」

「比以前破旧多了。」

哪有东西比以前更旧?

「这样啊……」

「不过虽然旧了点,但只要打扫一下,还是会回到原来的模样,要是有人再花钱维修一下……说不定变成一个景点了。」

出了寺庙,便要开始爬山了。

虽然我没有去过岳麓山,但这座山一定是没有它高的,或者说在我见过的山里都不算高,而坡梯做的十分完善,有的台阶似乎有加固了两次又三次的痕迹,爬台阶的同时,老赵向我指起突然出现了一座墓碑,

这就是左宗棠的墓吗?

等我靠近仔细一看,却发现这是某个其他姓氏家族的墓,应是那一辈的老人临终的托付是要葬在这里,大概是和左宗棠有关系的人,追随他的人。

而随着台阶往上走去,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墓碑,有的甚至不在台阶旁边,还要穿过山坡,竹林树丛里的小路,

死去的人也能开路,这是我从小路走到尽头的唯一结论,等到见到那座藏在山丛里的墓碑的时候,石台上的鲜花还挂着露水,装满了老酒的白色玻璃瓶已然布满灰尘,仔细看去,碑字所刻是陈氏某人之妻某年某日做了什么,又在何时死去。

青石小碑无底色,犹记陈妻妆粉红。

立碑之人大概是这样想的。

待到快要爬到山头,能够看到的墓碑越来越大了。

左宗棠的墓大的可以吞下半座公园,不见棺椁,唯见中心一个像八卦阵般的圆形凹陷,两边石碑上所刻印着的丰功伟绩旋绕在这遗骸之所已过百年之久。

我环顾四周,山头是平坦的,左公墓前摆着各种各样的祭品,大多是香烟美酒,近处看上去凹凸不平,刚爬上山的时候还以为到了某座琳琅满目的灰白色商铺。

「唉,左宗棠还是吊。」

老赵从一旁的石碑旁走过,在他的墓前放上一根烟。

「嗯……」

「李元元有什么感想没?」

「嗯,真厉害啊。」

墓碑,大概是人的最后一次新生了,如果可以的话,马上结束也不赖,可是我没有做过什么贡献,不会有追随我的人,不想被撰写生前的痛苦而丑陋的经历,没有朋友和爱的人,便也不会有人为我开辟一条独属于我自己的小路,把我藏在里面。

回程的路要比下山的更加轻松,可突如其来的麻痹感紧锁在我的心头,老赵和我讲述了些清朝的历史趣事,可我根本没有心思去听,只是有些身心俱疲了,倒卧后座上,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垫着脑袋睡去。

那些伤害过我的人。

如果我先死的话,会不会在我坟前吐痰呢?如果他们先死的话,我又怎么报复他们呢?是摘走他们坟前的花,还是拿走上面的酒?

一想到他们能完好的过完一生,有爱他们的人为他们立下墓碑,我就感觉浑身发麻,这样的麻痹感掐着我的心脏,让我久久无法平息。

真是该死啊。

「没事吧?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还好。」

「真没事?」

「没事。」

「下午出去玩的时候注意安全啊。」

「好。」

…………

…………

回到青花新城以后,我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

「哥哥,起来吃中午饭了……」

「哥哥……」

这声音很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像是怕我错过些什么。

…………

这一觉睡得好沉,一睁眼起来已经下午2点多了,闹钟这个时候也响起来了,好像是在后悔没有比我醒的更早。

头好晕啊,天旋地转的感觉。

我走出房间,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大概是都出去了,我看向窗外,依旧冷清,与以往从学校的自习课逃走,看到走廊里空无一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休学好像有些太过空闲了,就像水族馆里的鱼被抛到大海一样,难免也会想到以前水箱里的温度和真假珊瑚下的同类。

托管的门被锁上了,看起来好像王奶奶他们也不在,我再次看了一眼时间,用清水洗了把脸,换上行李箱里的校服便出门了。

按照那位林医生所说,他家就住在东塘,但是东塘的地铁口还没有修好,如果按照最合适的路线,我应该在侯家塘2号口下车,青花新城这边也在修新的地铁线路和站台,我也只能骑着共享电车沿着高云南路到尚双塘那边坐车。

地铁有六条线路,转线还是十分方便的,虽然挤公交的上班族不会羡慕挤地铁的上班族,就和坐公交的学生不会羡慕挤地铁的学生一样,反正都要劳作,可是换一种生活的交通方式还是挺新奇的,若是我以后也被对于生活感到乏味,我想我会试着把地铁换成公交。

这个时间点的地铁上比较空旷,我忽然感觉应该为自己买几身新衣服,在不适合的时间点穿校服出门,实在是有些扎眼,以往都是宅在学校寝室里,唯一的几件衣服还是满娘买的,裤子则永远是浅蓝色的校裤。

「侯家塘一一到了。」

我顺着2号口的交错电梯向上,一眼便望见了地铁口左侧的田汉大剧院和贺龙体育馆,右侧则是旅行酒店与餐厅,沿着白沙路向前走,建筑的上方多是没有修理过的老式居民楼,楼墙上的斑漆是小时候和奶奶一块住在菜市旁的老式居民楼上一样的颜色,让我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树丛折射出的阳光,甚至几近将要冲散我身上的腐质,我期待着继续往前走到尽头,到达了十字路口,路口上方的天空是长株潭线路所属的高架桥,桥上地铁穿过,人行道的人潮翻涌,现在已经快到5点了,也就是平常放学的时间,我不紧不慢地走过人行道,左侧远处的摩天轮中央的映像广告不间歇的放映着,前方路口也有一些学生,而他们穿着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校服,我想大概是和我一个系别的学校,当他们经过我的时候,莫名有种狗混在狼群里的感觉。

「等下去南门口买东西吃吧,要么就去51广场玩,哦,累死我了……」

「还是别了吧,我今天打算回去复习呢,51假的时候再出去玩吧。」

「不要嘛,不要嘛,要么去图书馆也行啊。」

「我考虑考虑吧。」

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有青春感的对话了,也许是我没有想仔细去听别人讲话而已,不过总感觉那些个学生身上带着一股优秀的气质……说不定是我觉得这里的环境太亲切了,爱屋及乌吧。

等到了对面的步步高超市门口,我才意识到自己没吃中饭,便在超市旁的麦当劳买些东西吃。

这还是我第一次吃麦当劳,店内的自助点餐机器让我犹豫了半天,能同时吃到红豆派和薯条的套餐仿佛成为了这家餐厅的食物悖论,也可能是我要求太高了,根本找不到刚好都想吃到的选项。

「快点啊,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身后的女孩跺着脚,焦急的催促着,我回头望去,

她突然很平静的伫在那,如同断了线的发条人偶一样收住了声音,一双琉璃般的眼睛微微放大,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可是我好想同时吃到红豆派和薯条。

等我回过头继续加快速度挑选的时候,她竟然从我身后探出身,胳膊轻擦过我的身侧,马尾辫随之扫在我的脖子上,我连忙向右边撤了两步。

「你要吃什么呀?我来帮你。」

「有牛肉汉堡,还有红豆派和薯条的套餐。」

她就这样直视着我的脸,仿佛我是她思考的柴薪,我可受不了被别人这样盯着,别过脸去,那双眼睛仿佛要刺射出七彩的虹光。

「哦,我知道了,你可以先选穷鬼套餐啊。」

她一边点着头,一边开始操作机器。

「话说回来,你是几年级的呀?」

「初三……」

「初三……我怎么没见过你啊?我也是初三的?唉……你是哪个班的呀?」

她好像已经操作好了,松开手回过头望向我,

披着狼皮的狗要在狼群中被发现的感觉。

「我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她「哦」了好长一声,眼睛转了转,一边让开位置,让我扫码付钱,一边继续问道

「你是不是想考花礼高中来参观的呀?」

「不是。」

「啊?那你是怎么做到刚放学十分钟就过来的?哎,不对,你先别说,让我继续猜!」

她把手放在唇间,思索的同时又被机器荧幕上的食物馋的口水直流,米白色的袜子裹住了一半的脚踝,穿着帆布鞋的腿轻轻跺地,全身充满了活力,不知道的肯定认为我才是上课的那个,而她休学了一整天。

「那你一定是谈了一个女朋友,在这个学校……就是这样,我说的没错吧!」

「额……就是来见个人。」

她看起来非常的自来熟,但好像也并不会冒犯到我什么地方,比如她并没有问我想去见什么人,话题就在刚刚终止,直到我拿到餐以后,她也跟着一块坐在了我的桌对面。

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一个漂亮女孩子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莫名打招呼的情况只有glalgame才会发生。

如果这是galgame的话,此刻的选择大概是:

A.沉默地当个NPC

B.强行开启尴尬的对话

C.原地消失。

很遗憾,现实是DLC版本——我只能站在原地,等待系统bug自动修复。

或者她也只是仅仅想坐在我的对面,但这样什么也不说的话也太尴尬了。

要不我先开口吧,就问她的名字好了。

「那个……」

「那个!……」

异口同声的后果是让社恐的那一方更不好意思开口了。

我低下头,深吸一口气。

我还是直接离开吧,要么就这样换一张桌子吃也行。

「那个……刚刚的套餐搭配的时候,我看你吃的是大份薯条,能不能分我吃一点啊?」

原来她是想吃东西吗?

「行……」

「哦,对了,还有那个红豆派,搞活动多送了一个哦!你吃得下吗?」

我低下头,餐盘上确实有两个红豆派,看起来甜酥酥的,便拿出一个塞入口中。

「不行,红豆派不能让给你。」

话匣子打开了,我和她开始有一嘴没一嘴的聊起来, 她的名字叫夏虹,就是在旁边的花礼初中读书的学生,我也才知道花礼不像一花一样,其高中和初中是分开的两所学校,只不过隔得很近,不超过50米。

「还有……」

面前貌似是一只敏锐舞动的知更鸟,精准地绕开我话语中的雷区,只在安全的枝头跳跃——那些关于她自己的话题。这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可怜:她正在用暴露自己脆弱的方式,来维护我这个陌生人可怜的自尊。

真是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但感觉本来就是这样的个性?或许是我见识到的太少了……没错,经过漫长的头脑革命与复兴,踩在演作派与炸弹派的新军种或政治意识诞生……对于此类社交群体里的人该取名为什么派别好呢?

「话说回来,李元元,你知道红豆派传说吗?」

红豆……派?

夏虹将最后一根薯条塞入口中,虽然那是我餐盘里的,但是我还是更在意她所说的话,

「红豆派传说?」

「没错,就是每当一个麦当劳食客吃下奇数个数的红豆派时,他就会感受到美味……」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但是!当他吃到了偶数个数的红豆派……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会沉溺于甜食的美味,然后慢慢变胖,而且胖的不是身体,是脸!你想一想……如果你现在还是这副身体,但你的脸已经胖成了梨瓜模样,啊!……」

她大叫一声,喉咙里发出莫名其妙的高音,好像要哼出某句声调。

「那该有……多么——可——怕——呀——」

原来这就是红豆派传说吗?

我反而有些期望被诅咒了,然后顶着一张像《恶搞之家》里奎格迈尔的脸型行走四方,看看是否真的能得到女孩们的青睐。

不行不行,这样发展的滥交情节在三次元里一定会让我禁不住的吐出来的。

「确实挺恐怖的,不过我想我并不在乎这些。」

我拿起最后剩下的红豆派,根本不想理会她的劝诫的话,轻轻咬下一口。

「这个诅咒其实还有一个破解的方法!你先不要冲动!只要吃掉1.5个,也不会生效的!但是四舍五入……再超出更多的话,就很可能生效了!」

夏虹看着我,一边摇头,一边张着手让我放下那一块红豆派,脸上微表情尤为生动,我只好切下没咬的那一边的一半,流着糖馅递给她。

「唔……,谢谢你,李元元。」

她咀嚼着,一边露出阳光的笑容,那双琉璃般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这个诅咒应该是要成真了,毕竟四舍五入的话,1.5早就成立了。

等到我们吃完以后,她打了声招呼,便火急火燎的冲向前面路上的天桥,走到另一边去了。

「有缘再见啊!」

再一次回到一个人宁静的感觉真好,

过了十字路口以后的路是劳动西路,路上的梧桐树影诱风,骚动着枝叶,飘落在花礼初中部的学生们陆续走过的砖路盲道旁,大多数人都绕道而行,劳动西路中间的铁架天桥被枫树与落叶遮住,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如果带上喜欢的女孩从这经过,那么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表白吧。

过了天桥以后的道路岔口其中之一就是长长的下坡和枫树山小学,我记得我的小学也是这样,出了门以后就是下坡,坡的两边有各种各样好吃的小吃店与新奇的文玩具店。

这里是我第一次来的地方,但是是我最希望留恋的地方,如果我能够和自己心爱的女孩牵着手在这梧桐树影的街道旁悠闲的散步聊天,那就一定是最美好的时光。

脑海里浮现出了易小玉的侧脸。

「对了,一会还有社团活动呢!我们是不是还不能走啊?」

「不好意思,我可是回家部的成员,所以好好享受你的社团活动吧,我先走了。」

「不要啊……」

我看着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他们大多数应当与我几近同龄,却和我的处境天差地别。

社团?

他们竟然有社团生活,我们的自习课可就是自习。

有社团生活就好好去享受啊,混蛋。

如果劳动西路真的有阳光能透的进去的地方,那就只有天桥后边的花礼中学的两所学校门口了,想必建筑师在植树选位的时候一定别出心裁,天然的舞台让我感觉从校门口走出来的每一个人都渡上了现充的光环,变得让人有些讨厌起来了。

按照林医生的话所说,我应当需要在7点以后再去她所说的位置,现在还剩下一个多小时,虽然这里的风景很美,但是我觉得还是在人少的时候欣赏比较好,并打算穿过天桥去劳动西路的另一侧看看。

首先就是那一条小吃街满布的下坡,简直是和我小学的感觉一模一样,坡顶总是会停着一些等待的摩托车师傅,他们会和店铺的老板一边闲谈,一边观望着有哪些需要的乘客路过,

「帅哥,要去哪里啊?」

很明显,我就是那个看上去很需要坐车的人。

「随便走走。」

……

枫树山小学早就关门了,小学生放学早,只剩下学校门口的保安。

我又走向靠近十字路口的那一边,想找个便利店蹭蹭空调。

「欢迎光临中百罗森!」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滑落,我实在是不想再听了。

「咿呀!李元元呐,我们还挺有缘分的,这么快就再见面了。」

「你……你不是初中吗?怎么在这里工作?」

她连忙比出一个「嘘」的手势,嘟着嘴让我别说,我还以为自己冒犯到她了,便保持沉默,可她却又抬起眉毛,睫毛立的发亮,露出一副希望我问的期待表情。

还是不问了。

我径直走向装满饮料的冰柜,想要打开蹭蹭凉风。

「喂!李元元,你应该问我呀!」

「有点闷啊,我先看看有什么能喝的。」

「你这家伙,可恶!」

她怔怔地盯住我,一边等着我挑选饮料,再次回到前台,

「你不会是在假装挑选,然后只想在里面蹭蹭凉风吧。」

她会读心术吗?那么这个时候应该从前台的糖果桶里取出两根棒棒糖,插在自己的头顶,然后打趣着说:「糟糕了,超能力抑制器掉了……」之类的懊悔的话。

要和这样的家伙一块聊天对我来说很是一种很大挑战,便利店前面好像还有一家网吧,等会还是去那吧。

我随手拿了一瓶可口可乐,径直走向她所在的位置。

「李元元你这家伙,能不能不要故意装高冷啊?」

这家伙……没看到我根本不想搭理她吗?我自觉应该有讨厌人的权利才对。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该说些啥呢。」

「什么不知道啊,回答对方是最基本的尊重吧。」

「嗯。」

她是不是真的发火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是应当回应她的。

夏虹接过我手里的可乐,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直勾勾的看着我,我无法做到与别人正常的对视,便撇过脸看向窗外的风景。

「哦,我明白了……如果以后想和李元元说话的话,就要先盯着他的脸,让他不好意思,转移注意力的同时,就会不自然的回答我的问题了。」

「啊,不要这样啊,很冒犯的。」

我开始求饶。

「知道冒犯就好。」

被强行灌输信息是一件很被动的事情,但是要分你对它有没有兴趣这样的情况——夏虹喜欢弹吉他,但是快要中考了,自己的性子总是坐不住,喜欢瞧瞧那个,看看这个,父亲便没收了好多东西,让她即使不想学习的情况下,也要静下心来面临这种所谓人生的重要时刻,不然以后其他这样的时刻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所以你打工就是为了买吉他?」

「没错,那把弹很久了,也想自己买一把新的。」

我看向她身后木椅旁边的吉他。

「你不是已经买了吗?」

「这是我找我哥借的钱,而他又在这里打工……所以……」

所以要替她的哥哥打工嘛,好像她这个年龄也找不到什么工作。

「那听起来还挺励志的。」

夏虹眉毛一皱,为顾客清扫商品的同时「啧」一下,我向后退却一步,她的脚却向我挪过来。

难道这个家伙不喜欢听励志的故事吗?

或者励志对她来说算是侮辱?我应该说顺手的事才对?不对……这家伙绝对是励志的类型吧。

树立志向,勉励而行……这就是我对这两个字的整体理解了……也许她以前在这个梦想上失败过?

前台买东西的顾客也是一名花礼中学的学生,他也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是被夏虹突然阳光转阴雨的表情变化吓到了。

「怎么了?」

我试探性的问道。

「马尾要松了,但是……它又没松……它现在处于一种即将松掉的状态……好一一难一一受。」

她说着,一边用脚想要拦住我,似乎是想让我帮她把头发重新束起来。

轻易把后背露出的女孩子也是会得到长按[F]绞杀处决的结果的,不过靠近后的那股香味让我停止的残忍的想法。

「我先说好了,我可并不会搞头发这些的……而且唯一能够想到的方法好像并不可行啊。」

「什么方法? 我现在真的腾不开手啊,后面还有好长的队呢。」

我望向她旁边的吉他上的金属夹子,思索了一秒钟,刚想要动身,却被她急忙喊住了,

「哎,你你你你你你不要……那可不是工具哦,那是刑具啊!夹得很痛的!」

哦,我能明白她的感觉,被捅扯头发的滋味很难受吧?不过听她的语气怎么像是之前试过一样……

「要不我先帮你把头发散开?」

「快点快点。」

散开还是挺简单的,不过取皮筋的时候好像要轻轻地,并且要按住发根,这么看来,绑马尾似乎是现充们攻略女孩子发型方面要学的第一步啊。

不对,我抚摸着她后背柔顺的黑发,突然感觉心脏漏了一拍。

「慢慢来,不要急。」

她说着,我开始放慢动作。

不对。

绑头发这种东西应当也是有第一次之类,给陌生女孩子绑头发,应当像初吻一样被珍惜才对,所以我不能给夏虹绑头发,就算是让这家伙散发也好,绝对不能,我的第一次不能在这个便利店里被夺走。

「不行……我!我做不到!」

我狠狠的低下头,庆幸自己没有被轻易夺走第一次。

「哈?为什么要用那么悲壮的语气啊!」

夏虹一边吐槽着,一边又甩动着那头散发,震得前台队伍里的学生们神摇意夺,有的甚至都忘记向前补队。

等到她忙完的时候,一个人瘫倒在吉他旁的椅子上,我也从没见过便利店的高峰期还能有这么多人,或者是并没有打过工,所以才没有这样的经历,也有可能那些家伙就是想来看看漂亮店员的脸蛋而已。

夏虹看着手机上突然发来的信息,目光一沉,她好像连绑头发的时间也没有,店门口又进来了一些顾客。

「李元元,能不能帮个忙啊?」

「什么?」

「就是……」

「我可不能帮你太久,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我就得走了。」

「嗯,就是让你去旁边出门左转走13步的网吧,是在3楼,去给那个单包052的人送一瓶苏打水。」

网吧?是我刚刚经过的那一家。

「便利店原来也有配送服务吗?」

「是有的,但不是店员该做的事。」

「那……」

为什么要言听计从呢?我就知道像她这样的红豆派绝对会过分迎合他人,最后劳累自己……看来也不过如此……

「那是我哥。」

哦,原来如此。

她肯定是有读心术的吧?我还没问呢。

「拜托拜托啦,下次请你喝可乐吧,真的。」

「不用了,我正好也想去上网。」

「未成年人可是不能去网吧的!」

她合十的双手立马转化为叉腰的战斗形态,并且肃然的看向我。

这模样和小时候《甜心格格》里初见的心柔柔一样,不对,这里可不是什么尚书房,是为大众服务的便利店。

「你管的怎么这么多。」

我看向这家伙,不过她好像又开始工作了。

「好吧好吧,刚刚只想吓吓你,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那种一劝导就听话的乖小孩而已,不过怎么你连第一天见到的朋友的话都这么不在乎,是不是没交过朋友呀?」

「你……」

语言稍微有些尖锐了,看起来这家伙的确排斥我去网吧玩呢。

「啊,不好意思,调侃而已,调侃而已。」

她眼眸轻呷,露出一副难道我是不是真的没有朋友的疑惑表情。

如果继续站在她身边的话,一定又会扯出我的那些陈年往事的,所以我想赶快离开这家充满了现充气息的便利店。

手上的苏打水与店帘前的热气一对比,让我感到有些物超所值,往前走,大概13步的网吧叫做鑫源网吧,等我找到052号座位的时候,那里正坐着一个20岁上下的男人,他好像也并不在乎我不是夏虹的事,只是点点头,拿起我刚刚放在桌旁的苏打水猛灌了一口,便继续扯紧耳机进入游戏状态了,我瞄了一眼他的屏幕,好像是DNF之类的游戏,鼠标和键盘有时候会按的不停,不过没有小时候网吧里那些炫舞游戏那么火热。

这家网吧好像明确提示着未成年人不能进入的标识,环境却堪比酒店大厅,比西葫芦村那一块要好的太多,难道说现充也有现充该有的网吧吗?

虽然过程很复杂,我还是通过提前录制好的人脸扫描验证的视频在自助上机的机器那里蒙混过关了。

有时候还真羡慕这些单人包间的富豪们,在网吧闻不到那些大厅里难闻的烟味,我最讨厌和排斥那样的气味了,所以每次在挑选大厅座位的时候总是需要精挑细选,这是十分讲究技巧的事情,比如正对面的那个大叔,虽然抽烟,但是按照吹风机和空调走向的话,烟在他的左手应当会飘向更左边,所以我只要坐在靠近他旁边的右边也是闻不到烟味的,反而坐到左边,隔着三个的位置都能闻到,但是又考虑到我不习惯坐在中间,还是挑更靠边的位置好一些。

选好位置以后,我开始上线steam游戏,对于我来说,经常玩的大多数都是一些FPS类型的,比如CS go或是战地系列的游戏,我很喜欢那种竞技感与代入感,那个世界的我总是整装待发。

仔细想一想,大多数时候用另一种身份活着也是一种解脱和新生吧,屏幕里的战场不需要墓碑。在这里,每一次重生都是真正的新生——没有负债,没有过去,没有人在意你的配方。枪声响起,我暂时杀死了名为李元元的现实。在见到林医生之前,或许最慈悲的处决方式……

大概就是沉浸于此了。

「别瞎想,比赛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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