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藤渚坐在床边,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就在刚才,莉迪亚借着巡逻的间隙,用只有她们懂的暗号敲击了窗框——三长两短。
这意味着:艾拉已经安全转移。
那个总是叫她“天使大人”、偷偷教她识字、为了她敢于顶撞伯爵的女孩,终于脱离了这个魔窟。
没有了人质。
没有了软肋。
现在的她,不再是需要顾忌他人安危的“天使”。
渚迅速行动起来。
她动作利落地翻开枕头下的暗格,将自己在这座囚笼里积攒的所有“财产”全部取出。
那把泛着冷光的银色魔法钥匙。
那张画满了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符号、标注着守卫的羊皮纸地图。
还有一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
她展开纸条,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
“One day. Free.”
这是艾拉留给她的最后礼物,也是那个女孩笨拙却真挚的祝福。
渚的手指轻轻摸着纸面,眼神柔和。
“One day is today.”(总有一天,就是今天。)
她在心里默念。
她将这些东西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塞进丝绸睡裙内侧特意缝制的暗袋里。
做完这一切,她闭上眼睛,盘腿坐在床上。
她开始进行最后一次逃跑推演。
第一步:
必须等到深夜两点。那是人类最疲惫的时刻,也是守卫精神最涣散的时间。
第二步:
利用那把只有十分钟屏蔽时效的钥匙,然后冲向东侧走廊。那里有一幅巨大的家族画像,画框背后藏着通往旧仆人通道的暗门。这是她在无数次“放风”中,通过观察找出来的。
第三步:
沿着布满灰尘的密道前行,避开可能存在的魔法陷阱,莉迪亚已经帮她标记了大致位置。出口在庭院的工具房后面。
第四步:
这是最艰难的一步。庭院的排水系统连接着古堡的地下水路,那里的栅栏年久失修,她必须钻进那个充满污秽的下水道。
第五步:
顺着水流,游出古堡的魔法防御圈,直到进入外面的森林。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会引来伊莎贝拉和她的爪牙。
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那个疯女人绝对会打断她的腿,把她永远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
但那又如何?
比起在这个满是香水味和虚假赞美的笼子里慢慢腐烂,她宁愿死在通往自由的下水道里。
渚调整着呼吸。
她开始尝试调动体内那股沉寂已久的“气”。
胸腔深处的魔法印记像是一个沉重的磨盘,死死压制着她的经脉。每一次试图运转内气,都会感到一种经脉被灼烧的剧痛。
那是伊莎贝拉留下的枷锁。
她咬紧牙关,忍受着那种仿佛岩浆在血管里流淌的痛楚,强行催动丹田里那一点点微弱的热流。
一点点。
再多一点点。
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手背上。
她不需要恢复全盛时期的力量,那是不可能的,她只需要积攒一次爆发。
哪怕是经脉受损,哪怕事后会残疾。
只要能逃出去……
只要能摆脱那个名为“伊莎贝拉”的梦魇……
只要能活得像个人……
拳头在身侧慢慢握紧,指节发出脆响。
窗外,惨白的月光洒在古堡高耸的围墙上。
而在那堵令人窒息的高墙之外,是广阔充满了未知的世界。
那里或许有野兽,有寒冷,有饥饿。
但那里没有项圈。
那里有自由。
今晚。
就是今晚。
桐藤渚看向挂钟,秒针正在一点一点地走向,那个决定的时刻。
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