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被面上。
桐藤渚睁着眼睛,视线虚浮地看着前方。身体很痛,虽然痛感被昂贵的药膏压制住了大半,但依旧持续不断地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一切。
但我还活着。
艾拉也还活着。
这就够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这简单的逻辑。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
伊莎贝拉走了进来。
她今天心情似乎很好,穿着一身轻便的晨衣,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银盘,里面盛着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燕麦粥和热牛奶。
没有护卫,没有锁链。因为她确信,笼子里的鸟已经被剪断了翅膀。
“醒了?”
伊莎贝拉走到床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自然地坐在了床沿。床垫随着她的重量微微下陷,渚的身体顺势向她那边滑了一点。
渚没有躲。
伊莎贝拉伸出手,手背贴了贴渚的脸颊,确认没有发烧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体温正常。看来神赐的体质果然强大,恢复得很快。”
她端起那碗燕麦粥,用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细心地吹凉,然后递到了渚的嘴边。
“张嘴。”
她顺从地张开嘴,含住了勺子。
温热甜腻的粥滑入喉咙。
“真乖。”
伊莎贝拉的声音里充满了宠溺,就像是在夸奖一只学会了握手的小狗。
一口,两口,三口。
整个喂食过程安静得可怕。只有勺子碰到碗壁的轻微声响。渚只是机械地吞咽着。
等到一碗粥见底,伊莎贝拉放下碗,拿起餐巾,动作轻柔地为渚擦拭嘴角。
“你知道吗?昨晚你睡着的时候,真的很美。”
伊莎贝拉的手指并没有离开,而是顺着渚的脸颊向下滑,落在她脖颈上那圈淡淡的勒痕上,那是昨晚带**时留下的印记。
“虽然我很喜欢你倔强的样子,但我更喜欢现在这样。”
“安静,顺从,属于我。”
伊莎贝拉俯下身,整个人笼罩在渚的上方。她的金发垂落下来,扫过渚的鼻尖,带着一股窒息的玫瑰香气。
渚的睫毛颤了颤,双手在被子下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
恐惧还在。
那种对这个疯女人的生理性恐惧,并没有消失。
但只要她动一下,那些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就会破碎。
伊莎贝拉看着身下这个微微颤抖却不敢反抗的少女,心中的满足感达到了顶峰。
她终于,彻底拥有了这个天使。
不是靠锁链,不是靠笼子,而是靠恐惧与爱编织成的网。
“做得好,渚。”
伊莎贝拉低下头。
并没有像昨晚那样带有侵略性的亲吻,也没有疯狂的撕咬,这一次,她的嘴唇轻轻地、无比温柔地印在了渚的额头上。
那是一个轻盈的吻。
带着一种神圣的仪式感,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欲。
“这是奖励。”
伊莎贝拉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钻进耳蜗。
“只要你一直这么乖,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
“好好休息。晚上我会再来看你。”
伊莎贝拉直起身,最后留恋地摸了摸渚的头发,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渚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那个被亲吻后的姿势。
额头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两片嘴唇的触感,像是一个烫红的烙印,一直烧到了她的灵魂深处。
良久。
她抬起手,用手背狠狠地擦拭着额头。一下,两下,直到那块皮肤被擦得通红,甚至有些破皮。
可是擦不掉。
那种名为“屈服”的烙印,已经刻在了骨头里。
“……呵。”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风声从窗边传来。
有人。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那扇高大的落地窗。
窗户并没有锁死——这是伊莎贝拉为了展示信任而特意留下的“破绽”,反正渚也不敢逃。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悄无声息地扣住了窗框。
紧接着,一道矫健的身影翻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是艾琳娜。
女骑士迅速扫视了一圈房间,确认没有守卫后,才快步走向床边。
当她看清床上之人的模样时,原本急切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这和她想象中的画面完全不同。
她以为会看到一个被锁链束缚,浑身是血挣扎求救的受害者。
但眼前的少女,穿着柔软丝滑的睡裙,躺在堆满枕头的云端里。虽然脸色苍白,虽然露出的脖颈和手臂上有着明显的伤痕,但她并没有被束缚。
可让艾琳娜心惊的,是那个少女的眼神。
那双异色的瞳孔里,没有看到救星时的惊喜,也没有求救的渴望。
只有……深深的警惕与绝望。
“你……”
艾琳娜拉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了那张英气的脸庞。她压低声音,用通用语急促地说道:
“我是艾琳娜。我是来救你的。”
“趁现在守卫换班,跟我走。”
她伸出手,想要去拉渚。
但渚却做出了一个让艾琳娜浑身冰冷的动作。
她向后缩了缩。
整个人躲进了被子里,避开了艾琳娜伸出的手。
“……不。”
渚张开口,声音沙哑,通用语的发音生涩而艰难。
“走。”
“你……走。”
艾琳娜愣住了,那只手僵在半空。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那个女人在折磨你!她在把你当宠物养!”艾琳娜有些焦急,她以为渚是被吓傻了,“别怕,我有能力带你出去,我有马匹在外面接应……”
“不!”
渚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带着一丝颤抖的尖锐,她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眼中闪过巨大的恐惧。
如果她走了,艾拉怎么办?
如果她走了,那个疯女人会做出什么事?
那个额头上的吻还在发烫。那个魔咒还在耳边回响——“你是我的”。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一次了。她也没有筹码再去赌一次了。
“别……碰我。”
渚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像是一个拒绝面对现实的鸵鸟。
“我……属于……这里。”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艾琳娜的心上。
她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拥有治愈神迹,明明曾经有着那样不屈眼神的少女,此刻却蜷缩在华丽的牢笼里,亲口说出“我属于这里”。
这比看到她满身伤痕,还要让艾琳娜感到愤怒和悲哀。
这已经不是囚禁了。
这是谋杀。
艾琳娜握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想要直接把人打晕扛走的冲动,以这个少女现在的精神状态,如果强行带走,可能会让她崩溃。
“好。”
艾琳娜后退了一步,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我不碰你。”
“但我绝不接受这个答案。”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渚,将一枚刻着圣光徽章的小巧纽扣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会再来的。”
“直到你想起自己是谁为止。”
说完,艾琳娜转身,像来时一样,迅速翻出窗外,消失在了晨曦的微光中。
房间里又只剩下渚一个人。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那枚银色的纽扣,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那是自由的光。
但现在的她,只觉得刺眼。
她伸出手,颤抖着拿起那枚纽扣,然后紧紧攥在手心,直到硌得生疼。
两行清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