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得很快。
当伊莎贝拉伯爵听说那位"天使"正在跟女仆学习通用语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嫉妒。
"她在跟艾拉学?"
"是的,大人。"管家恭敬地回答,"据说天使大人学得很快,已经能写简单的单词了。"
伊莎贝拉的手指在扶手上敲击着,眼神阴晴不定。
一个卑微的女仆,凭什么能获得"天使"的信任?
凭什么能成为她与这个世界沟通的桥梁?
"从明天开始,我亲自教她。"伊莎贝拉冷冷地下令,"把艾拉调离天使的房间,换其他人负责日常起居。"
管家犹豫了一下:"可是大人,天使大人似乎只愿意与艾拉交流……"
"那是因为她还不懂得谁才是她真正的主人。"伊莎贝拉站起身,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的占有欲,"我会让她明白的。"
第二天清晨。
当囚室的门被打开时,走进来的不是艾拉,而是伊莎贝拉·冯·艾森伯爵。
她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深紫色长裙,金色的长发盘成优雅的发髻,手里拿着一摞精装的教材和羊皮纸。
身后跟着两名全副武装的护卫,以及一名战战兢兢的新女仆。
桐藤渚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昨天艾拉留下的那张写满单词的羊皮纸。
听到脚步声,她本能地回头,以为是艾拉来了。
但当她看到来人是伊莎贝拉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她下意识地将羊皮纸藏到身后,眼神变得警惕而冷漠。
伊莎贝拉走到房间中央,将教材放在桌上,然后用居高临下又故作温柔的语气说道:
"听说你在学习我们的语言。"
她用通用语缓缓说道,明知对方只能听懂寥寥几个单词。
"很好。但从今天起,由我来教你。"
她拉开椅子坐下,然后抬起手,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渚没有动。
她只是站在原地,低着头,紧紧攥着手中的羊皮纸。
伊莎贝拉的眉头皱了起来:"我说,过来。"
声音冷了几分。
渚依旧没有动。
气氛开始变得紧张。
护卫们按住了腰间的剑柄,新来的女仆紧张得几乎要哭出来。
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她站起身,走到渚面前,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
"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教你说话。"她用一种自以为温柔的语气说道,"难道你不想和我交流吗?"
渚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的眼神,冰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敌人。
伊莎贝拉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护卫,把她带到桌边坐下。"
两名护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渚的手臂,强行将她拖到椅子上按坐下来。
渚挣扎了一下,但她的力量在两名壮硕的成年男性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被固定在椅子上,双手被按在桌面上。
伊莎贝拉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坐到对面,翻开教材。
"我们从发音开始。"她指着第一页上的字母,"A——跟我念。"
渚低着头,一言不发。
"A。"伊莎贝拉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加清晰。
沉默。
"我说,跟我念。"伊莎贝拉的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A!"
渚依旧低着头,粉白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表情。
但从她紧绷的肩膀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可以看出,她正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伊莎贝拉的耐心到达了极限。
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在和你说话!抬起头!看着我!"
巨大的声响在房间里回荡。
新女仆吓得缩到了墙角。
但渚,依旧低着头,像一尊石像。
伊莎贝拉气得浑身发抖。她站起身,走到渚身边,粗暴地抓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你以为你在反抗谁?"她压低声音,眼神危险,"你以为那个女仆能救你?她只是我的一条狗!我让她教你,她才能教!我让她滚,她就得滚!"
渚被迫抬起头,那双眼睛,依旧冷漠得可怕。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比陌生人更冷——像在看一件令人厌恶的、必须忍耐的事物。
那种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伊莎贝拉。
"你在看什么?"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她松开手,然后拿起桌上的教材,重重地砸在桌面上。
"从头开始!A!跟我念!"
渚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B!"
沉默。
"C!"
沉默。
"D!"
沉默。
伊莎贝拉的手开始颤抖。
她教了整整一个小时,从字母到单词,从单词到短句。
她用尽了所有的耐心,甚至试着放软语气,承诺给予奖励。
但渚,从始至终,只是低着头,一个字都没有说。
她不是不会说——伊莎贝拉知道,她已经跟艾拉学了这么多天,肯定会念这些基础的发音。
她只是不愿意说。
不愿意配合。
不愿意给伊莎贝拉哪怕一点点的回应。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面对一堵冰冷的墙。
无论你怎么敲打,怎么呐喊,墙的另一边,永远不会传来任何回音。
当伊莎贝拉终于放弃,带着满腔怒火离开囚室时,已经是正午了。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的渚。
"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她冷笑道,"我会让你明白,在这里,只有我说了算。"
门被重重关上。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渚和那个新女仆。
新女仆颤抖着走过来,想要询问天使大人需不需要休息。
但渚只是缓缓抬起头,眼神扫过她,然后转向窗外。
新女仆不敢说话,只能默默退到一边。
渚坐在那里,看着窗外那片被高墙切割的天空。
她的手,缓缓摊开。
掌心里,是那张被她藏起来的、艾拉留下的羊皮纸。
上面写着一句话:
"One day. Free."
总有一天,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