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那句“精确打击”和“民事赔偿上限”还回荡在空气里，带着他特有的、用钱和技术解决一切问题的斯塔克式逻辑。科尔森特工脸上的公式化笑容僵硬了一瞬，他身后那几个外勤人员的脸色更黑了，但终究没再说什么——毕竟，斯塔克愿意买单（并且大概率会付三倍），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特工们带着一肚子憋屈和厚厚的账单草稿离开了。客厅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贾维斯播放的轻柔爵士乐，以及苏然小口啜饮牛奶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托尼转过身，双手叉腰，审视着沙发上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不点。苏然感觉到他的目光，缩了缩脖子，把半张脸埋进牛奶杯里，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生生地偷瞄他。
“好吧，‘小麻烦精’，”托尼叹了口气，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摆出一副“我们来谈谈”的架势，“首先，名字。你总得有个称呼，总不能一直叫你‘嘿，那个撞穿我实验室的’。”
“苏…苏然。”她声音很小，带着不确定。这个名字属于过去那个废宅男，现在用在这具身体上，感觉无比怪异。
“苏然。”托尼重复了一遍，发音还算标准，“OK，苏然。现在，告诉我，昨晚在皇后区，具体发生了什么？从头开始，慢点说。”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但那种属于天才科学家和顶级富豪的压迫感依旧存在。
苏然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讲述：“我……我睡不着。感觉身体里有很多……很多能量在跑。我就想……出去试试。然后，我听到有枪声，还有人喊救命……我看到那些坏人拿着枪，对着普通人……”她的语速逐渐加快，带着一丝后怕和激动，“我就想，我能追上他们！我能阻止他们！然后……然后我就冲过去了……”
她描述着自己如何化作一道电光，如何轻易地夺下匪徒的武器，如何把他们一个个扔出去。但她也记得那种失控感——速度太快，视野扭曲，周围的物体变得脆弱不堪，她只是想绕过一辆车，结果车就被带起的气流掀翻；她只是想按住一个匪徒，结果力道没控制好，直接把对方嵌进了墙里；神盾局的车试图拦截她，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躲开，结果……
“我……我不是故意要弄坏那些车的……”苏然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眼眶又红了，“我只是……停不下来……”
托尼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他能想象那个画面：一个刚刚获得超能力、完全无法控制的少女，怀着一颗（可能）善良的心，却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这简直比让他重新设计方舟反应堆还要棘手。
“贾维斯，”他唤道，“分析昨晚皇后区的监控录像，建立苏然的速度、力量及破坏力模型。另外，扫描她的生理数据，我要知道她身体的能量流动情况。”
“已在处理，先生。”贾维斯回应，“初步分析显示，苏然小姐在激活能力时，身体周围会产生一种独特的能量场，疑似与某种高阶动能相关。其瞬时速度峰值超过目前任何已知记录。同时，她的新陈代谢速率异常增高，需要摄入大量能量。”
话音刚落，苏然的肚子就非常应景地“咕噜”叫了一声，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她的脸瞬间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托尼愣了一下，随即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他强忍着笑意，对空气说道：“佩珀？或者随便哪个在厨房的人，给我们的‘闪电小妞’弄点吃的来。高热量，高糖分，越多越好。”
他重新看向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沙发垫里的苏然，之前的头痛似乎减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奇和无奈混合的复杂情绪。
“听着，孩子，”托尼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拥有能力不是你的错，但控制不住它，就是大问题。在你学会如何‘走路’之前，禁止在任何非我允许的情况下‘跑步’，明白吗？”
苏然连忙点头，像小鸡啄米。
“首先，你得学会感受它。”托尼站起身，示意苏然跟上，“跟我来。”
他带着苏然来到了大厦内部一个空旷的、像是训练场或者测试平台的地方。四周是银灰色的金属墙壁，地面是某种高强度的复合材料。
“这里足够结实，至少应该能经得起你撞几下。”托尼环顾四周，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现在，试着像昨晚那样，调动你身体里的‘能量’，但别全部释放出来。一点点，就像……轻轻踩一下油门，懂吗？”
苏然紧张地站在场地中央，闭上眼睛，努力去感受体内那股奔腾的力量。那感觉很奇怪，像是一条汹涌的河流被强行约束在纤细的河道里。她小心翼翼地，试图引导出一丝。
“嗡——”
金色的电光再次出现，这一次不再是脚边一闪而逝，而是如同细密的蛛网，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她的身体微微悬浮起来，离地几厘米，发丝无风自动。
托尼通过贾维斯投射出的全息屏幕，清晰地看到了苏然体内能量的剧烈波动和周围空间参数的异常变化。他的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如同看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谜题。
“很好，保持住！”他指挥道，“现在，试着向前移动……慢一点！想象你在糖浆里走路！”
苏然依言，试图迈出一步。
“咻——”
身影瞬间模糊，伴随着一声惊叫和一声沉重的闷响。
托尼：“……”
全息屏幕上，代表苏然的光点已经出现在了训练场的另一端，整个人呈“大”字形贴在了加强过的合金墙壁上，缓缓滑落。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人形凹痕。
苏然瘫坐在地上，捂着撞红的鼻子，眼泪汪汪。
托尼扶额，走过去，弯腰看着她。他想骂人，想吐槽，但看到她那副可怜兮兮又努力想做好却搞砸了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伸出手，不是去拉她，而是……再次揉了揉她那头因为静电而有些炸毛的黑发。这一次，动作自然了不少。
“看来，”托尼的语气带着一种认命的调侃，“我们需要的不是幼儿教育专家，而是全世界最好的物理学家、运动力学专家，以及一个超级坚固的保险库。”
他看着坐在地上、一脸迷茫的苏然，补充了一句：
“还有，一个无限量供应的甜甜圈仓库。贾维斯，记下来。”
“已添加到采购清单，先生。”贾维斯平静地回应。
苏然吸了吸鼻子，看着托尼虽然嫌弃但依旧伸过来的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一种微弱的、酥麻的电流感在两人接触的地方一闪而过。
托尼挑了挑眉，但没有松开。
他意识到，捡到这个“小麻烦精”，可能比他过去任何一次冒险都要……刺激。而且，不知为何，他内心深处那点该死的保护欲，正在悄悄抬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