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还是想当朋友。
陆航觉得这很好，算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两者如果是朋友的话，还能维持这种算是挺美好的关系。如果变得暧昧的话，陆航也说不准二人的关系到底会走向何方。
就按陆航的性格来说，如果彼此是朋友，其实也不太在乎对方是不是有几个臭钱，只要臭味相投就好。
但如果这个人是自己的暧昧对象，她任何的可爱，美丽，以及家世优渥，最终都会变成丢在筹码上的负担——一个美若天仙的美少女如果是你的朋友，那很好。如果她是你的暧昧对象，很容易就会想自己何德何能，兜里到底有几个臭钱啊。
换成白晃应该也是一样吧，他还是纨绔小少爷的时候也没少进出商K，会所里长得跟个明星似的何其之多，但也没见他跟里面任何一个姑娘走在，朋友关系和恋爱关系本就有着不一样的标准。陆航自己也避讳着走错那个标准，或许因为他的心里也有某种程度的自卑作祟。
如果还想要这个朋友，那她白晃就必须当寝室里那个玩世不恭的小少爷，陆航觉得自己也就不要把她当成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子。
自取其辱是小，但害怕自己丢失了一个朋友，这事却是真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陆航总觉得心里有点郁闷。
……
如果不在乎绩点，不在乎奖项，那么大学生的无所事事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从医院出来之后，二人都有点不太明白该去哪里。去上网觉得无聊，回家又觉得可惜，于是就这么在医院附近的小路旁边散步，晚风吹过，白晃踩着台阶，像个小孩一样只踩格子砖块，夕阳最终还是落入了地平线的对面，夕阳的余辉将她的侧影照成了冷色调的光芒，一阵风吹起了她的头发。
“你小组作业做了吗？”陆航吹着晚风，想起学校的作业，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我跟你都不是一个系的。”她无奈。
“我最近都没见你去上过课……话说回来，你真的有在上课吗？可别到时候被学校开除了。”
她不语。
“还有这两天咱俩玩得太疯了，天天从早上打游戏打到晚上，这下还得看大夫，你看看血崩了是不是。”陆航随口道：“这两天还是吃得健康一点吧，毕竟你已经住在我那里了……总不能让你死我屋里吧。”
她嗯了一声：“知道了。”
侧过脸的时候，陆航略微有点无法面对她这张绝美的脸。
其实她这张脸很好看，本来丹凤眼就显得一双眼睛有些迷离，点在眼角的痔更显得又英气又很有魅力。
陆航一移开视线，就听见她忽然道：“陆航。”
“干啥。”
“我说假如有一天我家忽然破产了，一无所有。”她低声说：
“你还会跟我当兄弟吗？”
陆航狐疑地看向她。
她吹着晚风，像只猫一样眯起眼睛，显得很舒服，陆航纳闷她忽然来这一句干啥，忍不住问：“你家破产了？”
“没啊。”
“一般来说，跟着‘假如’后面俩字的，基本上都是真事。”陆航皱眉：“你家出什么事了？”
“出事倒是没出事，可惜我爸那破生意还赚着钱呢，我做梦都希望他倒闭。”白晃迎着风将发丝撩到耳后，低声说：“就因为那点破钱，一天到晚板着一张臭脸，对我也是不闻不问的。”
“那问这个干嘛。”陆航揣着兜，古怪地问。
“我是说假如。”白晃侧过脸，微笑了一下，低声说：“话说回来，你不觉得我很废柴吗。”
“没啊。”
“真的没有吗？这段时间在你家里住着，除了吃就是睡，好像除了能给你花点钱，别的基本上什么也干不了。”她低声道：
“我脾气又差，性格又不好，打游戏的时候也总是骂人。”
“连痛经和癌症也分辨不清楚，生活技能差得一塌糊涂。”
“有没有可能，我是一个很烂的人，只不过我很有钱。”她温声说：“有钱这一项就掩盖了我所有的缺点，甚至可以让你如此纵容我。”
是不是来大姨妈导致她心情抑郁了？陆航在沉吟，想要不要让她多喝热水，就不去想这些破事了。
“我哪纵容了，你不一直都这样吗。”陆航道。
“你不觉得今天一天很美好吗？”白晃柔声说着，她一边伸手平衡着身体，一边认真地踩着台阶上的格子块：
“咱俩一起干点傻事，分不清痛经和绝症，你抱着我快吓疯了，我们就这样傻傻地冲到医院里被大夫骂了一顿……真好啊，现在觉得很蠢，以后很多年后回想起来，应该是一次很好的经历才是。”
“但是我害怕，因为害怕，总是忍不住去想。”她盯着地上的砖块，低声道：“如果我有一天真的没有钱……航哥，这种纵容是不是就有限度了……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话题似乎有些沉重，而且还很麻烦。
感觉就像是谈恋爱的时候，女方问“如果我变成蟑螂了你还会爱我吗”，这种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好在她倒也没说得那么郑重其事，语气轻松，好像只是随口提起，让陆航有点想回避这个麻烦的问题，因为说真话太肉麻，好哥们之间根本不想弄得那么肉麻。二人吹着晚风散步，陆航不经意间看向她的时候，她在夕阳下眯着眼，穿着自己的白衬衫，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宽松，她就像是一只慵懒的大猫。
“说啊，别装傻，如果我没钱的话，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追问道。
如果这是galgame，那这是一个送分题吧。
这时候肯定会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点击选项，好感度加三，触发一个夕阳下的美丽微笑CG。
但这是现实世界，朋友间说这个难免太gay了。
陆航无奈，揣着兜慢走，一边道：“你是娘们吗？问这种问题干什么。”
白晃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忽然走快了两步，在陆航面前停下了，温和地盯着陆航的眼睛：
“对啊，我是娘们啊。”
陆航怔住。
“现在。”她抓着陆航的手指，轻声说：“回答我吧。”
下意识的，陆航略微睁大了眼，因为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很漂亮，夕阳将她的皮肤几乎照成一种快透明的冷白色，她拉着自己的手指，表情也说不出是戏谑还是温柔。
一怔之下，只好苦恼地认真思考了起来。
虽然大一的时候确实因为他是富哥的原因，陆航对她有一定的纵容，时间长了也习惯她这种性格了。
但如果一切都从头的话呢？
好像很难想象。
“我……”陆航张了张嘴。
“叮呤呤——”手机忽然响了。
陆航几乎解脱似的把手机拿出来。
一看，“全知全能的女神”打来的电话。
白晃垂下眼，似乎有些失落。
陆航深吸了一口气，接起电话，压低声音不让白晃听见，这女神的存在可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我忙呢，干嘛，怎么了？”
“往右手边看。”电话里，女神慵懒的声音传来。
陆航往右侧看去，只见公园最尽头，一个穿着卫衣，趿拉着拖鞋的女孩子举着电话，远远用力挥舞着手。
“卧槽了。”陆航心里一沉，这家伙怎么直接出现了。
要是白晃知道就是因为这女神的原因，导致她的鸡儿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天知道白晃知道这件事到底能做出什么。
别看二人关系笑哈哈的，她在陆航面前平时除了习惯性嘴臭，就像一只大猫一样，又懒又别扭。
但她对外人和对陆航完全是两副模样。
对待别人的时候弄得跟都市剧里的反派似的，动辄你知道我爸谁谁谁吗，信不信我叫人打断你的手脚什么什么的，吓人的一比。
要捅出篓子出来，这女神和白晃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怎么了？谁的电话？”白晃有些疑惑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个挥舞着手的卫衣女孩。
她的眼睛忍不住轻轻眯了起来。
“同系的同学，好像说小组作业的安排有问题，让我去跟她聊一聊。”陆航深吸了一口气，搓了搓脸，尴尬道：“你在这儿等会儿我，我马上回来，几分钟的事。”
说着，把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急忙朝着女神的方向跑去。
……
宽厚的手在冰凉的指尖留下的体温还有些温存。
白晃低下头默默盯着自己白嫩的手指。
心里忽然说不上的难过。
但是难绷的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难过。
变成女孩子之后，仿佛无论是思维还是灵魂，都多出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些往日懒得计较的东西好像忽然被放大，些许的忽视忽然就足以占据整个心灵，缭绕在心里挥之不去。
片刻后，烦闷地叹了口气，无奈地勾起嘴角：
“航哥，是女朋友，就说是女朋友不就得了……什么同系的同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