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醒来时，鼻腔里灌满了铁锈和某种腐败花朵混合的怪味。
他猛地坐起身，后脑勺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人用烧红的烙铁狠狠按了一下。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猩红——高近十米的穹顶绘着巨幅壁画，暗金色的藤蔓缠绕着无数扭曲的骸骨，而壁画中央，一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竖瞳正死死“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中扑出来。
身下的座椅冰冷坚硬，触感像是某种巨兽的脊椎打磨而成，扶手上雕刻的骷髅头正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骨裂声。
“操……”林默低骂一声，试图撑着座椅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穿着一件极其繁复的黑色长袍，袖口和衣摆绣满了暗紫色的符文，走动时摩擦着空气，竟发出细碎的电火花。
这不是他的出租屋。更不是他熬夜赶完设计稿后，趴在电脑前睡着的地方。
林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作为一个资深网文读者，这种场景他再熟悉不过——穿越。可别人穿越不是皇子就是大侠，他这一身行头，外加这阴森诡谲的大殿……怎么看都像是反派模板里的终极BOSS。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灵魂与“魔王”躯体融合度达98%，符合绑定条件。】
【恋爱系统正式激活！】
【新手任务发布：请在24小时内，对任意智慧生物说出“我喜欢你”，任务成功奖励：魅力值+5，解锁技能“初级魅惑”；任务失败惩罚：电击惩罚（强度随时间递增）。】
林默：“？？？”
恋爱系统？给一个魔王？还让他去告白？
这系统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他正想对着空气怒吼几句，大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一个身高近三米，浑身覆盖着暗黑色重甲，脑袋是颗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骷髅头的家伙，“哐当”一声跪在了大殿中央，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像是两块巨石在互相碰撞：
“吾王！您终于苏醒了！属下是您的首席护卫，黑石！”
黑石？这名字倒是和他这造型挺配。林默看着眼前这妥妥的地狱级NPC，咽了口唾沫。让他对这颗燃烧的骷髅头说“我喜欢你”？还不如让那电击惩罚直接把他劈死算了。
“吾……吾知道了。”林默努力模仿着记忆里那些反派大佬的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一点，结果因为紧张，尾音微微发颤。
好在黑石似乎没听出来，依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继续汇报道：“吾王，您沉睡的这三百年里，人类联盟趁虚而入，已经占领了我们西侧的三座魔域城池。精灵族也在暗中蠢蠢欲动，据说他们的圣女找到了一件能净化魔气的神器……”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林默听得头都大了。这哪是穿越，这分明是地狱开局！不仅要当魔王，还得面对一堆烂摊子，现在还要被一个恋爱系统逼着去告白？
他正头疼，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叮！检测到附近存在符合条件的智慧生物（黑石），是否选择其作为告白对象？】
“滚！”林默在心里怒吼。
黑石似乎察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骷髅头猛地抬起，火焰瞳孔闪烁了一下：“吾王，您生气了？是属下无能，没能守护好魔域……”
“不关你的事。”林默赶紧摆手，他可不想刚醒来就得罪自己唯一的护卫，“起来吧，带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至少先搞清楚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再想办法完成那个该死的任务。
黑石应声起身，恭敬地在前方引路。林默跟在他身后，仔细观察着这座魔王宫殿。走廊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晶石，照亮了墙壁上那些描绘着战争与杀戮的浮雕。空气中除了之前闻到的怪味，还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仿佛整座宫殿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巨兽。
“对了，”林默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这三百年里，除了你，还有谁一直在守护我？”
黑石脚步一顿，瓮声瓮气地回答：“除了属下，还有负责打理您寝宫的莉莉丝女仆长。不过……”
“不过什么？”
“莉莉丝女仆长她……”黑石的火焰瞳孔似乎黯淡了一下，“她在五十年前，为了阻止人类圣骑士闯入您的寝宫，耗尽了魔力，现在处于沉睡状态，只有每天午夜时分才会苏醒一个小时。”
女仆长？听起来像是个正常点的智慧生物。林默心里微微一动，但听到“每天只苏醒一个小时”，又皱起了眉头。现在距离午夜还有十几个小时，他未必赶得上。
穿过漫长的走廊，他们来到一扇巨大的黑曜石门前。黑石伸手推开石门，外面刺眼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让习惯了阴暗环境的林默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门外是一个巨大的露台，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魔域都城。与宫殿内的阴森不同，外面的景象充满了奇幻色彩——远处是漂浮在半空的黑色城堡，城市里的建筑大多是尖顶结构，街道上行走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有长着翅膀的蜥蜴人，有皮肤像岩石一样的矮人，还有几个穿着暴露、身材火辣的女妖在向路人抛媚眼。
这就是……魔域吗？
林默正看得入神，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他转头望去，只见露台下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正仰头看着他。
少女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清澈的蓝色，像是蕴含着一片湖泊。她的气质纯净而圣洁，与周围这充满黑暗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就像是一朵误入泥潭的雪莲。
“那是谁？”林默下意识地问黑石。
黑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火焰瞳孔猛地一缩，语气瞬间变得警惕起来：“吾王！那是人类联盟派来的使者！说是……说是来商谈停战事宜的。属下已经把她安排在客房，正想等您苏醒后再禀报！”
人类使者？林默挑了挑眉。一个人类少女，竟敢独自一人来到魔域？胆子倒是不小。
就在这时，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叮！检测到高适配度目标（伊莎贝拉），魅力值95，好感度潜力极高。建议宿主选择其作为新手任务对象。】
林默的目光再次落在少女身上。不得不说，这少女确实很漂亮，那种纯净的气质甚至让他这个刚苏醒的“魔王”都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好感。
等等，让魔王对人类使者告白？这算什么？美人计的反向操作吗？
林默正犹豫着，忽然感觉一股微弱的电流从脊椎窜过，带来一阵麻痒的痛感。
【叮！距离任务失败还有23小时50分钟，首次预警电击已触发。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林默打了个哆嗦。这才只是预警？他看了看街道上的少女，又想了想那可能越来越强的电击惩罚，咬了咬牙。
管他什么人类使者还是魔族仇敌，先完成任务保住小命再说！
“黑石，”林默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把那个……人类使者，带到这里来。”
黑石愣住了，燃烧的骷髅头微微歪了歪：“吾王？您要见她？可是……”
“照做。”林默加重了语气，心里却在疯狂盘算着该怎么开口。直接说“我喜欢你”？会不会被当成神经病？或者被当成魔王的新折磨方式？
黑石虽然不解，但还是恭敬地应了声“是”，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街道。
露台上只剩下林默一个人。他看着那个依旧仰头望着他的白发少女，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阳光洒在少女的白色长裙上，泛着柔和的光晕，她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等等，她在笑什么？是在嘲笑自己这个刚苏醒的魔王看起来很狼狈吗？
林默正胡思乱想，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少女的白色长裙裙摆处，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污渍，看起来像是……血迹？而且她虽然站得笔直，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握着裙摆的手指关节泛白，似乎在忍受着某种痛苦。
她受伤了？
一个人类使者，在魔域受伤，还被安排在客房，黑石却没有禀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林默的疑惑刚冒出来，就看到黑石已经走到了少女面前，似乎在对她说着什么。少女点了点头，跟着黑石朝露台这边走来。
越来越近了。林默甚至能看清她眼睫毛上沾着的细小灰尘，以及那双清澈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那不是恐惧，也不是敬畏，更像是一种……探究？
【叮！目标正在接近，建议宿主把握机会，任务剩余时间23小时45分钟。】
林默的心跳更快了。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色长袍，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魔王”的气势，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等会儿要说出的那句“我喜欢你”。
少女跟着黑石走上露台，在距离林默三米远的地方停下，微微躬身行礼，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人类联盟使者伊莎贝拉，见过魔王陛下。”
她的声音很好听，但林默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紧张吗？还是因为身上的伤？
林默看着她，张了张嘴，正准备硬着头皮说出那句话，忽然注意到伊莎贝拉的脖颈处，有一个极其细微的黑色印记，形状像是一只蜷缩的蝎子。
这个印记……林默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见过类似的印记。
就在这时，伊莎贝拉抬起头，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眸直视着林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魔王陛下，久仰大名。不知您找我来，有什么吩咐？”
她的笑容很美，却让林默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
【叮！任务剩余时间23小时40分钟。】
林默看着眼前的少女，又想起那个诡异的蝎子印记，以及黑石隐瞒她受伤的事情。
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他到底该不该对这个神秘的人类少女，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